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申站在一旁，望着这场景，莫名觉得左胸口微微地起了刺痛。
泥人很听话，说好了只吃一口的，便只吃了一口，满足了便赶紧冲去了沐浴。阿朝像是能掐准她回来的时间一样，热水也都烧好了，此时过去浴房便直接能洗上热呼呼又舒服的澡。
小祖宗去了沐浴，阿朝也跟进去了伺候。吴申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吴二像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靠得近了些，却又没让身上的污泥脏了她，轻轻喊了一声，“主子。”
“嗯？”吴申略微地恍神。
“您应该亲自伺候皇上沐浴的。”
吴申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摇摇垂下的头，“不，不合适......”
“主子总用礼教束着自己，”吴二有些心疼，“不累么？”同样是跟在吴申身边的兄弟二人，比起弟弟吴三，吴二要更细心些，他总是能看得清自己在想什么，总是能对自己的心态一针见血。
吴二叹了口气，“主子，属下也去洗净一下身子了，您再好好想想。”说罢，转身就往他的房子走去。虽然关系亲密，但毕竟吴二不过是她的属下，有些话始终没有立场指责。
吴申觉得自己好小气，不过是一个可人的小女孩，不过是喂了姬遥吃一口食物，她就难过如斯，她真的十分没有肚量。姬遥是皇帝，若是她以后要再纳妃，再纳男宠，那该怎么办？
不不，姬遥不会的，姬遥答应过自己。
吴申闭着眼拍拍自己的脑袋，最近肯定是因为太过担心四儿，导致她都有些精神衰弱了。她也许该听从吴二的建议。姬遥也是自己的妻，为什么不能伺候她沐浴？
吴申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往浴房走去。
姬遥同她一样，惯了沐浴的时候一直有人伺候，但她与姬遥有一点不同，姬遥对于在他人面前脱地精光这一点，似乎毫不忌讳，她却不然。
此时姬遥已经是□□地埋在浴桶里，污泥已经在进浴桶前就被洗刷干净，白嫩的皮肤映在水面上，手脚欢快地扑腾着，时不时还坏心眼地把水泼到浴桶外的阿朝身上。
阿朝挽起了袖子，原本柔顺地披在肩后的发丝也扎了起来，方便她给姬遥搓澡。阿朝瞧见了吴申推了门进来，于是便笑着招呼她，“殿下也要沐浴吗？等阿朝伺候完皇上，马上为您烧水！”
“不，”吴申摇摇头，“我来替你罢，你先出去。”
阿朝有些发愣，但还是顺从地行了礼退了下去。踱着小碎步出门的时候还邪邪地笑了。小姑娘年纪不大心思却猥琐，她以为皇上皇后要玩儿些什么夫妇间的游戏呢，毕竟皇后亲自服侍沐浴这种事，可前所未见。
姬遥比起阿朝更加开心，趴在木桶边歪着小脑袋，朝吴申甜甜地笑，“申儿你要洗吗？不介意的话直接进来吧！这浴桶好大哦！”
吴申霎地脸色发烫，她捂了捂脸，努力让自己镇定自若，“不，我不洗，我只是来服侍你沐浴。”
“嗯？”姬遥还是歪着脑袋，“你会吗？”可不是她看不起吴申的能力而嘲笑她，吴申也是个贵族出身的大小姐，平常都是别人伺候她沐浴，哪能劳得了她的大驾给别人沐浴呢。虽然她是皇上，比起吴申来是高一个等级，可她向来疼爱吴申，夫人说啥就是啥，又怎么会让吴申伺候自己。
“我，我当然会！”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吗，就算她没伺候过别人，可总被别人伺候过吧。脑海中回忆一下朵儿如何让自己舒舒服服的，对待姬遥也只要每一步按规矩来不就行了嘛。
吴申拿起一旁挂在浴桶边上的毛巾，湿了水，贴合着姬遥的背脊磨蹭，姬遥缩着脖子嘻嘻哈哈地笑，“申儿，好痒！”
“是你自己皮糙肉厚！”这个力度，若是朵儿用在自己身上，那已经很疼了，这家伙居然还嫌痒。
姬遥脸皮厚惯了，仰起头靠在吴申手上，“夫人这一句嗔怪，在下好生受用！”
吴申被憋得无话可说，只好闷闷地拿毛巾狠狠地在她身上搓，无意识间搓得太过用力了，惹得姬遥皮肤上泛起一片红。姬遥不敢出声，但又怕疼，只好一把抓住吴申的手，“申儿你今天不太对劲！”怎么会突然要伺候她沐浴呢，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吴申并没有回话，眼眸垂向浴桶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问道，“景檀，你喜欢这花瓣？”木桶里漂浮着星星点点的粉红色小花瓣，还散发着清香，虽然如此情调的场景放在这间简陋的小浴房里实在是不搭界，但吴申知道，是因为姬遥喜欢，阿朝才会准备好的。
“嗯！”姬遥点着头，双手捧了一掌心的花瓣，“它有申儿的香味儿，如果用它泡澡，就像是裸着被申儿环抱着......唔唔！”还没说完就被吴申拼尽全力地捂住那张臭嘴。
吴申羞了个满面通红，“...你！从来没个正经！”
被责怪的姬遥反而更加欢腾地拍着水面，“在下仅对夫人一人如此不正经，别的女人想要还没有呢，哼！”
吴申顿了顿，收起了笑容，“景檀，你真的会只娶我一人吗？”
“当然啊！”姬遥毫不犹豫地飞快答道，“我南菱国皇帝历代都少娶，虽然还没有过只娶一位的，但我可以开这先河嘛！”
“景檀，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如果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好，比我更适合你，比我更喜欢你的人存在，你...你会不会....”
