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你还知道醒过来。”丁如水突然发觉路澜清是吃硬不吃软的典范,每天如润在她床边尽说些好话,就是不醒来,现在对她凶几句,倒是乖乖睁开眼睛了。
路澜清半支起身子在丁如润的帮助下喝了几口水,无奈道:“要是因为我而让你们俩小情侣吵架了,我就真是罪过了。”
丁如水轻轻笑着,手搭在丁如润的肩头上,“你这次醒过来,还要睡多久?先打个招呼。等你睡着了我把你搬到桥底下,等你醒的那天再去找你。”
丁如润眼眸微颤,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丁如水的触碰,站起身把水杯放回原位。
知润莫若水,丁如水牙关紧了紧,她近期来有意无意地闪躲快要将丁如水逼疯,故作轻松地靠在床边。
“这么狠心。”路澜清将她们之间产生的一些微妙变化看在眼里,却不道破,“再也不能欢快地睡觉了。”
“澜清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去买晚餐。”丁如润无法克制内心想要躲避的想法,似乎只要是丁如水在的地方,她都想尽可能地逃离,她们之间的禁忌让她没由来地觉得是给丁家添耻辱。
“随意啊,但是可别给我买粥了,吃怕了。”
丁如水嫌弃道:“你也知道怕,让你躺病床上。”
“知道了,你们聊吧,我先去买了。”
说罢,丁如润匆匆离开了病房,门阖上的一瞬,丁如水转身望着门,心下烦乱不堪。
“闹矛盾了?”路澜清勉强撑着身子靠在床头,揉捏着昏涨的脑袋,“不会真是因为我不醒过来,吵得不开心了吧?”
“不是。”丁如水搬了椅子在她附近坐下,刚才的轻松样淡然无存,满是疲惫,“车祸那天医院血袋不足,如润抽了血之后发现血型跟爸妈不一样,爸妈是A和O,她却是B型血。”
“意思是不是亲生的?”
“可能吧,没敢去做亲子鉴定……”抹了一把脸,丁如水强打起精神,她不想待会被丁如润看见她这副模样,“你记忆里也没有关于她是不是亲生的内容?”
“呵——”路澜清只是笑笑,没有回答,玩把着脖上的芋石。
察觉到路澜清的反差,丁如水微眯起双眼,更是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你是不是真的记忆混乱了?”
“如水。”
“嗯?”
路澜清侧过头,仿佛说着最平淡无奇的事,“有没有什么催眠术可以封存一些记忆?”
“你疯了!”蹙眉,丁如水瞠目道,“快点把这个念头给打消,我不管这个是不是真的有,但是我知道它绝对对身体有害,我坚决反对做这样的事情!”
“别这么激动,我只是随便说说,哪会真的去做。”
“真的?”
“真的。”路澜清面上的浅笑不变,眼神异常真挚,她只是突发奇想罢了,谁知道丁如水会这么激动。
“再想些乱七八糟的,就把你打包丢到店里去拍一套热门的写真集拿去A高贩卖,我相信以你现在人气,肯定很多人挤破头要买,尤为男性。”说着,丁如水摸摸下巴贼笑一声,“应该也不乏女性,身材肯定不错啊……”
“在想乱七八糟的是你好不好。”无力地望天花板,路澜清视线落到一滴一滴在滴落的吊针,“帮我办出院手续吧,我要出院。”
“你确定?”
“当然。我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你不是也清楚么。”
“待会让医生来检查过了再说。”
没多久,丁如润提着外卖回来了,把给路澜清的那份拿出来之后打算喂她吃饭却被路澜清拒绝,示意让她自己来。
路澜清挪了挪身子,躺久了让她的行动僵硬许多,“出去后如水跟我一起打理摄影店,这是爸妈的毕生心血,不能才刚起跑,就放弃了。”
闻言,丁如水手下移动桌椅的动作不停,不赞同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还是得在医院照顾他们。”
“有我在。店总是要有人看着的,你跟澜清去吧。”丁如润一一将外卖盒取出,放在丁如水临时拼凑好的“餐桌”上。
“白天如润看着,晚上我们轮流照看,如润休息。”路澜清动着僵硬的手指,筷子在她手上被摆弄半天也始终不听使唤。
丁如水思索半晌,忆起路澜清现在的雷区,沉声道:“晚上我来医院就好,你现在该好好休息,好好调整□体。”路澜清实在不宜去接触一些对她记忆造成刺激的事情,尤其是另一个病房内的丁爸丁妈。
“那就这样吧。”
好在路澜清取得了优胜后不用再去学校报道,提前开始放寒假,而丁家姐妹因为家中变故全跟学校请了假,无法参加期末考试,如今也算是提前放寒假。
路澜清在接受了医生的检查之后,确定没什么大碍便办了出院手续,然而她出了院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丁家摄影店。
几近通宵达旦地翻阅了丁爸丁妈近期的进货收据,忍着排斥感努力回忆一些关于以前来摄影店时留意的经营模式,半修半搬地拟定了一份策划书。
丁如水第二天来到摄影店的时候,路澜清已经着手整理那晚丁爸丁妈没能打理完的货物,被摆放在柜台墙柜上奖牌和奖杯被她收起打包放入了仓库。
见到丁如水来了,她站起身,笑着若无其事地问道:“如水,我现在几岁?”
