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们住到你家,真的没问题吗?”楼燕岚思考问题比较全面,不想因为她们连累了厉家。
厉蕖枝笑了笑,“有什么问题?我也是鸩羽的人。那些人若是敢动厉家,就尽管过来好了。”
阮烟罗此时也不赞同道:“小枝,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妥。你们厉家固然谁都不怕。可是我们毕竟是犯了众怒的杀手组织。此番对各地燕楼的围剿十分有章法,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有高手策划,我们这样恐怕会暴露更多弱点。”
厉蕖枝听了不说话了。她不得不承认,阮烟罗分析得十分有道理。
一旁的曲红绫说:“咱们当初加入鸩羽的时候就发过誓,将来生死荣辱,都会一肩承担,绝不借助家族的势力。如今我们还是另外寻找栖身之所比较好。”
几个姑娘又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离开沉烟山庄。
正午,官道上烟尘飞扬。几批人马疾驰而过。路边的茶摊里喝茶的人忍不住纷纷议论开来。
“听说没?最近江湖中的各大门派开始联手剿灭鸩羽了!”
“鸩羽?那个杀手组织?”
“可不是。听说杀了一些人。可惜没有鸩羽的重要人物。你看看方才过去那些人,想必都是去杀鸩羽的。”
“这杀手被人杀。真是风水轮流转了啊。”
“要我说啊,这叫天道有常,报应不爽。”
一旁的红衣女子听着旁边人的议论,喝着杯中的茶。在她的对面,是一个中年汉子,连鬓络腮的胡茬,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
他们两人看起来像是兄妹,此刻喝完了茶,付了钱,正起身向外走。
突然,方才说话的其中一人手中连放数点寒芒,奔着两个人的要害之处打了过去。
那一男一女的反应很快,闪身将暗器避了过去。红衣女子手中短剑翻出,抢先攻击。男子的动作也很快,腰间的长剑已经出鞘。
转眼间,茶摊里的人就战成了一团。
“我们知道你们是鸩羽的人,今天休想逃脱!”有人喊道。
红衣女子冷笑一声。“知道我们是鸩羽的人还敢拦,真是不要命了!”说话间,手里的短剑已经袭向方才说话之人的软肋。那人的武功不弱,举刀直接去封。却没想到女子的身子一转,人已经转到了他的后面。短剑在他的后腰刺了进去。
一声惨叫,血花四溅。
女子的身子已经倒飞出去,转身就找上了另外一个对手。
那边男子的对手也一直在变。不断有人倒地,鲜血流出。
很快,已经没有人能够上来攻击。两个人的身形几个起落,已经落到他们的马上,转眼间消失在官道上。
这边一群人丧命的丧命,受伤的受伤,狼狈不已。
蓝色的衣袖甩了一下,楼燕岚展开刚刚收到的消息。“小枝和红绫遇到追杀了。”
一旁的阮烟罗叹了口气。“还好别梦去接应了,不然我真担心她们会有危险。”
鸩羽中,若论武功,无人是谢别梦的对手。
楼燕岚看着面前的药草,问道:“烟儿,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阮烟罗抬头,有些惊讶。“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最近几次聚会,你的话比较少。”楼燕岚是负责鸩羽的消息运转,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不会弱。
“燕燕,你不觉得我们这次实在太被动了吗?我总感觉有一个人,他了解我们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最重要的是,他想除掉我们。”阮烟罗是个大夫,是鸩羽中唯一不会武功的人。也许是因为这样,她会比其他人更加敏锐,更容易发现问题。
楼燕岚听了点头。“这点我也发现了。可是这是不可能的。能够做到这点的,除了死去的宫怀羽,就只有……”她的话顿住了。
“只有施云岫。”阮烟罗替她说了下去。
“无论如何我不相信云岫会做出这种事。”楼燕岚的语气有些冷。
阮烟罗忍不住又要叹气。“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施云岫,江湖圣者施家的孤女。无心剑的唯一传人。这是江湖中人都知道的。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施云岫同样是杀手组织鸩羽的创立者。是无数江湖血案的制造者。
