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怡王在南越也是个狠角色,不仅战功赫赫,还将南越治理得井井有条,怎的在女人的事情上如此糊涂呢?为那样一个出身低贱的女子争那皇宗族谱,争个好听的名声,连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
“以后永世不得出南越呐!皇上这一招可真够狠,这怡王也真够奇怪,一辈子都毁了,她还笑得出来。”
……………
乱七八糟的声音搅乱了南宫凝的心情,使得她本来就不安的心更深了一层,秦越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到现在还不出来?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娘娘,你不要乱想了,说不定王爷只不过被皇上留下去聊聊,毕竟他和皇上好些年没见了。”碧儿在一边劝道,她虽然一直接受不了公主与秦越相爱的事实,认为公主是为了复国大计才委曲求全,与怡王真正地在一起,不过,她还怀着一丝希望,也许等司马将军来了,就会将公主从怡王的魔爪中拯救出来。
“怡王妃接旨——”一个尖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南宫凝一愣,不慌不忙地下了车,跪在地上,太监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读起了圣旨。
“……今特许怡王妃与怡王世子入住香兰殿,以感念惠妃之德……”
冗长的圣旨终于读完了,南宫凝淡淡道:“谢皇上隆恩。”
那太监才错过眼来看到优雅从容的怡王妃,不由得感慨怡王选人果然并非胡闹,若非出生差点,这怡王妃的身姿气质,倒也真不比那些公主郡主差什么。
这边太监感慨万千,那边南宫凝的轿子已经进了宫里,只有碧儿和青枫随性,其他人都被挡在了宫门外面。
南宫凝透过帘子,看到外面飘扬的大大“秦”字,看到这个杀害她父母的刽子手的住地,心中的仇恨和痛楚瞬间涌现出来,将她吞噬,她手指紧紧捏着帘子,指骨泛白,下唇重重咬着,沁出丝丝鲜血,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子民,失去了国家,而夺走这一切的强盗却带着沾满血的双手,好端端地坐在这金銮殿之上,身边围绕着他的群妃和子女,下面跪着他的群臣和子民,俯视着整个国家,享尽威权。
为什么?南宫凝想不明白,是命运的安排,还是贪欲惹出的祸事?
香兰殿在瑶池宫的旁边,只隔着矮矮的一段红墙,久未有人打理的香兰殿终于迎来了新的客人。
殿里已经被收拾一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熏香味,院子里杂杂地种着桃花,在冬日里,只剩下枯枝败叶,让整个院子充满了肃杀荒凉的气息,悬在殿上的匾额写着大大的“香兰殿”三个字,不过若是不认真看的话很难辨认出来,木匾的边框已经破裂,走入殿中,阴冷湿寒的气息侵入骨髓,南宫凝打了个哆嗦。
“凝儿。”秦越的声音问问润润如同冬日阳光,让南宫凝的寒气一扫而光,她抬眸看去,秦越正笑意盎然地站着里屋,两手背在身后,眸子弯弯,恍若天上的明月,散着淡淡的清辉。
“我的阿娘名唤叶兰青,是古宁国的兰青公主,这里是我娘生活过的地方,她最喜欢在这院子里,桃花树下,刻着一把桃木剑,每次刻出来之后,就在这里烧掉,又刻,然后再次烧掉,如此往复,她说曾经有一个女子,生如桃花,面若冠华,最喜爱桃花,她后年的院子里,种着大片大片的桃花,每到春日的时候,她便拉着阿娘在桃花树下,玩赏那片芳华。”
秦越清清亮亮的眸子看向南宫凝,南宫凝仿佛透过秦越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看到了两个美如桃花的女子,在树下笑语晏晏,谈论着桃花的娇艳,谈论着桃花的繁丽,谈论着桃花的短暂。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看到天长地久的感动,看到了地老天荒的情缘。
南宫凝有种错觉,她在叶兰青与那女子的身上看到她与秦越的影子。
秦越上前几步,挽住南宫凝的胳膊,带她到了院中,指着那片枯萎的桃花树,道:“看,那些都是阿娘亲自种下的,她总是说,如同桃花一样的女子,是世界上最好的爱人,凝儿,你便是那桃花般的女子,你是阿越此生唯一的,也是最好的爱人。”
秦越的语言直白而火热,在寒冷的北国冬日里分外烫人,她毫不顾忌地把这份火热的情感塞到南宫凝的怀里,也不管南宫凝是嫌烫手。
南宫凝带着浅浅的微笑,始终认真地听着秦越的每一句话,她觉得秦越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她急急地对着最信任的亲人显露出自己的伤口,希冀得到安慰和宽怀。
