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赵百遥看着两人相继退出,眼神一暗,嘴巴机械的嚼了嚼,食不知味。
僰道城中显然住不下一万大军,所以在僰道城外还是搭起了许多军帐。但封慕云等人却不用住在城外,刺史府内还是有些房间的。不过不知是凑巧还是怎地,两人的房间却是挨着的。
一出大堂,秦良钧就上前拉住封慕云的手。
封慕云倒是吓了一跳,四处望望,见有士兵站岗,羞道:“有人呢!”说完封慕云的脸有些红,这怎么有种偷情的感觉呢。
秦良钧倒是微微一笑,道:“谁敢说我?”
封慕云一翻白眼,随他去了,别人看见就看见吧,不服可以哭。
“今日谢谢你。”封慕云想了想,虽然道谢又会被他说很生分,但是她还是想说句谢谢。
秦良钧却没有接话,侧过脸看着封慕云很认真的道:“我不是说让你安全回来给我做吃的吗?”
封慕云语塞,难道他就不能不说后面那段吗?
“可是如果今天我不在你身边,你觉得你能活下来吗?”
封慕云被他认真的语气唬住了,像个受训的小学生一样,低头,脚尖一翘一翘的。
秦良钧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封慕云的脑袋,道:“幸好我来了。”不然我就见不到你了。
封慕云抬眼看他,看着秦良钧一脸庆幸的表情,心动了一下。
“陛下知道你来了吗?他不会怪罪你吗?”封慕云岔开话题,她对于刚才那一瞬间心里涌出的感觉有些无措,自己真的那么没出息,看上这个小屁孩儿了吗?
秦良钧道:“没事,大不了又继续在弘文馆里学习呗,我求之不得呢。”说罢对着封慕云眨了眨眼睛。
“······”这是在对自己放电吗?
第二日,封慕云看着跟着自己后面的秦良钧,这才发现,原来从出征第二日秦良钧就跟在自己身后了,而且还是李大帅安排的。当时李大帅带着秦良均还有另外三人来到她面前说让他们跟着她,她当时正受着屁股的颠簸和没有肉吃的双重折磨,也没怎么注意这四个人,跟着就跟着呗。
如今,大军正朝着剑南城奔去,在僰道城外击溃的敌军全部缩进了剑南城中。
封慕云到现在都没想通,是谁给南诏的胆子,让他们敢攻击大秦,真是没眼力见儿。
“阿嚏!”剑南城城主府中一个黑布蒙面的人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谁在想我?
倒是旁边正在欣赏歌舞的蒙歌关心的问道:“军师可是不舒服?需要唤巫医来看看吗?”蒙歌是蒙舍诏的首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那军师摇了摇头,她自己就有一手不凡的医术,还需要那些神神叨叨的巫医来看病?
见她拒绝,蒙歌也不再坚持。这次对抗大秦,他正是听从了这个军师的意见。这军师来到蒙舍诏有一个多月,但是蒙舍诏的改变他都看在眼里,所以对于这个军师的话,他是很信服的。
他对于这个军师也是很好奇的,可惜这军师从出现开始就是一身肥大的黑衣,再加上头上罩一块黑布连着将脸也挡住,说话嗓音低低的,让他至今还不知道这军师是男是女。
“首领!昨日大秦援军已经赶到了僰道城,越析诏、浪穹诏还有其他一些部落都被击溃,越析诏的首领赛刚也被杀了。”门外冲进来一个士兵,脸色通红,显然跑得很急。
蒙歌听完忙看向一旁的军师,道:“军师,这,你不是说大秦的援兵没这么快到吗?现在可怎么办?”
军师的眼里闪过一丝轻蔑,但隐于一片黑暗中,让蒙歌看不清晰。
“噢,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低沉的声音响起。
蒙歌脸上更是着急,道:“那军师可有什么想法?那僰道城离剑南可不远啊。”
军师轻笑一声,道:“不用着急,想必大秦肯定不会派出太多人马,最多不过一万。这样吧,我去蒙巂诏一趟,说服他们出兵帮助我们,等打退这支援军,咱们就可以一鼓作气继续北上。”
蒙歌有些动心,迟疑道:“蒙巂诏会出兵吗?他们可一向跟我们不对付。”
军师挥了挥手,道:“放心吧,我会说服他们的,大王就安心等两日。”
出于对这个军师的信任,蒙歌同意了,喊上几个亲随护送军师出城。
军师出了城,看了看城墙上剑南城三个大字,嘴角微微一翘。这蒙歌还真好骗,他真以为凭着区区南诏就能跟大秦抗衡吗?呵,只是给他画了个饼就信了,还真是天真呢。
你就乖乖在剑南城等着承受大秦的怒火吧,我得去收拾蒙巂诏那个同样智商堪忧的首领了。
☆、第28章 毒计
在冷兵器时代,攻城最标准的比例是一比六,也就是说攻城方的兵量得是守城方的六倍才能对一座城池产生威胁。
而大秦援军加上后勤,再加上僰道城的军队,也不过堪堪一万五千人。剑南城内还剩有一万南蛮士兵,加上收容的僰道城的溃军,也跟大秦援军差不多。
一比一的兵力,怎么打?
李大帅坐在军帐里,遥望剑南城,浅抿一口浓茶,谁说要打了?