☆、第四章 反击
在鸩羽核心五名成员心目中,施云岫的存在就是鸩羽。对于这个女子,她们几乎是无条件地信任和依赖。即便一年前施云岫离开,宫怀羽接手鸩羽。这么大的变故,只因为是施云岫交代的,她们也都坦然接受了。包括最难以相处的谢别梦,虽然私底下和施云岫闹了别扭,但是表面上也没有二话。
所以,虽然依照目前的形势,施云岫是最大的嫌疑者,她们却都不愿意相信。可是,除了这个解释,还有其他的可能吗?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透着蹊跷。”楼燕岚随口说了一句。
阮烟罗的眸子微亮。“从头到尾?燕燕,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楼燕岚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宫怀羽的死。”
从宫怀羽死开始,整个事态的发展就逐渐脱离了她们所能掌控的范围。由于施云岫的原因,她们五个人一直都是各自负责一部分,对于鸩羽整体的运作并不了解。这样的鸩羽一直都需要一个优秀的首领来领导。一旦这个首领出现了问题,她们虽然还能维持下去,但是如果遇到重大的打击,比如现在,她们就整个运转不下去了。
这当然是她们的问题。所以之前她们并没有太在意。可是后来各地的燕楼相继出事,她们五个人被追杀。这些却完全出乎了她们的意料。鸩羽核心成员的身份一直都是鸩羽最大的秘密。除了她们五个人和首领之外,其他人不可能会知道。如今这样,明摆着是她们内部出了奸细。
怀疑同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所以无论是楼燕岚还是阮烟罗都在潜意识里拒绝去怀疑。但是刚刚收到厉蕖枝和曲红绫遇袭的事,让她们不得不开始怀疑。而她们唯一能够怀疑的对象就只有施云岫。
两个女子都不说话了。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以她们的能力目前躲避追杀还是可以做到的。可是这种被看穿,被威胁的感觉,却让她们无法忍受。
软红居。
这是一座青楼。是这座城里最大最豪华的青楼。
门口的对联上写着:“十丈软红浮生梦,一枕黄粱白首约。”来这里的很多都是江湖人。据说写这副对联的也是一个江湖人。于是大批的江湖汉子都梦想着能够在这里找到白首之约的那个人。只可惜当真如对联上所写,白首之约,终不过是一枕黄粱梦。
软红居的姑娘都很美。美得让男人们愿意砸下大笔的银子,只为博得美人一笑。软红居仅仅过夜的价码就是百两起价,是普通青楼的十倍不止。
一掷千金,佳人美酒。这原本就是很多江湖人的梦想。在这里,他们不去想过去,也不会想将来。纵情声色,畅快淋漓。
此时是掌灯时分,正是软红居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一进门就能听到一楼大厅里的喧闹声。来往的客人,穿梭的下人,浅笑的美人……
突然,一阵琴声响起。声音并不大,只是一直未停。喧闹声几乎在一瞬间就全部消失了。所有的人都各自寻了座位,安静地聆听着自二楼传来的琴声。
哪怕是最粗犷的汉子,此时也不好意思再说话,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装斯文。其实弹的什么曲子他一概听不懂。只是觉得这样的曲子声中竟然让人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琴声悦耳,清雅悠扬。所弹的曲子也是大家经常能够听到了。只是无论多么普通的曲子到了这人指下,竟然是完全不同的风格。那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让人叹为观止。
最后一抹,琴声绝。
弹琴之人已经离开,在场众人却仍是如痴如醉。良久,才有人喊了一声“好”出口。而后,掌声鼓起,如同雷鸣。
沈月娘是软红居的管事。至于幕后的东家,一直没人知道。
“如何?”沈月娘问轻纱遮面,抱琴而立的素衣女子。
女子摇头。
“你真的决定了?”