“阿越,阿娘看到你今日的样子,一定会很欣慰的。”南宫凝柔柔地安慰,她不怕严寒,抚上那粗糙的花枝,寒风割着她的细嫩的手,透着丝丝痛楚。
秦越握住那花枝上的手,揽了佳人入怀,用一颗滚烫的心将她身上的寒气捂热:“其实,阿娘并不喜欢我,有些话,她宁可与杏姨说,也不与我说,我总是觉得,她似乎并不喜欢我,但她又总会在难过伤心的时候抱着我,一边哽咽一边说着对不起。”
南宫凝将身体整个靠在秦越的怀里:“阿越,天下没有娘是不爱子女的,况且,你那般好,阿娘怎会不爱你?你娘是古宁国的长公主,她背负着亡国之恨,嫁给了仇人,她怎么会快乐起来?就如我这般,我心里是恨着秦晔的,若是让我嫁给秦晔,生了个仇人的孩子,自然是不敢去爱。”
“不敢爱?”秦越喃喃地念叨着,“阿娘她……不敢爱我?”
“没错啊,阿越,你可知道,家仇,国恨,并不是爱情能轻易抹去的,更何况,你的母亲是被秦晔当做战利品一般地占有,她本来就恨秦晔,恨他彻彻底底地毁了她,一见到你,便会想起秦晔,想起他的一切罪恶,她那么痛苦,遮掩住了她浓烈的母爱,她那么爱你,却又不能对你说,只能在内心煎熬,所以,最为痛苦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母亲啊!”
南宫凝非常理解叶兰青的感受,同为失去父母和国家的亡国公主,她完全能体会到叶兰青一丝一毫细微的情感,不过,她还是为叶兰青惋惜,毕竟,她还能与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互诉衷肠,在这冰冷的世道里相互温暖,而叶兰青只能守着娇艳的桃花,麻醉着自己如死灰般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累觉不爱啊。。。。。。
☆、美人邀
“阿越,今日在朝堂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安顿下来后,南宫凝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与担忧,她能猜得到一二,凭她那贱籍的假身份能入皇家重地,秦越必然是经过了一番艰苦地争取,只是这代价又是什么?
秦越懒懒地躺在榻上,漫不经心道:“见见那糟老头子罢了。”
“阿越!”南宫凝对秦越敷衍的态度非常不满,让那些朝臣炸了锅般地议论纷纷,怎么可能只是简单地见见秦晔,秦越不仅在敷衍,还在试图掩饰隐瞒什么。
佳人的微愠让秦越破天荒地心虚起来,她偷偷瞄了瞄一脸严肃的王妃,搜肠刮肚地想着该怎么与她说。这一路上,秦越的张扬不羁让南宫凝很是头疼,没少与她劝说,不过秦越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南宫凝见她一副屡教不改还自以为是的样子,也是没了好耐性,打算今日好好教育教育她。
“还不是因为我太不成器,那糟老头子发点火么,你也知道的……”
说的支支吾吾,吞吞吐吐,连在边上收拾东西的碧儿都翻了个白眼。
南宫凝本着个脸,下定决心要让秦越今日吃番苦头。
“阿越,若是说不清楚,今晚睡外间去。”
秦越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拉住南宫凝的胳臂,媚笑示好道:“凝儿,我与你实话实话,你莫要生气啊……”
青枫实在看不下去,不顾寒风凌冽站到门外去了。
“今日朝堂上,我提出让你和安儿住到香兰殿,可是他们一致反对,只因你那虚假的身份,不过在我的百般努力之下,糟老头子还是答应了……”
“只是,你永世不得再出南越封地。”南宫凝淡淡地接道,这种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无法理解的事情,在秦越看来,总是理所当然,一个王侯因为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而放弃了尊荣和自由,任谁也不能想通。
秦越一愣,道:“你都知道了?”她有些懊恼,“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南宫凝斜了她一眼,秦越尴尬地笑笑,两只手不自然地乱七八糟地敲着。
“你总是瞒着我。”冷冷地清算开始了,秦越恍若在自己的头顶看到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
“这也不愿意与我说,那也不愿意与我说,觉得那是对我好,可是我一点都不好。”南宫凝丝毫没有感到自己的话带着深宫怨妇的气息。
“你我现在是夫妻,你说过夫妻一体,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怎么我就不能知道,不能分担呢?难不成,你从未把我当做你的妻子?”