“……”丁如水听到这个问题,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轻声道:“刚成年。”
“是嘛。”
似是自言自语地嘀咕,路澜清弯腰继续把礼服套在模特架上,经过一晚上的回忆,她似乎又开始分不清现在和过去了。
丁如水陪着她整理,那些被聘来的员工陆续到来了一起加入了整理行列,按着路澜清的搭配一件件套上。
“今天是十号,你不是要去参加初中聚会吗?要不要提前准备下?”路澜清将最后一个模特架放到门口的橱窗上,侧头询问着丁如水。
“路澜清……”说不尽的惆怅,丁如水发觉越是跟路澜清接触,越是发现她身上的问题。
笑容僵在了脸上,路澜清转回头默不作声地铺平衣物,随后取了被放在一旁的仪器开始拼凑。
又记错了……这是第几次了……明明很小心地想清楚了才说话的……
那天傍晚两人在店门口道别后,路澜清回家直接拿出了以前专门记一些未来会发生的事情的本子,坐到书桌前不断地翻阅,随后拿出个巴掌大的小本子开始一一归类,分别记下哪些事是属于现在的记忆,哪些是属于曾经的记忆。
歪着头把刚写好的内容从头看一遍,路澜清再三确定没有记错之后阖上本子,将这小本子随身携带,一有问题便拿出来翻阅,偶尔还时不时地记录几笔。
不能……再记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_=小绿字已被路澜清同化,已疯……
☆、第一百零二章
“天都黑了还不去休息吗?”顾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抬头便知晓是谁从楼上走下,一页页地翻过手中的相册,看着相册中的小女孩如今长成面前的小大人,心里说不出的欣慰,“你小时候亲戚聚在一起吃饭,那群小朋友里就数你最懂事听话。”
说着,顾母抬起头,看着顾怀瑾身上外出的着装眉梢微动,“现在回学校报道?天黑了不安全,明天才星期一,一早我送你去,早点休息吧。”
“怎么,有话要跟我说?”拍拍身侧的位置,顾母依旧翻阅着相册,手指有意无意地抚过一些顾怀瑾和她的合照。
顾怀瑾站在她身侧没有坐下,心里很是明白她这般的举动是在刻意提醒自己,以前没有违背过她的意愿,现在也不要试着去反抗。
可是……凡事没有绝对,世事也难预料,有谁是一成不变呢?
“我要去看看她。”
顾怀瑾说的是“要去”,而不是“想去”,两个词意思天壤之别,她丝毫没有征求顾母的意思。
“我不否认我欣赏她的才情,但是你们俩的关系不能按着现在的情况延续下去。”顾母阖上相册,双手环胸沉声道,“你懂我说的什么意思。”
“她需要人照顾。”
“那也轮不到你去!”相册被顾母重重地掷在茶几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她站起身看着面前被自己手把手教育出来的女儿,殊不知顾怀瑾的执拗像极了了自己,“你看看你上了大学之后都做了些什么,放假不回来住,去学校找不到你人,难得回来一次不是成天心事重重就是愁眉苦脸!”
她的女儿怎能这般被动受虐!
“我分内的事情我会做好,你也说过我大学之后不会再干涉我交友。”
“好啊。”顾母拉着她走到门口,指着大门,“只要你今晚踏出这个家门,你任何事我都不会管你!”
顾怀瑾望着自家母亲脸上强忍的盛怒,百般无奈之下向她恭敬地鞠了一躬,打开门踏出了决定性的步子,“妈,我必须得对她负责。”
负责?
顾母被她言语中所带的含义惊得呆在原地,什么叫做她要对她负责?她的女儿对路澜清这孩子做了什么?
出了宅邸后,顾怀瑾走在路边,心里没由来得觉得轻松,许是脱离了母亲的掌控,让她能够毫无顾虑地跟路澜清在一起了吧。
再者,路澜清变成现在这副田地,跟她也有很大的关系,若不是那天闹矛盾时说了那几句话,想必路澜清也不会因受刺激而混乱了记忆。
身后陡然亮起的白炽灯光将顾怀瑾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短暂的鸣笛自身后响起。顾怀瑾转过身便见自家司机开着车停在她附近,对她说:“夫人让我送大小姐过去。”
顾怀瑾深吸一口气,不言不语地开了门坐进去。
到了第一医院,顾怀瑾下车后回身看了一眼,见司机熄了火把车停在原处,心底对顾母的愧疚感更甚一分。
“你是说这个病房的病人已经出院了?”顾怀瑾的疑问得到服务中心的肯定之后,敛眉朝着丁家加护病房方向走去。
路澜清到底躲她想要躲到什么程度!连出院这么大的事商都不跟她商量一下,身体健康是可以这样随便拿来折腾的吗?
顾怀瑾先透过窗户望了一眼病房内的状况,见没什么会打扰到的才悄声推开门,示意守着丁爸丁妈的丁如水出来一下。
“怎么了吗?”丁如水虚掩着门站在门口,疑惑道。
“路澜清身体状况满足出院的条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