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口的枸杞和连翘立刻进来。
“伺候红叶姑娘沐浴更衣。”她的声音比刚刚更冷,似乎在责怪她们没有及时为红叶沐浴更衣。
枸杞和连翘对柳冠南爱干净的性子也有所了解,而且她心狠手辣的事迹,她们也有所耳闻,对于这个主人的主人,她们的恐惧更甚。柳冠南语气一冷,她们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是,是,奴婢马上准备。”枸杞和连翘战战兢兢地道,也不敢看柳冠南的脸色,说完后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红叶不知道她们为何这么怕柳冠南,其实柳冠南只是语气冷了点,并没有那么可怕,而且平时她也是一副文弱书生、牲畜无害的模样,红叶倒是害怕不起来。
人都有先入为主的思想观念,因为柳冠南对她虽然不是千依百顺,但还算容忍,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觉得柳冠南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实在没什么必要怕她。
“好点儿了吗?”柳冠南话语间尽是关怀,还不放心地伸手探向红叶的额头。
红叶下意识地躲开。
柳冠南看了眼落空的手,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停在红叶面前的手并无收回去的意思。
红叶偷偷瞄了一眼柳冠南,见她脸色不太好,只好讪讪地将额头贴回了柳冠南的掌上,柳冠南脸色稍霁。
红叶又偷瞄了柳冠南好几遍,确定柳冠南已经恢复往日的温煦了,才期期艾艾地喊道:“姐姐。”
“姐姐?”柳冠南看她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怪异。
红叶努力笑得甜美,拉着柳冠南的手道:“姐姐与我如此投契,不如义结金兰,此后姐妹相称,可好?”
这对红叶来说,绝对有好处没坏处。倘若与柳冠南结拜,她们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姐妹,那她的杀父之仇,想必柳冠南不会袖手旁观。再者,她明了柳冠南的执着,若她们成了姐妹,柳冠南大概也不至于会丧心病狂地对妹妹下手了吧。
她的如意算盘,柳冠南又怎会不明白呢。
柳冠南的脸色越来越冷,眸也越来越幽深,她冷笑道:“很好……”
她的回答明明是红叶想要的,但听来却莫名地令人压抑。红叶绷着身子,紧张地看着那黑曜石般的眸在自己眼前放大,柳冠南身上的冷香不断拂弄着她的鼻尖。
“阮红叶,你既知我要你,就该知道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柳冠南的声音很轻,却极凛人,即便此时屋外阳光灿烂,红叶还是觉得背脊发寒。
红叶僵着身子,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柳冠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拉着柳冠南的手不知该不该放开。
幸好,敲门声及时响起。
“红叶姑娘,热水准备好了。”甜美的嗓音传入,带着细微的颤音,大概是想到要面对柳冠南,害怕所致。
柳冠南收回冷凛的神情,抽回手,起身离开了药庐。
等柳冠南走后,枸杞和连翘才敢进来。
红叶还陷在柳冠南带给她的压迫与不安中,直到枸杞和连翘喊了她几下,才回过神来。她抬手拍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清醒,却冷不防嗅到手上残留的冷香。
“红叶姑娘,你没事吧?”枸杞见红叶看着自己的手失了神,于是又唤道。
红叶在她们面前失神,不由地尴尬,她垂眸笑了笑,以掩饰自己失态的尴尬。
见她没事,枸杞和连翘便领她去偏阁沐浴了。
玉纤纤最不缺的就是侍弄丫头,所以红叶沐浴的时候,除了枸杞和连翘之外,还多了两个侍弄丫头,一个个都娇俏可人。
枸杞和连翘主要是往浴桶里倒药粉和药水,另外两个丫头则给她梳洗,按摩。
即便红叶是武林盟主的女儿,从小就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也没有这般享受过。
“师父说红叶姑娘的肌肤不够细腻光滑,特地吩咐我们给红叶姑娘泡药浴。”连翘边说边伸手搅动着水,好让药与水混合。
红叶也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沐浴,很是窘迫。
“令师美意,红叶感激不尽。”红叶说着客套话。
枸杞道:“哪里话,红叶姑娘是师父的客人,师父说了要以礼相待。”
“令师太客气了!”
……
三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打着太极。
等红叶重新穿戴好,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不得不说,玉纤纤的行事效率还是很快的,红叶洗好澡,新的衣服就送上来了,而且大小刚好合身。
红叶站在落地的铜镜前打量着自己,有些不可置信。
华贵大气的广袖纱裙,裙上绣满了繁复的蝶,形态各异,却不显俗气。连那精致的绣鞋也是蝴蝶如潮。或许是衣裳已经足够繁杂了,红叶身上仅佩戴了几件小巧的首饰,而发髻则一改之前的普通,被心灵手巧的侍弄丫头绾成了复杂的兰花髻,一侧还插上了一支精巧的彩釉兰花簪。仿佛身上所有的蝴蝶都在往上飞,飞向她头上的兰花。
侍弄丫头还给她上了淡妆,让她看起来脸色更加红润,圆润的大眼睛平添了几分媚色,不像之前那般稚气了。
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红叶在心中感叹道。
作者有话要说: 亲,我又回来鸟~
☆、担忧
红叶这厢暗忖着,枸杞突然开口道:“阳光明媚,红叶姑娘不妨到外头走走。”
其实她本不欲说的,只是看到了玉纤纤抱着琴,柳冠南则在小花园里负手而立,手里还执着一把细长的剑。
玉纤纤私底下吩咐过枸杞和连翘,只要她和柳冠南在一块儿,就把红叶带过来。
红叶自然不知道枸杞此刻的想法,以为她是好意提醒,便跟着她们出去了。但才走出几步,枸杞便喊住红叶道:“红叶姑娘,我突然想起药庐的草药还没拿出来晒了,我们先回去把草药晒出来,你自己先走走,我们一会儿再来陪你可好?”
