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成是个书生,即使弃文行商多年,也始终遮不住那一身的书卷味儿。赵程久倒是与之相反,身材魁梧有力,一副彪悍的样子,不怒自威,让人望而却步。反倒是冯川县得县官,对于即将出现得四殿下恐惧万分,摆明了心中有鬼。
“这殿下请我们几人来,却不请田当家的来,不知道有何用意呢。”赵程久大口大口的饮酒,见对面的慕容成一生不吭,干脆挑开来话题。
他觉得,四殿下之所以摆下鸿门宴,多半与那笔捐款有关。
慕容成嘴角含着笑,“赵当家的,待四殿下来了,便知道他的用意了,何须猜测。来,不说那般扫兴的事,我们来,喝了这杯酒。”
赵程久又转向县官大人道,“大人,可得到什么□□,不妨与在下们共同分享分享。”
县官大人欲哭无泪,他若是提前得到四殿下摆架来冯川县得话,现在还至于这么被动吗?
宫锦早已到了飘香居,在帷幕后面听来良久,待他们喝完了一壶酒,小二们又上来第二壶得时候,才优雅地出现。
“草民慕容成(赵程久)见过四殿下。”
宫锦坐在最高位,道,“两位请起。”
宫锦看了一眼他们面前的酒罐子,“飘香居果然名不虚传,这菜香酒更香,不知道各位可还满意本宫安排得舞蹈。”
赵程久和慕容成不知道四殿下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四殿下说一句,他们就应承一句。
几个人立马应道,“满意满意。”
直到,宫锦挑开话题道,“本宫初来冯川县时,在城门口见到来许多乞讨之人,本宫派人去查探来一番,没想到,向来富庶一方的冯川县竟还有这么多从各地涌入的难民,真是让本宫痛心疾首阿——”
县官听到这,若是还不知道四殿下得用意,他就是真的蠢如猪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四殿下饶命阿,下官,下官不是不顾他们生死,而是真的拨不出那么多得款项。”
宫锦淡淡地哦了一声,既不责难,也不表态,温文儒雅得样子更让人心惊胆战的。
县官早就听闻四殿下手中有一把皇上御赐的宝剑,上可为民请命,下可斩杀昏官,先斩后奏。头上的乌纱帽和自己的命相比,还是命比较重要。
“四殿下,下官招,什么都招,还望殿下网开一面,饶小人一条狗命。”
赵程久和慕容成互看了一眼,都察觉到不对劲。县官若是在这里招了,难保不会把有些事儿给牵扯出来。若是要真正追究,他们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宫锦笑看着桌下的三个人,“许大人既已自己招罪,那么,来人,将许大人押下去,待宴会结束后,本宫要亲自审问。”
赵程久和慕容成想插个嘴,结果被宫锦微微一瞪,立马想说的话全部都吞了回去。
“各位不要扫兴了,请继续。许大人虽罪犯欺君,不过本宫相信,上天有好生之德,自不会株连九族。”
两人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了,这酒宴还如何吃得下去。
“殿下,草民有一事想向殿下求证。”
宫锦笑眯眯道,“赵当家的,但说无妨。”
赵程久有些后悔之前自己冥顽不灵,不就是十万两银子么,现在即使让他拿出二十万两银子,只要将这位神给送走,再多他也愿意。
“在殿下尚未来到冯川之前,有一位自称是闽和县的苏家公子,前来拜访,传言只需捐足一定款项,为救灾做一份贡献,皇宫中必定会记载在册,到时候科举放考时,这些人家中若是有子嗣想要为朝廷效命,便可参加当年科举之试,不知道此事是真还是假。”
宫锦饶有兴趣地听着,反问道,“赵当家的,你认为此事是真还是假?”
赵程久脸色刷的一下子惨白,心道这四殿下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他立马跪在地上道,“草民愚昧,一直一位那位苏家公子是干骗人勾当的,所以这才……”
不知道为何,他怎么觉得殿下似乎不太开心阿。
“四殿下,草民愿拿出二十万两银子救助这些无家可归的灾民。”
慕容成看了他一眼,同样跪下道,“既赵当家的如此慷慨,草民自当也尽一份力。殿下,草民愿同样出二十万两银子救助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们。”
最后宴会如何结束的,赵程久和慕容成纷纷出了一身冷汗。
自古名不与官斗,当是如此。
不过两个人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就是冯川首富田睿。
“走,这里面肯定有鬼。”两人想着不到几个时辰,就捐献了二十万两银子,当真是肉疼到不行。两人信誓旦旦的跑到田府一看,顿时傻眼。
不过是一天光景,田睿夫妇两个人从一开始地吵架到最后大打出手,最后就变成两拆房子。
赵程久和慕容成敲门的时候,他们头顶上的门匾差点砸了他们。
“我要见你们老爷,让他给我滚出来。”
田家管事儿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门外的两位爷们怒气冲冲地,这府里的夫人也是怒火冲天,也不知道是作了什么孽哦。
“臭娘们,你敢踹老子,你信不信我把你卖到花楼去。”
“田睿,你只要敢动老娘一根汗毛,你信不信我们傲家的人可以把你这里移为平地?”
还不待管事儿的回复,内堂中咆哮的声让赵程久和慕容成同时打了个冷战,他们有幸见识过傲家三小姐的脾气。
于是,立即道,“既然田兄此刻正在忙,我们二人改日再来拜访。”
虽然募集到了五十万两银子,不过宫锦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刚准备打道回府,就被迎面来的叶叔给拦来下来。
“殿下,田家出大事了。”
所谓的大事,就是夫妇两人互揍了对方一顿。田睿此次是连后悔的心都没了,这母老虎简直是欠收拾。
高兴的时候赏一些零花钱,不高兴的时候就拼了命的数落他。
反正他受够了这些日子。
“哭,哭什么哭,我告诉你,明日我会直接派人将你遣送回傲家,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此次休妻之事,我心意已决,任何人来了,都改变不了。”
刚说完,田睿就见他家管事儿跌跌撞撞,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滚进了大厅。
“老,老爷。四殿下驾到!”
