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沈绝心在沈夫人打算离开之际叫住了她,她把豆腐花放在苏挽凝的跟前,上前拦住了沈夫人:“娘可是有事要做?若是没有,不妨一块儿吃个早饭?此番游玩,给娘带了礼物。”下人们把所有带回来的东西都放在里屋的木柜上,沈绝心过去找了一会儿,出来时怀里抱着几个还算精致的小盒。她把其中一个盒子递给沈夫人,笑道:“这是我和凝儿的一番心意,望娘喜欢。”
心儿和凝儿送的?沈绝心的挽留着实让沈夫人惊讶,她几乎是机械似的接过锦盒,还未打开盒盖,便觉得欣喜异常。受宠若惊,大抵是唯一可以形容她此刻心情的词。揭开盒盖,里面是一支有着复杂花样的金钗,如沈夫人这般高贵雍容的夫人佩戴,着实彰显气质。“想不到,你们两个小辈这般有心。”表面佯装淡定,心里早已翻腾。沈夫人把盒盖重新盖好,小心的把锦盒拿在手里,生怕不小心让金钗掉落在地。
“是夫君觉得娘戴上此钗好看,便花大价钱买下。”苏挽凝开口附和,瞥了眼桌子上的豆腐花,又瞧了眼低头不语的绾娘,心中已有九分猜测。她端起豆腐花,用汤勺舀起尝了几口,道:“这豆腐花可是姐姐所做?味道实在不赖,娘要不要尝尝?”说这话,眼尖的丫鬟已经匆匆从厨房跑回,手里拿着干净的汤勺和空碗。
“绾娘做的?便尝尝吧。”沈夫人点头,叫下人把苏挽凝未碰及的一半儿舀进干净的空碗之内。她尝了尝,赞不绝口:“早听说绾娘做的豆腐花苏州一绝,今日尝过,果真如此。对了,近来厨房烹饪的豆腐格外爽滑,听说也出自绾娘之手,当真好手艺。”
“夫人和凝儿妹妹夸奖了,若你们喜欢,绾娘天天做给你们吃。”绾娘红着脸道。
天天做,再喜欢吃怕是也会腻的。沈绝心无奈的摇头笑笑,毫不避讳的揽过苏挽凝和绾娘的腰肢,道:“我有些饿了呢,走,咱们一块儿吃早饭去。”
☆、第91章 鼠标代发篇
难得的一顿聚餐。算不得其乐融融,倒也安静无争。偶尔寒暄几句,亦或聊以家常。桌上的清淡小菜儿被加了一次又一次,几个人的胃口大好,虽有淡淡隔阂,却薄如蝉翼,即可忽略不见。早饭过后,沈老爷抱着铃儿嬉闹着回府。初尝做祖父的滋味,沈老爷的脸上整日洋溢着和蔼的喜庆,每每见到友人,总会一番宠溺的责说:“瞧瞧我那个不争气的孩子,整日不顾生意,四处沾花惹草,竟给我抱了个私生女回来!”友人若说“哎呀,孩子虽成家室,但心性未定,沈老又何须责怪呢?不过,这女孩儿真是可爱,瞧她在你怀里头那听话劲儿,真是乖巧的好孩子。”他定然捋着半短的胡须佯作严肃,行动上又欢喜宠溺:“哼,也就这孩子乖巧的很!还好不像那个无用的逆子!”