姬遥从水里一下站起来，转过身捂住吴申的嘴，面色严肃，“申儿，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吴申顾不上羞于正面看到姬遥的*这件事，只是抬着一双蕴着水汽的眼睛望着姬遥，“可是，我发现我对你什么都不了解。我，我不了解你喜欢什么，或是讨厌什么，或是....”
“我喜欢你！”姬遥的声音略带着怒气，“哼，我就喜欢你，别的什么都讨厌！”
第三十六章
吴申和姬遥肩靠肩地窝在床铺上，手里各端着一碗烫呼呼的姜糖水。阿朝取了三床被子把她俩捂起来，颇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两位不让人省心的主子，真是想不到，这俩都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还能双双跌进浴桶里，那浴桶大是大，可还没至于能淹死她俩吧！在里边儿扑腾了许久，水都凉了，不着凉才奇怪呢。
“......咳咳，都怪你！”吴申轻咳两声，小声责怪着姬遥。若不是姬遥力气太大，她也不至于被扯进浴桶里，自小时候那次意外事件之后，她就特别怕水，朵儿深知这一点，府上供她使用的浴桶也是极为浅的。偏偏姬遥这个大骚包，在这种小浴房里还要整那么深的浴桶，害她一下水就失去了理智。
姬遥陪着笑脸，“我错了还不行嘛。”话罢一个大大地喷嚏迸发出来。
阿朝走了上前，担忧地拿手心贴了贴姬遥的额头，“莫不是...发烧了吧？”
“朕自小练武，身体好得很，怎么会生病？”
吴申瞪她一眼，“你这几日就在床上歇着，别再出去折腾了。”看着姬遥可怜兮兮吸着鼻涕的模样，她也难受。
“不，不成。”姬遥望了望阿朝，“那可......”
“皇上放心吧，属下已经派人去那探查了，您就在床上歇两日。”阿朝湿了一条帕子给她擦拭着脸，“等再过得两日，阿蒙也该回来了。”
姬遥思虑了一会儿，只好点头答应，并嘱咐道，“绝对就是在那，一定要细找。”
“是。”
吴申旁观了许久，待到阿朝端着脸盆退了出去，这才开口问道，“在找什么？”
姬遥把碗里最后一口姜汤咽下去，“荣昊藏货的点。”
“你找那个做什么？”荣昊插手的行当很多，有些储藏货物的地方不也很正常，翻出来顶多给他们路途上增加点儿负担，毕竟皇帝可不缺这些个身外之物。
姬遥叹了一口气，“藏得不是普通的货。”
“那是......？”
“都是人。”
吴申惊得微张着小嘴，“人？”联想起之前吴三说过的，荣昊似乎有在各地搜集美女俊男往总部运送的行动，吴申心里一凉，“拐卖人口？”
“是。”姬遥点点头，面色凝重，“这片地方是阿朝在管理，我之前是太过小瞧荣昊了，这才没有多注意他们。阿朝今日之前都在调查这事儿，这个村庄，恰好就是荣昊窝藏拐骗来的人口的一个点。”姬遥下了床，把两人的碗叠在一起放在桌子上，“一部分样貌姣好的，便送到禹，剩下一部分稍微次一些的，则被送去北萧做妓子。”姬遥暗捏拳头，颇有些气闷。南菱对于娼妓的管理向来严格，所有入籍开业的妓子都会被大笔计入档案，可惜姬遥太过小心这个特殊的群体，却遗漏了最该被关心的百姓。南菱国人只有在弱冠及笄后才会入籍，在这之前就被拐卖的孩童实在没办法进行统计。除了这些孩子的父母，便只有当地的官员才能得知。正常的父母失了子女，自然会找到官府，就怕是荣昊山庄买通了这些贪赃枉法的罪恶之徒，才导致了一桩桩的悲剧。
和姬遥这位皇帝一样，吴申作为南菱大练的最高官员，同样感到十分痛心。她们现在才知道这些，是她们的失职，是她们的罪过。或许姬遥要求出来巡访，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那么，现在阿朝他们去查的就是这个事儿？”
“是。”
既然荣昊山庄能在此一手遮天，想必这里的父母官也不是些个什么好东西，作为这帮贱人的最高统治者，姬遥难道要亲自去解救那帮少男少女，还要对贼人们亲手捉拿吗？吴申仔细思索一番，“到时候，你要暴露身份？”
“让阿蒙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