女子抬眼看着沈月娘。眸色清冷,无悲无喜。
沈月娘却低下了头。膝盖微微弯曲,却被女子抬手扶住。
“月娘,江湖太乱,你自己当心。”
“是。”沈月娘抬起头时,只看到女子离去的背影。
江湖中目前最大的话题就是七家门派对于鸩羽的剿杀。连街头说书的都把这事变成段子说给大家听,反响还很热烈。
“咱们被说成是十恶不赦的女魔头呢。”曲红绫说话间,已经一箭射出,一只兔子被钉在了地上。
厉蕖枝过去捡了兔子回来,边走边说:“用你的彤云弓射兔子,你也好意思。”
曲红绫耸耸肩。“烟儿要的,我自然要照办。如果你肯出手,我也不需要这么麻烦了。虽然你的折枝剑没有别梦的蝉音剑那么快,捉只兔子总是不成问题的。”
厉蕖枝无语。她擅长的是易容。剑法一道怎么能够跟谢别梦想比。莫说自己,就是鸩羽的前任首领施云岫和已经死去的宫怀羽,论剑法也不是谢别梦的对手。
“怎么拿我跟别梦比?这不公平。”厉蕖枝可不依。
“我们五人当中,只有你和别梦是用剑的。不跟她比,难道和我比?”曲红绫轻笑着。
厉蕖枝还要再说,却听另一边的阮烟罗无奈道:“你们两个在一起就吵,有意思吗?”
两个人住了嘴,却都过来看阮烟罗手里的兔子。那只兔子只是被曲红绫一箭射中了耳朵,此时依旧是活蹦乱跳。不过没过多久,兔子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月华醉的药力就是这样的。”阮烟罗不再理会那只兔子,反正一会儿它就会清醒过来。她边往回走边说:“只要散于空气中,闻到的人都会如同喝醉酒一般。不过药效很短,所以动手一定要快。”
三人边说边走,已经回到了她们的住处。
楼燕岚还在不停地抄抄写写。这些事原本不需要她燕楼老板来做,只是如今情况危急,她不敢假手于人了。
“我们需要一个机会。”阮烟罗的话意味着她们可以行动了。
楼燕岚点头。手指指向了纸上已经写好的一个日子——七月初七。
七月初七,本是结姻缘的好日子。武林中联手围剿鸩羽的七家门派却定在这一天开会共商大计。
地点定在彩凤谷。作为七家门派之一,彩凤谷自然很乐意承办这次聚会。
七月初七当天,七家门派齐聚一堂,针对如何绞杀鸩羽的核心成员各抒己见。讨论从天亮持续到天黑。
晚上,彩凤谷谷主郑雪衣大排筵宴,招待这些同盟者。
酒宴进行了一个多时辰,众人都是为了正事而来,贪杯的人不多。却也有几个,此时已经倒在了桌子上。
周围的人笑着去拍了拍这几个人,却见没有反应。大家见此都是一惊,而后一个个都倒了。
黑暗中,一名黑衣女子的身影闪了出来。她的脸被黑巾蒙住,看不清楚面目。只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她的目标十分明确,手中的长剑直指主位上坐着的郑雪衣。
正堂中的灯光此时如同鬼火一样摇曳。黑衣女子手中的剑闪着凛冽的寒光。剑尖已经堪堪刺到郑雪衣的咽喉,却被她躲了过去。黑衣女子一愣,立刻听到周围有了动静。再一转头,只见方才还倒在桌子上人事不省的众人已经纷纷坐起,一脸冷笑地看着自己。
黑衣女子眸子微眯,并不恋战,足尖一点,已经飞身而起,奔着门外掠去。
斜刺里一柄长剑刺出,逼得女子不得不停下脚步。两柄剑击在一处,黑衣女子心下却是一惊,对方手中的竟然是柄重剑。刚刚只是一个照面,她已经感觉到对方的力量。硬碰硬绝非良策,女子心念电转,已经改走轻灵一路,长剑舞动开来,却不敢在和对方的重剑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