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上，不只有一个封印。”
“我知道，我的记忆和灵力都被设下封印。”
“阿波罗封印了你的记忆，因为这记忆不利于你在当时活下去；达芙妮封印了你的灵力，因为你还没有强大到有能力去控制你庞大无比的灵力；而普罗修斯，他的封印不值一提，早就解开了，不然你不会知道自己的记忆被封印的。”
其实她身上还有一个封印，我亲手封的。不过，我答应过那个女孩，绝不会给任何人说，包括她。
“阿波罗和达芙妮，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是提到他们？”她皱起眉头喊出声，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我相信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滋味不好受。
“先来谈谈那个咒印吧。相信你很痛苦，对不对？”
她怨恨地瞪我一眼，没有回答。
“其实，那咒印表面上的作用是大量吸收灵力，让你不能轻易使用魔法阵，从而有利我使用影子替身，假装成我的样子消失。但它还有一个作用……”
我凑近她，红眼睛盯着蓝眼睛，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断聚拢你的灵力，最终汇集到封印中心，从而解开封印。”
本质上，封印也是魔法阵，想要解开封印，只有两个办法——直接用反封印魔法阵，或者用灵力一点点相互抵消作用来解除。她身上的封印都属于可以用灵力抵消逐渐解除的，我想这也在阿波罗和达芙妮的计算之中吧。
他们本是天才，只是输给了命运。
但即使阿波罗和达芙妮已经离去，他们依然用自己强大的灵力守护着她，让她不会被人所害死。我又何尝不是呢？只是，这永远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也就是说，其实……我的封印是你解开的？”
“可以这样说，我亲爱的大公爵。来，欣赏一下你自己的记忆吧，所有的疑惑，都会得到解答；所有的迷茫，都将消失不见……”
这次，她没再冷冷地纠正我。
我冲她伸出手，指尖放射出青色光芒。顿时，灵力在她全身开始游走，然后——
她周身爆炸般亮起耀眼银光，阿波罗的封印被解除了。至于达芙妮的……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一下就破解开。
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空茫的表情，仿佛视线落在苍茫遥远的世界尽头，又仿佛只是在注视着距离不过咫尺的束柱上繁复的花纹。我知道，她陷入了回忆。
血族长生不死，但有一点却和低贱又渺小的人类相同，那便是我们都不能失去回忆。失去回忆的我们，就像剥离了过去，也望不到未来的盲人，无助摸索。我是谁？我来自何方？要往哪去？一切无从知晓，也无从追寻。
所以，我懂你的惶恐，你的急迫，你的无助。你需要你的回忆来感知自己的存在，哪怕你是个拥有令人艳羡的一切却独独没有名字的公爵，哪怕你没有那微不足道，却象征自我存在的标识。
只是彼时的我，还不能告诉你一切，因为——
正如你的父亲，伟大的阿波罗亲王所言，时间终将会让你成长，所需做的，只是等待。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我懂你的惶恐，你的急迫，你的无助。你需要你的回忆来感知自己的存在，哪怕你是个拥有令人艳羡的一切却独独没有名字的公爵，哪怕你没有那微不足道，却象征自我存在的标识。”
