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澜清清晰地发现丁家姐妹身子的轻颤,眯起眼打断了她们的互动,“我出去下。”
“嗯?”丁如水连忙问道,“去哪儿?”
路澜清挑起眉梢,耸耸肩,不言不语地招招手后便离开了。
踏出了门,路澜清才发现快要迎来除夕之夜,满城的喜庆红染透了整座A市,丁家相较于室外,似乎清冷了许多。
搭了前往郊区外的车,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不着痕迹地往窗边挪了些距离,路澜清如今抗拒着和别人相处,更何况是陌生人。到了墓园,她也仅是静静地在自家父亲碑前席地而坐,双目涣散地望着前方,任由冬风刮得她脸生疼,也不愿意挪一步。
中国是个迷信的国家,多种的迷信方式流传于各地,路澜清隐隐记得有位长辈提过,人死了之后会以灵魂的方式活在这个世上,只不过正常人的肉眼难以发现罢了。
爸爸妈妈是不是也陪在她身边看着自己?百善孝为先,她却亲手将她世上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送进了大牢,他们还会认这样的女儿吗?
呵——
寒霜刺骨,路澜清四肢被冻得几近失去知觉之后她才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悠悠地坐车回了市内。
天色渐沉,A市依着循环迎来了夜幕的降临,昔日白天的繁华到晚上终究会上演落幕,一朝起一朝落,夜的世界似乎更耐人寻味,又似乎更值得人去提防。
路澜清站在南帝公司的楼下,给顾怀瑾发起了短信。
【路澜清:下班了吗?】
【顾怀瑾:加班。】
【路澜清:哦。】
灯,代替了太阳,重新照亮A市。夜幕并没有停止人类的活动,马路上依旧是车来车往,络绎不绝。路澜清望着一辆辆车从面前或急、或缓地驶过,竟无聊到开始在内心胡思乱想,为什么每种交通工具都会夺取人的性命?
一架飞机,让她失去了以往的生活,一辆轿车,让丁家二老躺在医院中毫无醒来的迹象。是交通工具本就如此危险,还是因为牵扯上了她,才构成了危险?
罢了罢了,她如今想这些,也不能改变什么。
指针悄然地从7走向9,路澜清在公司门口当起了一尊石像,呆愣,而又毫无生气。
直到顾怀瑾从公司大门出来时,她望着不远处的身影心底颤抖,跨步上前,“小家伙?”
路澜清身子惊了惊,转过头傻傻地笑着,似乎……带着点知足,“下班啦。”
“怎么这么凉?”顾怀瑾紧张地牵着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不住地担忧,也不顾场合和形象,双手牵着她伸到自己大衣内,复又捂住她的双颊,嘴里不住地责怪着,“你站了多久?干吗不告诉我?你是傻子么,就算等也不知道进去等,知不知道今天多少度!”
“是啊,我傻。”路澜清龇牙咧嘴地笑着,看起来就像一个没心没肺的蠢小孩般。就是因为她傻,才牵连了这么多无辜的人陪她一起受苦。
嗔怪地捏了捏她的鼻尖,顾怀瑾看着她被冻坏了模样,顾不得资金问题,直接伸手想要拦辆的士,却不料被路澜清制止。她摇摇头,牵起顾怀瑾往公交站走去,忆起她偏凉性的体质,十指紧扣之后放入自己口袋,“累不累?回去之后我给你放热水澡泡泡身子,缓解下疲劳好不好?”
“你吃饭了没?”
“没呀。”路澜清依旧笑得一脸粲然,好似在说一件非常值得她骄傲的事情一般,下场自然是被顾怀瑾不轻不重地捶了一拳。
大半夜的,坐公车的人非常稀少,路澜清也图了个清静,二人并排坐在靠后的位置后静静地享受着她们难得的独处时间。
相爱的人,在一起时,即使不说话不交谈,她们也不会觉得无趣、尴尬,反而觉得这样的时光过得非常舒适,心驰神往。
“瑾。”
“嗯?”
路澜清侧过头,眼神真挚,“过完年,我们搬出去好不好?”
闻言,顾怀瑾眉梢上扬,“嗯?”
路澜清再一次笑眯了眼,侧回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轻飘飘道:“就是……在那边做一些事情有时候会不方便啊,我们过二人世界不好么?”
