“找个镜子来!”夏子墨吩咐小玉。小玉不解,但还是依言拿来一面镂空的鎏金镜,夏子墨接过,对着镜子看了许久。
早上起来,是袁星野帮她化的妆容,不得不承认袁星野的手艺不错,虽然还比不上宫中的女官。夏子墨仔细的观察着脸上的每一处妆容。
门开了,袁星野走了进来。挥手示意小玉退下。小玉俯身退下,她虽然不聪慧,但是也不是愚笨之人,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出来袁星野和夏子墨并没有那么水火不容。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夏才人对于在下的手艺,可还满意?”袁星野脱掉外套,接过夏子墨递过去的茶,喝了一口才道。
夏子墨倒茶的时候已经放下了镜子,闻言又拿了起来。“本宫到觉得你写手艺还需时日磨练。”
袁星野闻言笑着摇头。
夏子墨看着这个人,明明是个女子,依坐在哪里,却有着不同寻常女子的气势凛然。虽然只是个女子,当世却无人能出其左右。
“你不觉得眉毛过淡?”夏子墨道。
袁星野闻言,起身道梳妆台前拿起眉笔,又走回了夏子墨身前。“我来看看!”夏子墨依言没有动,依旧依在软榻之上,袁星野侧坐在一旁,轻轻俯下身帮夏子墨一点点的瞄着眉眼。
络颜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到两个人的样子。
第二日,袁星野出宫。
这日是他父亲袁泺的祭日,贺帝特别恩准她出宫前往墓地拜祭。
贺帝正在批改奏折,因为这些日子幽州的军务占去了他大部分的精力,加上穆将军又上奏折说吐蕃军队调动频繁,一些地方上的奏折就由宰相代为批改了。
正在忧愁军队的问题,张平匆匆走了进来。“参见陛下。”
“起来,怎么了?”贺帝知道张平不会无缘无故的打扰他。
“陛下,袁才人拜祭父亲后回宫,在丹凤门外被一男子所伤。”按理说妃子受伤不用特意惊动皇上,但是毕竟袁星野是得了贺帝的旨意出宫,又在丹凤门外被伤。
“知道是什么人所为?”贺帝放下笔,皱眉问。
“男子高喊着为孔寒秋报仇,为孔家伸冤。”张平道。
“孔家?德妃?”贺帝眉头更深了,“太医看过了么?伤势如何?”
“太医已经去了,袁才人并无大碍。”
贺帝赶到含香殿的时候,袁星野已经睡下了,夏子墨正在命人熬药。见到贺帝一番见礼之后,才落座。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修养几日就好了,还好姐姐平日素来练武,要不然这次恐怕---”夏子墨回答。
贺帝已经问过当值的禁军,禁军说当时袁星野的车队在离丹凤门不远处被几个人拦住,其中有一个男子持刀伤了袁星野,并且大喊着为孔家伸冤。等禁军出丹凤门要寻人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那群人的影子了。
太明宫在长安的东北角,丹凤门外朱雀街的两侧住得都是高官贵族,禁军也不好随意的搜查,只好在街上找寻了两圈之后退了回来。
贺帝走后,袁星野这才睁开了眼睛,想要坐起来。这一动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不禁有些冷汗直流。
夏子墨看到,忙扶她坐起。袁星野的伤在肩头,虽然不致命,但是也留了许多血,整个人的脸色有些苍白。
“这下可好了,我的病还没好,你又伤到了!”夏子墨道。
袁星野摇头“这是小伤,没关系的也没有伤到筋骨。”
此时袁星野只穿着束胸,左肩上缠着绷带,长发并没有束起,而是披散开来。夏子墨看了几眼,就转过身不在看。
“你睡一下,我去看你的药好了没!”
出门后的夏子墨笑容消失,平复了一下刚才看到“美景”而乱跳不已的心。
翌日,贺帝下旨搜查德妃孔寒秋一家余党。
☆、第一卷第二十七章
长安的一处宅院,院子里有老有少不下二十余人,但是整个院子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这个时候,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院子里的人一惊,互相看了看,这才由一个中年妇人前去开门。“谁呀?”妇人小心的打开了一条门缝,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斗篷的人,由于斗篷过大,看不清面容。
“你是?”妇人还要询问,这个人抬起头,妇人看到对方的脸后面色一喜,连忙打开门,将夏子墨迎到主屋中坐下。
“夏才人,您怎么来了?”妇人喜道。其他人也围了过来。夏子墨脸色苍白,似有些疲惫之感“你们怎么搞的?为什么要去刺杀袁星野?”
这群人里最老的已经年过古稀,但是听闻夏子墨有些无礼的话,谁都没有发作。“现在朝野皆知,你们---你们让我说什么好?”
