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越,宫宴那日,我要回燕都。”说出后,南宫凝松了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她现在等待就可以,等待秦越的反应,像是等待一场宣判。
秦越没有让她等待得太久,斩钉截铁地说了两个字:“不准!”
明知你一定会走,我也要做最后的挽留,否则,今后看你成为别人的妻子时,与我相伴的是终生的后悔。
南宫凝嫣然一笑,恍若桃花绽放,她的阿越是爱她的,她的阿越是要攥着她的手,紧紧不松开的,她的阿越满心要将这段艰难的爱情延续下去……
可是,阿越,我还是要走的啊,你可知,这两个字,轻易就动摇了我多日才下定的决心吗?
大秦和燕国,是仇敌,大秦国的士兵手上沾着燕国人的鲜血,而燕国士兵的手也将很快沾满秦国人的鲜血,这场宫宴,会让两国的宿怨越结越深,也许,今后你我再见,也只能是在沙场之上。
酸涩涌上了秦越的心头,她在南宫凝的水眸中清楚地看到了柔情和决绝,她,终究是要走了。
秦越微微笑起来,眼眶里闪着点点晶莹:“凝儿,我怕让你回去,就把你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可是你若真的要走的话,我又岂能拦得住你?”
秦越吸了吸鼻子,认真地看着南宫凝,一字一顿道:“凝儿,你能不能答应我,燕国复国后,与大秦,老死不相往来。”
老死不相往来,没有相交,便无战事,我不想在将来,有一日,你我刀枪相向。
南宫凝愣怔了下,断然拒绝:“不可能!”
即便是成为仇敌,也不能让你彻底忘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冻得不想写了。。冻得手都僵了。。。。
☆、血夜
劳碌了一整年的百姓,在今日,终于能够歇一歇了,下了一个冬天的雪,在今日停了,京城的街道上多了许多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四处洋溢着过年的欢畅。
陈相云走在大街上,宽大的袍子里包裹着瘦成竹竿样的身体,孩子们欢快地在他的面前跑过,留一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街边飘着各种美食小吃的香气,挑着冰糖葫芦的小贩沿街叫卖,吆喝声飘在攒动的人群里,带着一种独有的暖意。
这些无辜的平民百姓并不知道,在今晚,将发生一场战祸,这里将变成惨绝人寰的修罗场,屠杀地,也许,那些孩子,那些小贩,那些如花朵般的姑娘,都再也看不到明天清晨的太阳,他们只会存留在陈相云的一瞥中。
陈相云默默地叹了口气,拐过一条巷子,来到那个荒芜的小院,一个黑衣的男子站在院中,蒙着面,一见陈相云,恭敬地行了个礼,陈相云点了点头,算作回礼,道:“你还是来了。”
黑衣男子沉默了会儿,淡淡答道:“殿下希望我死。”
“可是殿下说了,若你不愿死,可以不死。”
“但是殿下需要我死。”黑衣男子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的神情,陈相云心里莫名其妙地涌起一阵悲凉,虽然他知道,作为一个治理国家的人,不能为私情所累。
他听从了秦越的命令,与皇后交欢,如今,他又为了秦越,选择了死亡,他在大秦的历史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可是他就这样的心甘情愿地隐没在历史的尘埃中,甚至,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名字,以后,也不会有了。
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名字。
“你说的对,殿下需要你死。”陈相云不带任何表情地说,在死士面前,不要流露出同情或是悲悯,那是极大的不尊重。
黑衣人拔出剑来,手顿了下,抬起眸子看向陈相云,道:“那个孩子……请殿下放他一条生路。”
“殿下既然答应了,你就不应该怀疑。”
黑衣人眸子敛下,道:“属下该死。”话音刚落,鲜血喷流,轰然倒地。
