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云岫听了之后还算镇定,但是也皱起了眉头。她询问了一下具体的情况,然后转头看着随后跟来的明静大师等几位,“几位前辈怎么看?”
真一道长道:“依我看既然已经失去了歹人的踪迹,那么就只有全面地寻找了。这件事,恐怕还要仰仗宫家。”
宫萧凡立刻走出来表态,表明既然在宫家发生了这样的事,宫家自然责无旁贷。于是大批的人手被分配下去,无论是宫家的人,还是其他门派的人,毕竟楼越凌知道太多武林中的事情,大家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宫怀羽因为受伤的原因,不便加入寻找的队伍。以施云岫的身份,自然也要坐镇宫家指挥的,因此两人都留在了楼燕岚的这个院子里没有离开。
☆、第四十章 册子
待人马撒出去搜寻楼越凌的踪迹后,房间里只剩下一众女子。
谢别梦从窗子外跳了进来。这一下,原本就悬殊的力量对比变得更加悬殊。施云岫这边,除了楼燕岚尚在昏迷,其他几人都在。而宫怀羽这边,却只有她一个人。
鸩羽几人看待宫怀羽的目光都不友善,尤其是谢别梦,始终紧紧握着手里的蝉音剑,似乎随时都准备出手一样。
施云岫倒是依旧云淡风轻。她摆了一下手,鸩羽几人都稍稍退后,暂时留给两人一个说话的空间。
“现在这屋子里没有外人,我们鸩羽七人终于能够聚在一起。你我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怀羽,放过鸩羽,我保你成为宫家家主。”施云岫一出口就是万分笃定的语气。
宫怀羽微微皱眉。“你为什么那么在乎我是否放过鸩羽?即使我不放手,以你的能耐,我也奈何不了鸩羽。”虽然不甘心,但是几次交锋下来,宫怀羽承认,有施云岫坐镇的鸩羽,确实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应付的。
这句话似乎说中的施云岫的心事。她的目光中有一瞬间的黯然。但是很快就闪过了,等到宫怀羽觉察的时候,她的目光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如水。
“云岫!”宫怀羽一把抓住施云岫的左臂,似乎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般。心底那一份慌乱出现得无缘无故,但是挥之不去。
“锵!”谢别梦手里的蝉音剑已经出鞘了一半。
施云岫转头看着严阵以待的谢别梦,微微摇了摇头。谢别梦皱着眉,手里的剑却并没有收回到鞘里。
宫怀羽并不在乎谢别梦的虎视眈眈。依旧抓着施云岫的手臂不肯放手。“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云岫,你要做什么都好,但是别为了武林伤害你自己!”
施云岫的心里翻了一翻。嘴角微微牵起一丝苦笑。到底是自己引为知己的女子,仅仅是一瞬间的眼神,就被这个女子捕捉到了。可惜……你我注定只能成为敌人。
“我有太多的事要去做,我是施家唯一的传人了。”施云岫努力想抽回自己的手。
宫怀羽岂肯收手?施云岫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已经让她心里的恐惧更甚。她很清楚,面前这个女子为了维系武林安危,什么都做得出来。
“正因为你是施家的最后一个人,你才不能有事。否则你对得起施家的列祖列宗吗?”宫怀羽已经顾不得其他。
施云岫莫名地红了眼眶。不过很快,她眨了眨眼,抬头又是浅浅一笑,不见方才的脆弱。“放手吧,要不然小梦的蝉音剑真的要出手了。”说着一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宫怀羽的手里空空,却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我真的得不到吗?”
“有些事是注定的。”
“那为什么当初你给我希望?”宫怀羽的声音忍不住有些激动。她一向是能够很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也许是受了方才施云岫的情绪的影响,也许是被施云岫方才抽回手臂的动作刺激到,这一次她的情绪有些失控。
房间里前所未有的安静。鸩羽其他几人都看着她们两人。除了谢别梦早就知道这两人之间的纠葛,阮烟罗等人一直都只是隐约地看出一些端倪,却没有确定。这一下,她们的关系再清楚不过了。
施云岫叹了口气。“是我的错。”
宫怀羽正要开口,却见施云岫一摆手。“怀羽,你我如此见面的机会难得。你问我要做什么,我可以老实告诉你,我要知道宫家十年前究竟做了什么?”