田睿傻了眼,一旁的傲家三小姐也停止哭泣了,傻愣愣了好久,“阿,天呐,这,这,快,阿福,快给我梳洗打扮一下。”
“本宫见田家灯火通明,不请自来,田睿大哥和田夫人不会责怪吧。”宫锦也是急匆匆的被叶叔给拽来过来。
听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田睿觉得今天实在是太不幸了,先和被自家夫人抓花了脸,如今竟连听觉都出了些问题。
对于两人傻了的表情,宫锦喜闻乐见。这也是他不愿意宴请田睿的真正原因,来冯川县很长时间,唯一见过他的人就是田睿。
“还不快拜见四殿下。”叶向荣在一旁提醒来一声。
田睿和傲家三小姐立即跪趴在地上,“草民见过四殿下。”
谁也没想到,那个一直跟在叶向荣身后屁颠屁颠当奴才的人竟是堂堂的四殿下。
傲家三小姐煞白了脸,颓然的跪倒在地上。
就连田睿也不知自己有没有无意间得罪过这位殿下,他颤抖的跪趴道,“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请殿下责罚。”
宫锦温和地笑了笑,“是我让叶叔瞒着两位的,两位何罪之有?快起来吧。”
田睿至今还晕乎乎的不知所云,他竟与当朝殿下一道喝茶谈心过,这简直是……
傲家三小姐羞愧地无地自容,尤其是整个蓬头垢面,最狼狈的样子呈现在了最完美的人面前。“殿下,妇人有个不情之请。”
宫锦看了她一眼,了然道,“夫人若是想梳妆打扮一下,大可自便。”
待傲家三小姐走了后,宫锦才问出了自己的疑问,“田大哥。”
田睿立马惊醒了,“殿下,万万使不得,你是千金之躯,小民只是贱民一条,当不得大哥二字。殿下如此,岂不是折煞了小民。”
宫锦无法,只道,“夫妻之间的感情贵在包容、体谅,为何你与夫人会搞成这样?”
不过是一日光景,田家差点被两个人拆了,可见这两人的破坏力有多强。
田睿想着刚才自己还胡言乱语,把自己夫人的丑事和四殿下放在一起说道,简直是找死的行为。他畏惧的看了一眼,如实禀报道,“回殿下,不是小民无理取闹,实在是小民对夫人已经到了忍无可忍地地步。如非得已,我又怎会休妻呢?”
一听休妻二字,宫锦立马觉得事情严重了,他立即眼睛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叶叔。
叶向荣与田睿的关系可谓是,狐朋狗友型的,两人只要到了酒桌上,什么话都敢说。这不,叶向荣立马追问道,“田兄弟,一夜夫妻百日恩,夫妻两人的缘分是天注定的,既然你和傲三小姐已经相敬如宾这么多年,何不相扶相持到老。”
更何况,傲家势力强大,你休了他们家的三小姐,相当于直接在傲家人脸面上甩了个响亮的耳光。傲家人又岂会善罢甘休。
田睿也有些后悔了,架吵也吵完了,打也打过了。这样泼辣的媳夫,放谁那谁受得住。
“哎,事已如此,又能改变什么。”
☆、第043章 后会无期
一个执意休妻,一个执意要回傲家。
宫锦自回到客栈后,就不停地揉自己的太阳穴,田睿家夫妻之间的事外人不方便插手,不过此事多少与他们有些关系。
“叶叔,你有什么法子让两人从归于好?”
叶向荣摇头,他活了这么久,不是还光棍一个吗,“要不干脆让这两个人和平离了,反正这两个人也过不下去了。”
宫锦有些不太同意,冯川县的事基本上告一段落了,他不希望落下什么遗憾。
“咚咚咚。”
宫锦头也不抬一下,“进来。”
“殿下,拓跋姑娘一直在外求见。”邱白已经被拓跋寻整的没了法子,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横竖都是死啊。
叶向荣笑眯眯地看着宫锦道,“这事儿早晚得说,小锦,我们先出去吧。”
宫锦摆摆手,两个人一道出去了。
叶向荣经过拓跋寻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话。宫锦就看到对方点了点头。
房门一合上,隔绝了所有的目光。
“小锦,哦,不,应该是四殿下。”拓跋寻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四殿下以苏家公子的身份来到我们翻云寨,究竟意欲何为?”
最后四个字,拓跋寻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宫锦抬起头淡淡的凝了她一眼,“拓跋姑娘请坐吧。”
拓跋寻快被宫锦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给气爆了,尤其是刚才那声疏远的称呼,更是让她心中压抑已久的脾气给彻底爆发了起来,她哪还有心情坐,烦躁的在室内走来走去,“四殿下,我只要你一句话,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待我有没有一丝真心?”哪怕一点也好。
宫锦端茶的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缘,久久才道,“本宫不得不承认,当初接近你们翻云寨是因为接到了线报,马匪想要抢劫官粮。无奈之举,本宫才打算以身犯险进入你们翻云寨一查究竟。”
只是没想到线报有误,然后他离开之际,又遇到了那件乌龙的事。宫锦一直在想,若是没有那只蛊,当初的阿寻是否会对他略有好感。
答案,连他自己都不知晓。
猜到答案是一方面,可是真正听到宫锦嘴里的答案又是另外一回事。拓跋寻此刻就觉得心口隐隐作疼,“四殿下,小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