“凝儿,阿越再怎么混账,也不断断不会把你当外人,你是我秦越今生唯一的妻子。”秦越急急地发誓表态,“我与那糟老头子有点过节也是正常,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事情,何必将这点小事说出来让你不高兴呢。”
南宫凝见秦越态度端正了许多,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柔声细语道:“你啊,长这么大,任性惯了,不知道收敛些,以后有苦头吃,阿越,为了我,你改改可好?”
秦越用力点点头,道:“好!从今日起,爱妃就是为夫的天,全凭爱妃做主。”
语气略有轻浮,但好在青枫的到来即使打断了南宫凝箭在弦上的脾气。
“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秦越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下来,南宫凝机敏地戴上了面纱,整理好衣衫,曾瑶珊已经进了门。
面对曾瑶珊,秦越身上那冷冽的气息又不自觉地散发出来,曾瑶珊第一眼看到的,正是与画像上完全一致的南越杀神,怡王秦越。
秦越当年离开宫的时候,曾瑶珊刚入宫一年,那时的她,只在皇宫大宴上见过一次皇后,在秦越的印象里,皇后是个完全没什么干系的人,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香兰殿?
曾瑶珊则在看到秦越的那一刹那,微微紧张起来,真正的秦越比画像上的人更加傲气、霸气、邪气,甚至带着点痞气,那唇角若有若无的一抹浅笑和发间错杂的银发,更是衬得人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看的曾瑶珊心折不已,恨不得将一边的怡王妃拖出去直接斩了。
“怡王秦越见过皇后娘娘。”秦越不卑不亢地行礼,曾瑶珊妩媚地伸出冰凉的玉手去扶她,有意无意地在秦越的手腕上一划:“阿越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秦越拉过南宫凝,道:“这位是儿臣的爱妃,柳溪,来,溪儿,给娘娘行礼。”
南宫凝福身给曾瑶珊行了个礼,行止有度,不慌不忙,丝毫没有被曾瑶珊的皇后气势给吓到,曾瑶珊心下也是一惊,感到这个传闻中的怡王妃果然不同凡响,不然又怎么能入得了南越之王的眼睛呢?
“溪儿不适应北国的气候,脸上起了些疹子,所以用面纱遮住,还请娘娘见谅。”秦越一边握住南宫凝的手,一边对曾瑶珊解释,她不动声色地观察者曾瑶珊的表情,曾瑶珊与曾卿的关系让她颇为顾忌,这个曾瑶珊很有可能是为了曾卿来试探她,她不得不防着。
秦越对南宫凝那不时流露出来的浓情让曾瑶珊很是闹心,她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雍容华贵,笑意盈盈:“北国的气候,的确是很不适合南国的女子,阿越,你在那南越,可还习惯?”
曾瑶珊坐到了上首,看都没看南宫凝一眼,南宫凝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敌意,她凭着女人的直觉,皇后对自己的敌意与秦越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曾瑶珊一直在打量着秦越,甚至带着点肆意,毫于疑问,秦越符合她对一个丈夫所有的设想,唯一的瑕疵就是怡王妃。
秦越在曾瑶珊的目光中有些不自在,尤其是曾瑶珊那勾人心魂的万种风情,仿佛在对自己诉说着一种惑人的情愫,她略略避开曾瑶珊那直白的注视,咳嗽两声,道:“这些年呆下来,倒是习惯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