“你不是已经拿到了老夫人的那本册子?”宫怀羽会来这里就是要拿回那本册子。
施云岫摇头。“册子我没看,在越凌前辈手里。而她现在已经失踪了。”
“失踪的真的是楼越凌?”宫怀羽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施云岫的目光刀锋般锐利起来。然而宫怀羽腰间的枯鸿软剑已经出手了,突然袭向了一旁的厉蕖枝。
“当”的一声,原本就蓄势待发的谢别梦闪身过来拦下了这一剑。而被袭击的主角厉蕖枝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这会儿才露出意外的表情。
宫怀羽一剑不中立刻收手,枯鸿软剑已经收回到腰间。“我好歹也在鸩羽待了一年之久,厉蕖枝的武功我还是清楚的。她不该反应这么慢。”
施云岫眯了眯水色眸子。“不为儿女私情牵绊的你,果然难缠了许多。你猜得没错,被劫走的人才是小枝。”
宫怀羽立刻去看向厉蕖枝,只听她轻声道:“我是楼越凌。”果然完全不是厉蕖枝的声音。
“好一招‘李代桃僵’!”宫怀羽忍不住赞叹。
“我也是没办法,你和秋一荻联手,实在不敢小觑啊。”施云岫笑得温柔。
宫怀羽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的伤。”说话的不是施云岫,是一旁的阮烟罗。“云岫明明以自身为饵,诱你受了内伤。照理说你至少七天之内不能使用内力的。可是你刚刚和别梦能打得势均力敌,说明你的内伤已经痊愈了。这才一天的时间,你根本无法痊愈的。除非……你服了什么罕见的灵丹妙药。据我所知,幻宫的天心丸刚好就有这种奇效。”
宫怀羽没有反驳。医毒双绝阮烟罗的话,似乎已经没有必要反驳了。
沉默,屋子里再次陷入沉默。
“看到鸩羽的所有人都来到宫家,我就猜到你们肯定会有所行动。”宫怀羽缓缓地说。“那本册子我也没有看过,那是老夫人最宝贝的东西,她说过将来是要带进棺材里的。云岫,我知道十年之前的那场武林浩劫,你们施家几十条人命的代价。可是逝者已矣,就算这件事和宫家有关,难道你要宫家偿命吗?”宫怀羽虽然不知道册子里写了什么,但是已经隐约能够猜到那里面必然记载着一件足以轰动武林的大事。
施云岫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怀羽,你说得没错,逝者已矣。施家被公认为武林圣者,肩负着维系武林平衡的责任。如今……也算求仁得仁。我并非为了报仇而来。只是……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需要一个交代。施家也需要一个交代。”施云岫定定地看着宫怀羽,眸光中的坚定让宫怀羽心惊。
良久,宫怀羽点头。转头对易容成厉蕖枝的楼越凌说:“前辈,您可有结论?”
楼越凌难得地冷哼了一声。“宫七小姐明知故问。这册子是假的,何来结论?”
宫怀羽愣住了。她盯着楼越凌,这张脸目前依旧是厉蕖枝的模样。可是她知道,这绝不是厉蕖枝。“前辈怎么知道这是假的?”