积雪上,到处都是红色的血液,还带着一丝温热,黑衣男子就这么死了,无声无息,多年前,在他出生的那一刻,他的父母也曾欣喜地抱着他,唤着他的名字,对他无比疼爱,可是多年后的今天,在这个萧瑟的季节,在这个荒芜的院子里,他死在了一个冰冷的理由上。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陈相云吸了口寒气,觉得今年的京师格外寒冷,冥夜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道:“大人,时候不早了,该去军营了。”
陈相云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寒风嗖嗖地窜进了袖子里,陈相云打了个冷战,喃喃道:“是该走了。”
大秦的皇宫中,装饰一新,却丝毫闻不到年节的气息,因为太过冷冷清清,唯独秦晔的乾宁殿里,有些暖意。
大殿中,秦晔坐在正中,手边坐着皇后曾瑶珊,下面分别是三个王,贤王秦牧,康王秦肆,怡王秦越,按照年纪,依次坐下。
南宫凝带着面纱,和秦安一同坐在最下首,从她一进来,就清楚地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敌意,那敌意来自秦牧,她不知道自己何时与那素不相识的皇子结了仇,是以,她低下头,仔细地照顾这秦安,不去关心大殿中的事情。
曾瑶珊笑得很肆意,不过在秦晔的面前到底收敛了许多,一直与秦晔演着夫妻恩爱的戏码,秦越都替她累得慌。
一段繁琐的礼仪过后,天下最尊贵的一家人的宫宴终于开始了,一群异族的舞女从殿下走上来,秦越眸子扫了一眼,知道这是秦牧的人,她慢慢地喝下杯中的酒,火辣辣的滋味让她感觉更加敏锐。
秦牧对秦晔的敬酒非常频繁,秦晔不胜酒力,早早便醉了,他趴在舞女的身上,抚弄着舞女的腰肢,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个看似安宁的时刻,城门处早已是杀得难解难分,血流成河。
曾卿站在城墙上,看着杀来的戎狄大军,淡淡道:“这些戎狄小儿倒是杀得起劲,看来是真想要这秦都啊。”
徐云子避开一支射来的羽箭,拉了拉曾卿,道:“将军还是去里面指挥,外面太过于凶险。”
曾卿忽然抚掌大笑:“先生真是会说笑话,我久经沙场,岂会怕这等小儿?来人,把我的弓箭拿来!”
徐云子看着弯弓成满月的曾卿,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摇了摇头,静静地看着城下的局势,戎狄的大军一波接着一波地杀过来,城内的守军折损惨重,眼看着就快要守不住了,忽然一大批御林军从城内赶来,冲着城上喊道:“我等奉皇上之命来此增援,速速打开城门,让我等去外面杀敌!”
司马璟站在城上,仰天大笑,拿剑指着御林军的首领,道:“你问问宫里的老儿,他真的知道这秦都快要沦陷了?老子估计他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吧!哈哈哈……”
御林军的首领见计策被看穿,恼羞成怒,长剑一挥,吼道:“攻上去!强行开城门!”
大军压上,司马璟也下了城,拍马迎了上去,只几个回合间,就把那首领斩于马下,他怒喝一声:“给我杀!”
两军纠缠在一起,杀得天昏地暗,那边厢,戎狄的军队也是锲而不舍地攻着城池,整个京城,除了皇宫里,其他的地方一片混乱和血腥。
一丝低沉的鸟鸣声响起,秦越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大战开始了。
秦晔瘫坐在龙椅上,醉态毕露,秦牧扬了扬手,道:“来人,带陛下回去休息。”
曾瑶珊忽然笑道:“慢着,这今年过节,你们三兄弟都送了礼,本宫还没送呢。”
秦晔满脸通红,一双眼睛眯着看向皇后,问:“皇后有什么礼要送?”
“皇上不是一直想捉拿那燕国的余孽?皇上可知道,那余孽今个儿,就坐在这大殿之上。”
一句话惊了众人,秦晔也愣在了那里,他睁大眼睛,怒喝道:“是谁?”
秦越的手放在的剑柄上,她咬牙切齿,很想一剑直接劈了曾瑶珊,可是她还不能,她答应了,要留下那肚子中孩子的性命。
秦牧一惊,原来他喜欢的那人是燕国的公主?