沈老爷因着铃儿,对绾娘亦有几分关照。如此,沈绝心深感欣慰,尽管面上从不表露,却也不再招惹沈老爷生气,每每遇见,都会恭敬的与他寒暄小聊,不躲不逃。府里上下,着实平静。
“凌员外,许久不见,生意如何?”小休几日,沈绝心终究将延迟了近月的登门拜访之言实现。她原是不打算再找凌员外商讨合作之事,如她现在这般,哪里还需与人合作,凡所想所需,行动便可,何须求人?只是,凌员外到底是苏州城里头那些小商户们马首是瞻的人物,与他合作,有朝一日,定有所用。
“沈少爷。”怕是为生意所忧,凌员外几乎消瘦。他对沈绝心做了个请的动作,吩咐下人上茶过来,道:“生意不好不坏。不知沈少爷今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凌员外似在明知故问。”沈绝心笑了起来,生意不好不坏?凌员外倒是不善夸大其词。有下人递来热茶,她吹去边缘浮茶,轻抿一口,道:“今次前来,自然要和凌员外商讨合作之事。沈某说话向来喜欢开门见山,我知道您的铺子已经卖去,如今新开的米铺生意几乎成了堵塞前程的大石,明明压价三分,却仍是无人问津。凌员外,咱们都是生意人,我知你忌惮家父的名望,不敢轻易言说合作之事。我也说了,我是我,家父是家父。若凌员外想要我的诚意,那么,以一周为限,我定会帮凌员外解决耽误之急。到那时,咱们再谈合作也不迟。”说话时,沈绝心始终望着凌员外似在犹豫的双眸,见他似有所心动,又道:“对了,之前没有和您言明,您所卖的那两间铺子的房契如今在我的手里。虽然地点并不是太好,却也能有所用途。凌员外,作为半份诚意,晚辈现将这两张房契赠予凌员外您。至于另外剩下的诚意,且请您拭目以待。”
沈绝心的言语之间透着十足的自信,她把早早准备好的两份房契交在凌员外的手上,没有心疼,更不觉损失了什么,“即使不是诚意,您也可以当作是晚辈送给您的一份见面礼。对了,我记得您之前亦有经营茶铺,若是方便,晚辈实在想知道您的进茶渠道。不敢瞒您,晚辈近期在筹算茶叶生意,万事俱备,只欠合适的进茶渠道。”她见凌员外欲言又止,又重新坐回椅子上,道:“您若是有话,不妨直言。晚辈经验尚浅,若有前辈相助,定可事半功倍。”
望着沈绝心笑意满满的脸,凌员外顿时沉默。他低着头想些什么,再抬起头时,两只眼睛带着期望:“贤侄当真有办法解我所忧?”称呼有变,心思亦改。确实,若沈绝心当真能解决他的忧愁,说明这孩子确实有能力亦有本事,与这样的人合作,只有好处,至于坏处,须得自个儿谨慎。
“有没有办法,可不是说说而已。且看晚辈所做,时机成熟,自会告知于您。”起身,沈绝心的双眸微微眯起,她见天色不早,亦不再多留,道:“凌老,时候不早,晚辈当回去了。”她的眼底透着狡黠,此事若成,绾娘所受轻薄之仇,必报之。
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今沈绝心把所需要的一切铺垫做好,剩下的,便是明后日去红袖坊走上一趟。被鼻血浸脏的丝帕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明明香味已去,偏生有着别样的诱惑,总驱使着沈绝心时不时的将它拿在手中,摸着其中的细腻触感,思及那时自己的窘态,不禁无奈一笑:如狐狸精那般媚态,任谁见了都会□□吧?
跨进府门之前,沈绝心重新将丝帕收进袖中。她举步欲回自个儿的房间,却在半路换了方向,往前厅而去。好巧不巧,府里下人说有客在前厅等她。至于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下人并不知晓。只知那位公子生的俊美非常,不过随意的一个笑意,便让府里的那些个大小丫鬟痴迷不已,每隔一会儿总会从前厅走过,借此观望那位公子的倾城相貌。
俊美非常的公子?沈绝心自问不曾与这样的人有过相识,何以指名道姓的寻她而来?还是说,来访的公子另有其它目的不成?心中猜测不断,待行至前厅外面,那公子的翩翩风采正好落入沈绝心的双眸之内。不过随意的轻瞥,沈绝心不得不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公子,不似倾城,更能倾国!
只见那公子头戴嵌玉的精致束冠,一拢红衣,玄纹云袖,负手而立。公子如玉,清丽的眉眼似是不经意的扫过停在前厅之外的沈绝心,奕奕神采,却又隐约的多了些许妖娆,翩若惊鸿,明是公子,却似妖孽。
四目相对,沈绝心的呼吸竟是一滞,霎时洞悉一切。这世间,总有有一人的容姿是为绝色,亦只有一人的双眸,总会透着多情的蛊惑。纵是经过一番精心的妆扮,狐狸精,永远都只是狐狸精。别人看不分明,独沈绝心,瞧的真切。
来不及开口,那公子已经在不少佯装经过门外的丫环们的目光里走了出来。“沈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多时不见,沈兄可是把我忘了?”似是粗着嗓子说话,公子的声音失了想象中的媚惑,却独有几分叫人心疼的沙哑。
这声音让沈绝心欲言又止,她的眉头深锁,不知当如何称呼眼前的公子,又不知,她何以这般形象出现在这里。她不说,公子却了然她心中所想,笑道:“怎么,真的把我忘了不成?我是京城的商公子呀!旧时我来苏州进粮运粮,多亏你帮忙呢!”她竟是如此信口胡诌起来,商通裳,不是红袖坊的裳媚儿又是何人?