大秦援军将剑南城团团围住,就这么耗着,一只苍蝇也不放出去。反正咱们有着整个大秦王朝作为后盾,而剑南城内的叛军,呵呵,剑南城已经成了一座孤城了,就等着他们坐吃山空。
每当酒足饭饱之后,总有几个老兵跑到城门下扯着嗓子大骂。当兵的大多都是些没受过文化教育的野蛮汉子,这种人诗词歌赋不会,骂人却是强项。每天骂几次,变着法的将南诏首领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又一遍。
这一举动当然把城内南诏士兵气得跳脚,更有甚者直接拉弓射箭。还好老兵们都是经验丰富的,站的位置很有讲究,既不会太近被箭射中,也不会太远让声音传不过去。后来,那些南诏士兵只要一看到老兵们走过去,直接就下了城墙,眼不见为净。
本来之前援军只是围着剑南城,并没有其他动作。可是自从封慕云去了一趟李大帅的军帐后,城内南诏叛军的日子就很难过了。
不止是骂人,每晚大秦援军都会敲锣打鼓的做出进攻的架势,等城内的叛军们全都爬上城墙严阵以待的时候,援军们又如流水般退却,只留下叛军大眼瞪小眼。
连续几天都是如此,甚至有时候一晚上不止一次,城内的叛军已经被折腾得疲惫不堪,每人的眼圈都是黑青色。
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如此萎靡不振,蒙歌也是急得嘴上起泡,可是他却没有丝毫办法。放任秦军攻城?万一假戏真做怎么办。
“蒙歌,刚刚我去清点了一下粮食,已经剩得不多了,再这么下去,咱们可就撑不住了!”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蒙歌抬眼一看,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出现在他视线中。
剑南城内不光只有蒙歌一个首领,还有邆赕诏的弋池,和逃回来的细奴罗。蒙歌的蒙舍诏实力最为强大,所以两人一向唯蒙歌是瞻,有什么事情都会征求蒙歌的意见。
如今,正是邆赕诏的弋池坐不住了。他手底下的人都有了其他心思,再加上粮食不够,他觉得必须让蒙歌拿个主意,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儿。
蒙歌揉了揉太阳穴,烦躁的说道:“他娘的,撑不住也要撑!”
看着弋池瞪大的眼睛,蒙歌深吸了口气。盼了两日、三日、五日,蒙巂诏的援军还没有来,他再傻也知道不会有援军来了,当务之急得先安抚好同盟军。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外面秦军虎视眈眈,还不停的骚扰,让儿郎们都不能好好休息。你有好的办法吗?”蒙歌换了一副稍温和的口吻,看着弋池。
弋池有些语塞,他就是来问蒙歌该怎么办的,现在怎么又还到自己头上了?心一狠,咬牙道:“秦军可恶!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出去!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蒙歌皱眉,半晌,摇了摇头,道:“不行,咱们的武器装备都不如秦军,如今还有一座剑南城为保障,要是出去,岂不是让儿郎们白白送死?这可不行。”
弋池急了,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样才行?要我说,咱们就不该听那个什么军师的,大秦是咱们能惹的吗?要不,咱们投降去?”
蒙歌虎目一瞪,道:“咱们杀了那么多秦人,你以为那大秦的皇帝能放过你我二人?投降更是死路一条!”
弋池坐在椅子上,听到蒙歌的话往椅背一靠,有些泄气。
蒙歌看着他的样子,叹气道:“再坚持几天看看吧,或许会有转机呢?实在不行,咱们就只有杀出去,朝北跑,那里有人可以护住咱们。至于那军师,到时候我一定要捉住他问个明白!”
弋池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慢慢走了出去。
过了一日,蒙歌所说的转机并没有出现,封慕云却再一次进了李大帅的军帐,出来时满脸邪笑。
一支支箭抛射入了剑南城,最先那些南诏士兵还以为是大秦又开始进攻了。可有些人被箭射中了也只是一疼,没有实质性伤害。
捡起箭一看,没有箭头,箭身上绑着白色的布条。展开布条,满是歪歪曲曲的秦朝文字,可能这一张刚好是封慕云写的。
越来越多的箭,越来越多的白布条,士兵中也有一部分是识得秦朝文字的。
当即那些识字的士兵就大声将布条上的内容念了出来:“开城投降者,执此书,缴械不杀。开城投降者,执此书,缴械不杀。”
这段时日,士兵们被折腾得疲惫不堪,更有听闻城中粮食不够,如今看到秦朝射过来的劝降书,心思立即活络起来。
蒙歌靠在椅子上,这短短几日,他的头发也是白了几根。风声呼啸,一支长箭从天而降,落在他身边,在地上蹦跶了几下。
蒙歌大怒,捡起箭支将上面的白布展开一看,顿感大事不妙。
于此同时,弋池和细奴罗也气喘呼呼的冲了进来,手中都是拿着一模一样的白布。
“蒙歌,现在可怎么办?”弋池脸上全是慌张之色。
细奴罗也补充道:“对啊,刚才我过来,有些兵崽子看老子的眼神都不对。”
蒙歌眉头紧皱,道:“派人去将箭枝全部收集焚烧,让拿到白布的儿郎们都给我交出来!不交的,就是有反叛之心,杀无赦!”
看着一脸喋血的蒙歌,弋池两人齐齐打了个寒战,忙出去执行了。
剑南城内乱作一团,封慕云却笑眯眯的吃着火锅,佐料都是自己调的。
李东户、赵百遥,当然还有秦良钧,都被她邀请到帐中涮火锅吃。切得薄薄的牛羊肉,在锅中一涮,立马就熟了。虽然没有香油,但是就打白口吃也是极爽。
南方的辣椒跟北方的不一样,更带劲,在锅中翻滚着,把汤熬得极其有味。
李东户塞了满嘴牛肉,咽下之后,满足的哈出一口白气,笑道:“赵容可真是收了个好徒弟,会打仗有智谋,还会弄吃的。爽啊!”
封慕云擦了擦脑门上被辣出的细汗,嘴上谦虚一句,心里却是有些得意。想必现在剑南城内一定乱成一锅粥了吧?要不就出城痛痛快快的挨打,要不就等着士兵叛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