南宫凝优雅地站起身来,从容地摘下了面纱,倾国倾城的姿色现于众人面前,美得让人难以移开双目。
连曾瑶珊也被震惊了,她知道燕国长公主美色无双,不料竟美到这种地步,这种女子,怎能让她活在世间?
“来人,拿下!”秦晔喝了声,一群侍卫便要上前去拿南宫凝。
“慢着!”秦越冷冷地喝阻道,她站起身来,拔出剑,挡在南宫凝和秦安的面前,扫视了一下众人,扬着下巴,蔑视道:“谁敢动我妻儿?”
秦牧见她如此维护南宫凝,不由得怒从心起,挥手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把逆党抓了!”
秦晔死死地盯着秦越,他好像从那决绝的眸子里看到了叶兰清的影子,曾经的那个女子,也是这样的高傲,用那蔑视的眼神盯着他,激起了他心中难以遏制的征服欲。
“青枫,你快护送凝儿离开!”秦越周身漫起了杀气,连这最后一顿宴会都不让她俩好好地吃,不杀更待何时?
不待南宫凝说什么,秦越的侍卫们杀到殿前来,护着他们离开了大殿。
错乱的人流中,冰冷的刀光中,南宫凝回眸看了眼秦越,秦越孤独的背影在大殿中分外单薄,她只拿着一把剑,对面,却是一个个武艺精良的大内高手。
阿越,我连一句保重还未及说出口,你怎么就能这样让我离开呢?
曾瑶珊的话,让秦越陷入了危境,此时,她已经把所有的侍卫送给了南宫凝,她只能一个人,对付在场的所有敌人。
“孽子!”秦晔怒喝道,大内高手闻声而上,秦越狠戾地一剑削上去,那人的脑袋连带着剑被削了个干干净净。
在场的人都吓得脸色惨白,听过南越杀神的威名,没有真正地看过她杀人,当秦越开始杀人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秦越了,她是死神,带着镰刀来收割生命。
秦越的招式非常简单,却异常霸道,她知道,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她必须速战速决,逃出宫里,否则等到炸药一响,她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秦越杀得全身血红,只有一双眼睛还是黑白色的,大殿里堆着尸骸,只剩下四个人,秦晔、曾瑶珊、秦牧、秦肆,她满眼通红,面无表情,浓重的杀气笼罩着整个皇宫的上空。
“是你们逼我!是你们逼我!”秦越冷冷地说,她一步一步地逼近,秦晔抓着秦牧的胳膊,颤抖道:“牧儿!快杀了他!杀了他,这皇位就是你的!”
曾瑶珊感受到了秦越那疯狂的杀意,她惊得目瞪口呆,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秦晔!”秦越忽的大叫一声,秦晔瘫软在地上,“你害死我娘,我要让你死无全尸!”
声音在大殿里回荡着,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把长剑钉着秦晔的人头,深深地没入了墙上,墙上的人头还动了动眼珠,他睁着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不远处的身体,曾瑶珊呕吐了起来,秦牧也惊得说不出话。
秦越森森地笑了起来,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道:“曾瑶珊,既然你这么喜欢本王,就跟着本王走,若是不想走,那也可以……”
曾瑶珊寒气攻心,摇头道:“我……我……我跟你走。”
秦牧定了定神,饶是你这般凶狠,我也爱你如初。
“阿越。”秦牧唤了一声,“我知道,你我今日要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可是……我并不想要你死。”
秦越哼了声,显然是不信,两人争权夺位这么些年,说这种话,鬼才会相信。
秦牧深情地看着秦越,道:“阿越,我知道,也许过了今日,就没有机会再与你说了,可是,我想告诉你,我压抑了这么些年,一直藏在心里的东西。”
秦牧说的深情诚恳,让秦越生了些好奇之意,她在秦牧的眼神中看到了南宫凝才会有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