楼越凌不说话了。一旁的曲红绫冷哼道:“武林中谁不知道越凌前辈从来不说假话。”
身为武林活字典,楼越凌的话必须绝对的真实,否则将没有人还能相信她。诚信,这是楼家给人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施云岫之所以没有立刻看那册子,就是因为无法判断册子的真实性。所以才交给了对武林中事如数家珍的楼越凌。
楼越凌翻看了之后,很快就发现了几处错误。进而发现册子中记载的十年前的事情绝对有问题。所以才说册子是假的。而且她可以肯定宫家还有另一本真的册子记录了十年前的那场武林正派争斗。
“我奉老夫人之命来追回册子。既然是假的,能否交给我回去复命?”宫怀羽这次简单,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施云岫回头,楼越凌将册子交给护在她身边的谢别梦。谢别梦交到施云岫的手里。
“册子还你。那本真的我还是会想办法拿到的。当然,你大可以将这话告诉老夫人。”施云岫说着将册子放到桌子上,推到宫怀羽面前。
宫怀羽犹豫了一下,然后收下册子。“云岫,如果你还信得过我,我帮你去看一下那册子里内容。拿出来是不可能的。老夫人每天都要去看那册子,如果拿出来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你这是在帮我吗?”施云岫似乎很高兴。
“如你说的,你只是想要一个交代。”宫怀羽表面说得轻松,心里却是没有底的。施云岫这次居然调动了鸩羽核心五人过来,可见对于十年前的事多么在乎。她虽然说了不为报仇,但是一旦坐实宫家十年前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那么谁知道这位武林圣者会不会号召全武林灭了宫家。宫怀羽越想越有这种可能。
☆、第四十一章 报仇
“多谢。”施云岫起身,不再理会宫怀羽。这明显的送客动作,让宫怀羽有些负气。她的目光依旧追随着施云岫,却被谢别梦有意无意地一个移动遮住了。
宫怀羽无畏地迎上谢别梦冰冷的目光,对视良久,才别了开去。
“不要再想动小梦。她如今的身份,可是在我之上。”施云岫坐在楼燕岚的床边,幽幽说道。
“我知道。我不会乱来的。”宫怀羽最后扫了一眼屋子里的这几人,推门而出。
唯一的外人一离开,阮烟罗、曲红绫,包括易容成厉蕖枝的楼越凌都望向了施云岫。
“做什么?”施云岫问。
“你确定宫怀羽会帮你?”楼越凌问。
施云岫一笑。“她会的。因为她同样讨厌宫家。”
“云岫,宫怀羽的话是什么意思?”阮烟罗虽然年纪小,但是对于事情的敏感却很高。她并不关心宫怀羽是否会帮忙,她问的是宫怀羽那句施云岫会为了武林伤害自己的话。
这句话虽然意思不明,但是在场几人却都明白。尤其是谢别梦,她的目光纠缠在施云岫的身上,带着怜惜与不忍。
施云岫难得地抿起了薄唇不出声了。这一下几人都紧张起来。同楼越凌一样,施云岫从来不会对鸩羽几人说谎。她不想告诉这几人的事,不说就是。
“不值得。”楼越凌一声叹息,转过头去。看那样子,显然是明白了施云岫的意图。她是武林活字典,能够这么快明白,但是其他几人却不行。这时又都转头望着楼越凌,希望这位前辈能够给个答案。
楼越凌顶着一张厉蕖枝的脸,说出这样的话,让人有一种违和感。
“能说的云岫自然会说,她是最懂大局的,你们不需要担心。”楼越凌的目光低垂,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几人又转头望向施云岫,施云岫耸耸肩,摆出一副“我不知道”的俏皮表情。这样子让人看着忍俊不禁,但是这几人哪里还能笑得出来?
阮烟罗和曲红绫只好转头去看谢别梦。她们问不出来的话,只好拜托这位魔尊后人了。
门外此时传来了消息。已经有人发现了楼越凌等人的踪迹,宫家正在加派人手赶过去。
曲红绫和阮烟罗对望了一眼。“看来宫怀羽要动手了。”说话的是曲红绫。
阮烟罗点头附和。“她倒是果决。”
宫家寿云堂。
古朴的建筑,安静的环境,加上四周松柏长青。一眼就能让人看出这里住着的是一位老人。
宫家老夫人,宫家现任家主宫明峰的生母。也是宫家的实际掌权人。虽然今年她已经年近六旬,却仍不显老态。此刻她正坐在自己的那把酸枝木雕花椅上,品着丫鬟雪玉刚刚送来的庐山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