“才人,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原本已经打算离开长安了,谁知道---”妇人是德妃的母亲,原本也是一品诰命,如今却只能粗衣麻布,她看向夏子墨,眼中有着淡淡的不甘。
“罢了,我也是看在和德妃姐姐的情分上来看看你们,我已经安排好了,后天会有人带你们离开,这两日你们千万小心,不要接触他人。”夏子墨道。
孔家人正愁无法出城,夏子墨的出现顿时让他们感到了希望,亲人被杀的愤怒已经被活着的希望替代,这个时候,谁也不想去死。夏子墨坐了一会,和她们说了些话,这才离开。
回到宫里,夏子墨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这些日子袁星野因为伤得关系睡觉的时间比较多一点,就是趁着袁星野睡着的时候出去的。
袁星野还在睡,夏子墨坐在床边,不禁伸手去碰触她的眉眼。
袁星野的眉毛比起一般女子来说,要浓上很多,是很典型的剑眉。眼睛闭着的时候看不到里面的星光,但是每一次被这双眼睛看到,夏子墨都觉得会沦陷。
夏子墨的手在袁星野的脸上轻轻抚过,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每一处每一个位置,她都看的很仔细。
“星野---星野---”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那怕是进入阿鼻地狱,只要是为了你。星野。
不知道什么时候,感情浓烈的,已经连自己都无法控制了。夏子墨看着袁星野的面容,轻轻的俯下身。
她的吻落在了袁星野的额头,鼻尖,最后是唇上。
怎么才能得到这个人,要怎么样才可以得到这个人呢?
“夏才人,药熬好了!”门外响起了络颜的声音,夏子墨这才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去端药。她很快就拿着药回来了。
“星野,起来喝药!”她坐在床边,轻轻摇着袁星野。袁星野缓缓的睁开眼,络颜上前几步扶起袁星野。
“喝药了!”夏子墨笑道。“既然你的肩膀快好了,那就自己端着喝吧!”她将药碗递给袁星野,袁星野苦笑接过。
过了两日,袁星野正和夏子墨在下棋,张平匆匆的跑了过来。“袁才人,夏才人,出事了!”
“怎么了?”袁星野示意络颜给张平倒一杯水,张平一口喝下。“刚才禁卫军来报,说找到了孔家人,但是---一家人都死了---”
“啪”夏子墨手上的棋子掉到地上,她面色苍白,俯身想捡起棋子,却几次都没有成功。
“夏才人不要慌,我听禁军说他们是中毒而死,应该是自杀,在他们房间里有写的认罪书,说是刺杀袁才人,觉得愧对皇恩,所以以死明志。听说看样子已经死了好几天了。皇上让我来通知两位才人一声,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看到夏子墨的脸色,袁星野叹气。“多谢张总管。”她扶起夏子墨,下面的事情络颜会打理好的,扶着夏子墨走到屋子里,夏子墨坐到软榻上。片刻后,面色总算是恢复了许多。
“你没事吧!要请太医么?”袁星野问。夏子墨摇头,抱住袁星野,将头埋在她的腰间。过了好一会才放开袁星野。
“你快走了是吧?”正当袁星野以为夏子墨要说什么的时候,夏子墨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袁星野在她身侧坐下,“也许。”
“为什么要走?皇上对你不好么?玉质荷花、见君不跪。皇上的赏赐也那么多,后宫中最宠爱的就是你,你为什么还要走?”
袁星野苦笑“子墨,你还不知道我么?我不属于这里。”
夏子墨不语,又突然道“德妃一家,是我杀的!”她抬起头,看着袁星野。“是我杀了他们,我去找过他们,在他们的水里下了毒。认罪书也是我带去的。”夏子墨一字一顿道“男女老少,一共二十五人。”
从一开始,当她知道袁星野需要德妃的家人活着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暗自谋划。求贺帝下旨允许德妃见家人,到后来给他们送银两,都是为了控制他们的活动。为了有朝一日,在最关键的时候派上用场。
袁星野自编自演了一场刺杀,那么她就让这个刺杀更加真实一点,何况若是找到孔家人,就会被人知道袁星野所谓的刺杀是一场闹剧。袁星野原本也是要杀掉他们的,只是以为夏子墨对他们心存不忍,这才放了他们。
既然她们两个人都不想他们活着,那么就由她来做这个侩子手。
“子墨。”袁星野看着夏子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谁知夏子墨却站了起来,推开袁星野。“你虽然是皇上的妃子,但是也是名将之姿,我岂能让你沾染上这样的鲜血,你的只能战场杀敌,你的手上,也不应该沾上污点。”她了解袁星野,明白袁星野也不是乱杀无辜之人,只是事非得已。
那么,这个罪人就由她来当。
说罢,夏子墨走了出去。爱一个人要怎么去爱?一个雄鹰一样的人又要怎么去爱?夏子墨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如今能给予袁星野最大的爱,就是帮她实现自己的愿望。
她希望自己能用一个清白身子,清白的心灵陪伴袁星野,但是世上的事情终究是事与愿违。既然做不到,那么起码不会成为一个对袁星野无用的人。
她其实很想问袁星野,如果贺帝留不住她,那么她夏子墨呢?她夏子墨可否让你让下来。
只是不能说罢了。
说了,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子墨。”袁星野拉住夏子墨,夏子墨挣脱开她的手。没有回头看她。她怕看到袁星野,怕她的眼中有着对自己的鄙夷和嫌弃。
“我要去向皇后禀告,你先用午膳,不用等我。”
☆、第一卷第二十八章
出了含香殿的夏子墨,表情依旧是素日的温和,带着一丝丝的笑意和温和。
皇后的身体似乎变差了许多,夏子墨到中宫之时,她倚在软榻之上逗着团子,锦寒垂手立在一旁伺候。
夏子墨脱掉外面的斗篷,接过锦寒递过来的热茶,浅浅的饮了一口,才道“娘娘,我失败了。没想到袁星野的命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