奥斯顿的这句话含义很深，首先，惶恐和急迫是他看透的公爵内心的真正情绪，就像她爆发问出阿波罗和达芙妮到底是谁，被蒙在鼓里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需要回忆感知存在，哪怕拥有一切却独独没有名字。这一句道出，公爵并不是神，她也会无助，会迷茫，同时也道出公爵的悲哀——她没有名字(名字象征自我，是每个人的标签。没有名字其实也就象征她从来都没能真正拥有过自我。她什么都有，但幼年孤独，少年悲伤，成年被欺瞒，从来没能真正掌控过自己的命运)。哪怕没有那微不足道，却象征自我存在的标签意思是说，公爵即使没有这个标签，但并不代表她不需要，她的面具实际上在压抑自己的需要(她对冷星说，没有名字很奇怪吗？)公爵归根到底需要自我的认同，所以哪怕没有“表面的自我”，她也需要记忆(真实自我的一部分，因为记忆是独一无二的)，这也照应了公爵希望冷星送她一个名字的那一段。
前面加了一点修罗堡内外的景色描写，说实在，环境描写不是我的长处，但第二部里，那个湖很重要，在此先提一下。
☆、Chapter 38 大阴谋(下)
作者有话要说： 事先说明一下，这一章内容与前面奥斯顿叙述的事件一样，但是角度不同，隐含了很多东西。如果没有耐心看下去，可以跳过，但……可能会对后面造成一点影响。
这一章的上下部分，我特地采用了奥斯顿和公爵分别自述的方式，如果仔细对比，亲爱的读者们，你们就会发现蹊跷，哈哈~
(注：本章为蔷薇公爵第一人称自述。)
卷动的狂暴灵力似海上掀起的滔天气浪将我带到了我自己的领地。黑衣人，不，奥斯顿亲王邪魅气息浓厚无比。
我再一次经历了几个月前，不，准确说是两个月零三天之前的场景。
当我见到他的真容的那一刻，这四个月里发生的一切，科尔的追杀，他莫名的失踪，订婚典礼上的对峙，还有那句“不要相信普罗修斯”……一切都有了答案。
只是，为什么？
我不是没有思考过是奥斯顿做出这一切的可能性。自从那日被盖文带回城堡，又碰到该死的麦基前来刁难，我就一直在冥思苦想，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心中总有种隐隐的怪异感提示我，真相绝非表面所见，事实并没有那么简单。奥斯顿打不过我？笑话，就像你说一个拳击手打不过小孩子一样，如果你只是对比灵力，或许我们的差距会比拳击手和小孩子更大。
到后来的订婚典礼上，那个莫名出现的黑衣人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本以为从此便要落入麦基的手中受他折磨，单凭那日修罗堡里暗潮涌动的一番对话便可见端倪——他恨极了我，不断地设下陷阱，试图用法律将我的生命终止在那个莫名其妙的刺杀事件之后，要知道明明是奥斯顿先动的手！可是，我没有证据，倘若他坐实了我的罪名，那受到血族最高法庭——比卡玛利拉最高法庭还要高的裁决机构的审判便成为我可以预见的未来。虽然我并不清楚原因，无论是那日的刁难，亦或是后来得知的刺杀真相——他是幕后推手。仅仅是因为勒森魃与梵卓的对立？我不觉得，这里面定有隐情。到后来我的记忆恢复了一些，加上对于麦基的调查显示他的父亲被我所杀后，我就明白了他处心积虑做出这一切的缘由。
是杀父之仇。
中国人曾经说过，两大仇恨不可原谅，杀父之仇和夺妻之恨。只是，即使我真的杀死了他的父亲，我也不可能为此内疚从而束手待毙，毕竟，当时要么我杀死他，要么他杀死我，两人只能活一个。
何况，那是战争。战争中的一切，哪怕是屠杀都是合法的。
蔷薇公爵是不会内疚的。
只是我没想到，事情不仅仅是如此简单。
奥斯顿看着我，表情很古怪，我们对视了一会后，他终于打破沉默道：“我是奥斯顿。”
他好像说起来很费力似的，声音里像是掺了一把沙子。
“我知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你没有死。”
我有种被愚弄的感觉。明明如此简单的问题，到现在才真相大白，而之前我不是没有思考过这种可能，却是轻轻放过了！或许是因为我真的以为他就此“死亡”了，所以就再也没往他身上想，哪怕真的有所怀疑。
谁会去关注一个死人呢？很少很少吧，政治家们皆言“只有死人不会说话”，因而提防也就低了许多，这才是他真正的高明之处。
他勾了勾唇角，神情一如既往的难以捉摸，脸上冷冷的，但红眼睛就像正在沸腾的岩浆，我甚至都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双眼睛散发出来的热度。
像是文森公爵那日注视我的目光，好似要将我烧成灰烬。