☆、第92章 作者亲更一
沈绝心的再度到访自然叫凌员外稍有疑惑,只是听她所言,凌员外还道她结识了京城的某家殷实大户,对她的态度更是改观。至于而后所提及的希望自己的那些存粮也随凌员外同售之事,他虽不敢确定胡员外是否真的会来,却也没有犹豫的答应了下来。毕竟,沈绝心和胡员外那些不清不楚的过节,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凌员外只当她有心赚钱,却不想和对头有瓜葛,若真能如她所言,售出那些无人问津的大米,这个小忙,必不再话下。
又象征性的寒暄了一阵儿,待一切都交待好,沈绝心亦不做多留。她往胡员外的铺子走,原想着裳媚儿会在附近等她,却发现人根本不在,连胡员外也跟着闭门谢客。想了想,该是在何处详谈,至于结果如何,就要看裳媚儿的‘功力’如何?
不想回府被动的苦等消息,沈绝心索性绕路到红袖坊,一边饮酒一边等人。反正裳媚儿的‘老窝’在此,事成之后,她定然会第一时间回到这里。到那时再与她详问,便不会因着迟迟得不来的消息而焦心苦等。
天色不早,红袖坊里的姑娘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热情而又娇媚的迎接着前来的客人。不管他们的相貌,人品,只要他们即将或将要把腰包里的银子大把大把的掏出来,姑娘们就会陪着他们逢场作戏,不乐无归。
大堂里弥漫着糜烂的艳歌笑语,沈绝心在最靠近角落的地方独自斟酒慢饮,她的目光越过那些姿色不错的美人儿,直直的盯着门口,始终不肯错过跨进红袖坊的任何一人。大抵坊里的姑娘们都有得到过遵嘱,眼瞧着沈绝心那么一位多金的主儿坐在那里,却并无哪位姑娘前去打扰,亦或勾引。
酒壶里的酒空了一回又一回,沈绝心终究酒量有限,她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不敢在这样的地方过度饮酒。红袖坊内往来客人络绎不绝,独独不见惹人眼前一亮的风景。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明明清楚裳媚儿是那般无人可敌的精明,却分明担心她羊入虎口,受人欺负。细微的担心辗转扩大,沈绝心捏着杯子,眉头始终深锁成愁,化不开,解不得。
嘈杂的嬉闹沉醉在姑娘们显露无遗的身姿当中,明明欢声艳曲儿不断,却始终飘不进沈绝心的耳中。那个狐狸精,至于这么久还不回来吗?难不成,她当真...下意识的猜测叫沈绝心捏着酒杯的手抖了一抖,她的眼睛有些酸,稍稍用力揉了揉,耳边的嘈杂突然停下。
前来红袖坊的客人其实都知道,这里的掌家儿风姿绝色,非寻常的美人儿可比。然而他们也清楚,这位掌家儿时常神出鬼没,偶尔露个面儿,惊艳了众人,却不曾与任何人有所瓜葛。她就是那般让人可望而不可及,所有人妄想将她拥有,可妄想终归只是望向,莫说浅及的一亲芳泽,纵是短距离的接触,都成了不可能的美梦。
当一抹艳红席卷诸位宾客的目光,所有人都停止了原有的动作,直勾勾的望着从二楼缓缓而下的绝色,失了神,亦被勾了魂。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他们竟有幸亲睹红袖坊的掌家儿现身大堂?快瞧啊,她连下楼的姿势都那般诱人,一步一步,仿佛踏在众人的心上,任谁都难抵其中诱惑。
及腰的长发垂于身后,裳媚儿拢着微微敞开的红衣,媚眼如丝,未曾饮酒,已是迷离。似乎注意到周围的安静,她只微微一笑,几乎颠倒众生。没有开业之初的迎宾之言,裳媚儿自动过滤掉那些惹人生厌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绕过一桌又一桌客人,亦引着他们的心情自惊喜到失落。终于,她的步子在沈绝心的身边儿停下,稍稍弯腰,得来周围阵阵倒吸凉气之声。
“小冤家,怎么不去我房间寻我呢?在此独饮,可叫我好生心疼呢!”纷纷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因着裳媚儿的暧昧之言而对沈绝心极尽羡慕和嫉妒之心。沈家的少爷,还真是吃香的很!不光娶了知府的千金做娇妻,连红袖坊的掌家儿也对她如此殷勤!不公平,不公平啊!论相貌,前头桌儿就有几个貌似潘安的公子!论文采,后桌儿的亦有秀才举人!除了家财,他们哪点比不上沈家的风流少爷?可恨啊可恨!掌家儿怎么就看上她那么个只懂得挥霍玩乐的废材呢!
可惜,这些话只能在众人的心里头酝酿发酵,沈绝心不曾听到,裳媚儿亦只是察觉。诱人的芬芳萦绕周围,沈绝心突然的将裳媚儿拽入怀中,引来其他人更大声的惊诧。“这么久才回来,可是有事发生?”她不在意涌入耳中的那些闲言碎语,唯一想知道的,是裳媚儿即将告知她的,或好或坏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