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就是想要从余佳这里知道更多的关于陌尘的事。
子萱只简单地提了一个头,“陌尘怎么想到要去做手术的?”
余佳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讲给子萱听，“陌尘说就在前不久,有一天晚上她洗澡的时候,无意间发现长了一个肿块……”
子萱听得很沉默。
也听得很心痛。
在陌尘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也根本不在她的身边。
陌尘甚至没有告诉余佳和其他任何朋友关于要做手术的事情,她独自承担。
想到这里子萱又一阵心痛。
“知道陌尘为什么对我们只字不提她要做手术的事吗?”余佳基本上讲完时候,似乎想起了那天子萱在电话中质问她的话。
子萱看着余佳,等着她的自问自答。
“我后来真的问了陌尘,你猜她怎么说?”余佳没有卖关子,自问自答,“陌尘说,你知道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本来可以勇敢坚强独自承担的事情,可是如果知道身边有疼惜自己的人在身边牵肠挂肚、担心牵挂,就会变得脆弱娇气。就像一个摔了跟斗的小孩子,疼他的大人不在身边,他就会自己勇敢地爬起来,可是如果疼他的长辈就在身边,他就会嚎啕大哭。你们过于的担心和关切会给我压力的知道吗?这是我不能不能承受的沉重和负担。走上手术台之前,我还是想轻装上阵。本来就是一个小手术,用不着张扬吧?再说,你知道我最怕疼,你在我手术前问这问那关心每一个细节是会扰乱军心制造恐惧的知道不?有太关心的人在身边会让我变得软弱。”
“你说陌尘的思维是不是有异于常人?”说到这里余佳忍不住这样评价。
子萱知道，陌尘不是思维有异于常人,而是陌尘好强得有异于常人。
在她的印象中,陌尘似乎基本上就没有在任何时候任何事情上表现出无助和软弱。
凡事陌尘都喜欢一个人扛着。
子萱想象不出,如果陌尘自己扛不住了,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听余佳讲完了整个过程,子萱从包里取出一叠现金,说,“佳佳,这是三千块钱,你拿着。”
“你给我钱做什么?”余佳非常诧异。
“佳佳,你听我说,这钱不是给你的,我是想请你帮帮忙,帮我给陌尘买一些补品。”
“买补品也用不了三千这么多吧?太夸张了你。再说,给陌尘买补品我有钱,哪用得着你拿这么多钱?”余佳说什么也不肯接。
“佳佳,你的钱是你的钱,我的是我的,咱们各表各的心意。我明天就得赶回学校,也不可能像你那样可以常常去看望陌尘,出点力帮个忙什么的……陌尘手术后人瘦了好多,身体也显得好虚弱,可是我却不能为她做点什么……我给你这笔钱就是想请你帮我个忙,帮我给陌尘每天或者隔一天就买点新鲜的鸡、鸭、鱼、鸽子或者其他提气补血的营养补品给陌尘拿去……
“本来我想把这笔钱直接给陌尘的,可是你知道她的脾气,如果我当面给她她一定不会收下。还有现在她还在病中,也不好跟她争执……
“所以佳佳,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子萱说得言辞恳切,让余佳听了也不禁被她的诚心所感,不好再推辞。
“可是这笔钱太多了,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余佳依然觉得三千元钱对还在读书的子萱来说几乎是巨资。
也的确是巨资。三千元,基本上就是子萱现在除了生活费之外可以拿出来的所有钱。
可是为了陌尘,她在任何时候都是愿意倾其所有的。
只是,陌尘对她似乎什么都不想要。
不仅仅是她的钱(当然她现在也根本没有钱),陌尘连她的感情和关心都不想要吧?
想到这里,子萱无比伤怀黯然。
“这样吧,你的我收一千,我也拿一千,我负责买东西,心意算咱俩的,行吗?”余佳又提了个折中方案。
“佳佳,求你都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番心意,对陌尘,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子萱忽然声音有点哽咽有点说不下去。
余佳见状,似乎明白了什么,忙说,“好吧好吧,子萱,我不争了,我答应你。”
子萱感激地点点头,又道,“佳佳,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
“嗯?什么事?你说。”
“你送这些补品的时候千万别跟陌尘说是我送的。”
“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让陌尘感觉到‘沉重的负担’。你知道她是最不愿意欠谁的情的人,她真的会觉得这是一个负担。”
“那你就让她觉得欠了我的情?”余佳不解。
“反正你也常常去看望她陪她,她已经感觉欠了你的了,再多一点也无妨。佳佳你一定要答应我。”
“好好好,我答应你。”余佳一边无可奈何地摇头一边回答。
余佳终于答应收下这笔钱,子萱知道,余佳既然应下,就一定会很好地处理这件事。
她也算了却了这次回来的一桩心事。
这下她可以“放心”地回柏城了。
放心,这个词让子萱凄惶和心酸。
她的心早已是没着没落无处安“放”了。
子萱在第二天离开桐城前,又去了陌尘家一次。
不,她不是去见陌尘。
虽然,她是多么的想要再见陌尘一面。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她不能再去“打扰”陌尘了。
她也不想,再让陌尘陷入任何的纠结、不适或左右为难。
子萱在这次分别近两年后见到陌尘,再清楚不过地知道了陌尘的想法——她要她们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
似乎也只能是这样的结局?
也许,这也是最好的结局?子萱无奈地想到。
第20节
她在陌尘家的楼下,望着那扇她曾经非常熟悉的窗,安静地站了一会儿。
算是告别吧。
她还没有正式跟陌尘告过别呢。
现在,子萱在心里郑重地跟陌尘道别:陌尘,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只要你好好的,无论什么我都接受,无论让我怎么我都愿意。
说完,子萱深深地望了那个窗口一眼,如同，深望一次陌尘的双眼。
然后,她离开。
漫长的归途,颠簸的火车上,子萱在想,如果说回桐城时的她一直伴着一种追悔莫及的心情的话,那么这次离开桐城，于她而言就是对往日情感的一个了结、一次埋葬吧。
剧痛之后,她们都只能去选择自己可以承受的。
她不能承受让陌尘再因她而苦因她而痛,所以,她只能选择放弃。
因为她知道,这是陌尘想要的。
只是,子萱再也无法确定自己的感情,是彻底的放弃还是无望地坚守?
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坚守的了。
如果足够幸运,也许，她们还是可以，像陌尘希望的那样,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
子萱深深叹息，心中天潮地湿。
日期：2010-02-2413:00:59
31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余佳在后来几乎每隔一天就会去看望陌尘并且给陌尘带去补品。
余佳这样“突然”的殷勤给陌尘以意外感，她问余佳，“佳佳你怎么像突然变了个人？你待我这样好我可有点受用不起。”
“哎陌尘你可别这么说，你只要快快地好起来我们这些做朋友的就会觉得很开心很轻松就不会让你受用不起了你知道吗？”
陌尘隐隐的觉得余佳这话里还有其他的含意。
但她没有去深究。
很多事情，用一种简单的方式去看待去理解也许会让自己更轻松更自如一点吧？
手术一周之后陌尘去医院拆了手术的缝合线。
这也是陌尘第一次看见了自己的伤口。
如同仲医生所说，“伤口很深”，缝合处的印痕有点触目惊心。
陌尘在想，不知道这道伤痕什么时候会彻底消失。
也许，永远都不会消失，只会渐渐淡化？
就像她给自己的心中留下的那道疤痕。
陌尘三周之后上班。
其实三周时间并没有让陌尘的身体恢复如初，但她还是坚持去上课了。
孩子们的功课不能耽误太久。
内心里，陌尘对这个毕业班非常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