一句“做一些事情有时候会不方便”成功让顾怀瑾耳根不争气地开始泛红,自从上一次差点擦枪走火之后,她们似乎也没有过什么亲密的举动。她原以为是自己忤了路澜清的意,使得她心情低落了才没再和自己……
路澜清余光瞥到顾怀瑾的表情,不着痕迹地浅笑,她是故意把话说得含糊不清好让顾怀瑾往那方面想。至于她近期出现越来越频繁的幻想,她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包括顾怀瑾。
悄悄地凑到顾怀瑾耳边,路澜清不怕死地调侃道:“瑾……其实你脸红的时候蛮可爱的。唔——”
又是一声闷哼,路澜清憋屈地弯腰揉着脚踝,楚楚可怜地瞅着顾怀瑾不再言语。
顾怀瑾理了理衣领,倘若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徐徐道:“近期你要有时间就去看看房子,不用太大,基本设备齐全就好,我身体没那么娇生惯养。然后再抽个适当的时间和她们两姐妹说清楚,不许你……拿这个理由去说。”
“哦……”乖乖应了一声,路澜清悄声嘀咕着,“可是这个明明就是理由啊……”
“唔——”路澜清立马紧抿着嘴,脚躲开的同时双手连连摇摆着,显然一副“我知错了”的样子哀求着自家爱人脚下留情。
情人间的小互动稍稍告一段落,路澜清眼尖地觉察到她的疲态,主动地贡献出肩膀,“睡一会,到了我喊你。”
“好。”
工作上长时间的劳累在熟悉的竹香中,顾怀瑾不多时便安安稳稳地睡熟了,这个世上,除开那两位至亲,也只有路澜清能够让她百分百地去信任、依赖,让她有不顾一切往前冲的动力。
车到站的时候,路澜清并没有像自己说的那般直接叫醒她,她不舍顾怀瑾因为她而如此辛苦,心内不断自责唾弃的同时,她手下的动作却是轻柔万分,小心地抱着顾怀瑾下了车后,路澜清用身子挡着吹来的风,脚步平稳地回了丁家。
直到路澜清把她安放在床上,顾怀瑾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抿起唇,路澜清眼眸逐渐黯淡,这傻女人,都累成这样了回来也从没跟她抱怨一声。
说到底,还是路澜清亏欠顾怀瑾太多太多。
早知道这个泥潭这么深,我万般都不该牵着你进来陪我一起受苦……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忙的……我一沾床就特别想睡觉……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新年快乐——”
丁家内四位算得上不大,但也不算小的女子举着饮料碰杯,气氛其乐融融。
至于搬家的事宜,路澜清早早地便和丁家姐妹说明了,至于理由……自然不是那么暧昧而又含糊不清的内容。丁家姐妹自是没说什么,只是嘱咐她们独自居住的时候注意安全,有空多聚聚。
搬家一敲定,路澜清成天往外跑,寻找合适的房子,和往日只知窝在床上犯懒的人截然不同。
“房子找好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几天之后就搬过去了。”
路澜清一席话让丁家姐妹稍稍愣神,丁如水不客气地拍了她一掌,“要不要这么急,怎么觉得我们家是龙潭虎穴,你巴不得带着老婆逃掉一样。”
正巧被你说中了。路澜清自然不会将心中所想道出,解释道:“房东说他们一家过了年之后要全家出去旅游,所以最好趁他们还在的时候搬过去,有什么问题也能一起解决。”
“行了,又不是真拉着你不走。”丁如水认真道,“总而言之,多聚聚,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这一词对路澜清来说是何其的神圣而又珍贵,只怕,她是无福享受了。路澜清面上敷衍着,“嗯。”
一起新年倒计时之后,四人纷纷回了房。顾怀瑾洗完身子躺在床上,望着突然撑在自己上方的人,心底不自觉地紧张。
伴随着窗外络绎不断的炮竹声,顾怀瑾觉得她的心跳也如窗外传来的声音那般震耳,紧紧地拽着床单,方要说话却被路澜清不由分说地封了缄。
亲吻越来越激烈,顾怀瑾心底愈是悸动不已,身子随着她的爱抚而轻颤。渐渐向下的亲吻让她不自觉地扭着身子想要躲避,可无论她怎么逃,似乎所有的地方都在路澜清的掌控范围内。
睡衣衣带被拉开,顾怀瑾理智稍稍回神,慌乱地拉住她的手臂,急喘着解释:“澜,不可以……”
“嗯?”路澜清以为她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有紧张感,安慰地吻了吻她的眼睑,等着她平复好心情。
“我……小日子刚来……”
望着身下的女子撇开头,表情带着半丝羞赧又参杂着半丝愧疚,路澜清重新地下头浅吻着她的唇瓣,双手为她系上睡衣衣带,低喃道:“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说罢,她便翻身从顾怀瑾身上下来,轻柔地将她带入怀中阖眼。
“不高兴了?”顾怀瑾心底有着隐隐的担忧,距离第一次二人坦诚接触之后,她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之前她总是忙着工作,回到家已是疲惫不堪,路澜清的体贴她自是看在眼里。而今好不容易放了假,她却……
“怎么会,我哪有那么肤浅。”路澜清手掌轻轻覆上她的小腹,轻轻地来回揉动,“会不会难受?要不要我给你煮碗红糖水喝了再睡?”
顾怀瑾摇摇头,紧了紧环着她身子的手臂,心中有无数话想要告诉路澜清,最后却成了无声的动作——贴近。
路澜清浅浅地笑着,另外只空着的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柔下嗓音道:“睡吧,晚安。”
“晚安。”
路澜清本就对顾怀瑾疼爱有加,又加上特殊日子,在搬家整理物品的时候,她愣是没让顾怀瑾拿过一件物品,半强硬地让顾怀瑾坐在一处休息,自己则不停地忙里忙外。
好不容易花了一整天搞定新居,标准的一室一厅一厨,虽然顾怀瑾一再嘱咐她不需要找太好的房子,可路澜清怎么也不愿让她跟着自己太过受苦。
路澜清半拉着被自己喊来做苦力的丁如水到门外,环顾四周确定没什么人之后把一沓厚实的信封塞到她怀中,只用两人能够听见的音量说:“这是给你们俩报名用的学费,一万五,不算多,也应该够你们报名。”
还不待丁如水张嘴说什么,路澜清继续道:“你们手上的钱能省则省,爸妈需要的费用还是个未知,你应该懂我意思。所以——别跟我说一些有的没的,直接收下。”
“嗯。”
丁如水也想说些什么,可终究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因为言语已经不能够足矣表达她内心的所想,眼眶微微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