“是啊，其实仔细想来很简单不是吗？”他笑了笑，不为所动的冷漠化作了讽刺。
“我只是公爵，你却是亲王，我们都是纯血，你操控魔法阵的力量比我更胜一筹，如果说你被我打败是因为你分心，那也太可笑了。”
我一直觉得事情蹊跷，现在终于有了答案。他根本就没死！消失只是为了在暗处更好的行动，至于他真实的目的，我并不知晓。或许，一切的答案都要在我的记忆中寻找。
可是我的记忆被封住了！到底是谁干的！
哪怕这两天我明显感觉到灵力有突飞猛进的变化，但那个封印依然维持着基本的框架，只是泄露出零碎的片段，就如同坚固的城防任凭风吹雨打，只是坠落碎石砖瓦一般。我都快被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逼疯了——所有人都知道真相，而你却被蒙在鼓里一样的那种被别人可怜的感觉。
因为无知，所以可怜。
我绝不允许别人肆意操纵我！我的命运，由我自己掌控！
“奥斯顿，其实我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你，你可以变声让所有人都听不出来，也可以用兜帽和面具来掩盖自己的容貌，但是你的气质——永远改不了。”
我的声音冷得像钢丝，只不过，勒住的是自己的脖子。
“你身上有一种极度邪魅的气质，是其他血族所无法模仿的。只是，我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既然他就是要来告诉我真相，那就单刀直入好了。
“为什么？”他挑了挑眉重复道，“你是指我的假死，还是我刚才所说的真相？”
不止如此，其实我还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帮助我。明明是对立党派，他费了那么大周折又是掩饰容貌又是变声的，就是为了帮助自己的敌人？
我努力思考着，突然想起了冷星和我说过的话。
“是的。按照常理，父亲与女儿的关系肯定会比女婿的关系近，能够让父亲打破这个关系而去强迫女儿，只有一种原因。”
“利益。”
“利益。”
我和她同时脱口而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冷星很喜欢这句话，我明白并不是她多在乎金钱利益什么的，而是因为她觉得这句话道尽了天下人的本质，甚至可以说——万物的本质。
既然，利益可以让所谓亲人的父亲和女儿反目，利益又为何不能让两个站在对立面的人联合呢？只是，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利益可图呢？我需要思考。
其实关于如何对付这两个人，我心里早有打算，但是集思广益，从中选取最优质的方案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在找回我的记忆前，我不能轻举妄动。处在政治斗争的漩涡中，一步踏错将是满盘皆输。
那些记忆，是这张惊天迷局一般的拼图上最为重要的几个碎片，有了它们，一切谜底都将揭开，反之，则一切都是未知数，令我难以决断。所以，无论奥斯顿要什么也好，只要能换回我的记忆，且不造成大的损害，又有何妨？
如此，我们彼此沉默着，也互相算计着。
“都有。明明可以杀死我，为什么要假死呢？普罗修斯庄园里，又为什么阻挠我和麦基的订婚？这两件事明明对你都没有好处。”
杀死我，少了一个潜在的对手。而阻挠我的订婚，现身在众人面前，则违背了他假死的计谋。既然要假死，肯定要玩失踪，这时候出来，倘若被发现……岂非前功尽弃？
我如实问到，倒不是我自乱阵脚。我想，他只是在等我问这个问题罢了。既然要交换，双方都沉默着怎么达成协议呢？不如主动出击好，起码我在主导整个谈话。
“怎么对我没有好处呢？假死可以让我更少受到你的攻击，我可是很清楚你真正的水平的，五个长老都能一次性秒杀，渺小如我又怎样呢？阻挠你和麦基的订婚，当然是因为麦基与我之间，只有一个才能成为统领者！如果你与他联姻，他便有了更多的助力，当然对我会十分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