虽然是问红叶,但她们还没有等到红叶的答案便匆匆走了。
红叶被这么留下,不由地有些落寞。正是无聊之际,不远的小花园传来琴声,琴声悠扬,却带有点点的怒意,红叶好奇地走了过去。
她并没有直接出现在小花园了,而是站在一簇花枝后,花枝又高又大,绿叶正茂,遮了她娇小的身形。但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抚琴的人,正是救她的古怪女人,而一旁舞剑的则是柳冠南,她身法凌厉,将剑舞得如飓风一般,所及之处,落叶飞花。
红叶看柳冠南舞剑看得出了神,不曾想柳冠南突然身形一转,持着长剑,如箭矢一般,直朝她这边袭来。
红叶第一正面遇上这么快的剑,尤其执剑的人又是柳冠南,她的武功本就不高,现下连躲都难躲了。她当即慌了神,乱了脚步,跌倒在地。
“哧喇”一声,花枝被劈成了两半,倒落在地,露出狼狈的红叶。
柳冠南收回剑,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红叶。
“你为何躲躲藏藏?”柳冠南的声音没有起伏,带着浓浓的疏离感。
红叶不敢看她的眸,垂着脸站起来,拍拍落在身上的花瓣和叶子,一言不发。
柳冠南等不到她的回答,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她将剑甩开,转身看向玉纤纤。玉纤纤已经停下了抚琴的动作,正等待着她的指示。
“带上琴过来。”柳冠南道。
说完,她足下一点,飞身而去,玉纤纤也抱着琴紧随其后。
待两人一走,小花园又恢复了平静,红叶才慢慢抬起了头,扫视一片狼藉的小花园。
她此刻的心情不知该如何形容,柳冠南袭来时的惊慌,柳冠南冷漠相对的窒息感,柳冠南离开后的失落……她的心情就如同小花园一样,一片狼藉。
她忽然有点想哭,但随后想想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把眼泪忍了回去。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难以打发的,红叶百无聊赖地踱着步子,信步走到了后院的小池塘边。
玉纤纤的院子不算很大,却很精致。小花园、小池塘、小假山……应有尽有,一点也不逊色于那些大富大贵人家的院子。
小池塘边是座假山,红叶就猫在一个大的洞口边,往小池塘里掷石块。
掷着掷着,突然后背一麻,红叶便动不了了。她想喊,却被人捂住了嘴巴。她暂时不觉得自己有生命危险,毕竟来人武功不错,却没有直接杀了她,但接下来安不安全她就不知道了。
捂住她嘴的人感觉她没有要挣扎的意思,便放开了她,走到她面前。
是个陌生男人。
“你是阮秋枫?”男人问道。
红叶见他不蒙面,也没有恶意,眨了眨大眼睛。
男人这才抬手解了她的穴道,道:“冒犯了,还望恕罪。”
红叶不语,以眼神询问他的来意。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男人言简意赅。
红叶却很疑惑:“救我?”
男人道:“这院子的主人乃是圣月教的长老。”
说着,男人又将一只信号弹交给红叶,道:“倘若你有难,只管放信号弹,会有人来带你走的。”
“那为什么不现在就带我走?”红叶试探道。
男人并没有什么心虚的举动,坦然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江湖中人都在寻找盟主令,你待在这里反而安全。”
红叶犹豫着点点头,看他如此坦然,便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你是谁?”红叶问道。
男人顿了顿,道:“我是谁不重要,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谁之托?”红叶继续追问。
“铭清山庄。”男人如实相告,说完便打算离开,但转身之际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回头对红叶道:“你千万要小心。”
红叶没想到这个陌生男人会提醒她,一时间生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等她回神时,男人已经离开了。
“铭清山庄?”红叶嘀咕道。
脑海里还有点儿残存的画面,的确是有关于“铭清山庄”,但除了那高悬的牌匾,什么都没有了。
记得父亲生前确实和铭清山庄有交情,但她并不认为如今的铭清山庄继承人会因为父亲的交情而出手救她,因为她父亲死之后,她也没听说有人要为她父亲报仇。
现在说要救她,多半也是为了盟主令吧。
正想着,一声娇俏的呼唤传来。
“红叶姑娘……”
红叶忽然想起刚刚那个男人说这院子的主人是圣月教的长老,那她现在岂非已进入了圣月教的视线范围?院子里的人,岂不是都是圣月教众?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红叶没由来地害怕了起来。她从未想过自己已经陷入了这么危险的境地。枸杞、连翘这两个看似无害的小姑娘,却也是圣月教众,杀人如麻的圣月教众。
她这边慌乱着,那边已经喊了四五声了,眼看着就要走到假山来了,她慌忙从假山里出来,揉揉眼睛。
枸杞看见她,立刻迎了上来。
“红叶姑娘,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不见了呢!”枸杞说着,偷偷瞄了眼红叶,就见她神色慌张,眼圈发红。心想她大概是躲到角落里哭了,又怕被别人发现吧。
这么想想,枸杞不由地有些同情红叶了。
红叶见枸杞看她,忙把头垂得低低的,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紧张和害怕,而她的举动看在枸杞眼里则成了她在掩饰自己的狼狈。
“红叶姑娘,你还想到哪儿看看?我带你去。”枸杞见她这般可怜,起了恻隐之心,想领她在院子里散散心。
红叶怕被枸杞看穿,忙婉拒了她的好意。
“我头有点晕,想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