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头发上的缎带呢?那分明是……”我的。
“我头发上没有缎带啊。”把双手悄悄□□牛仔裤兜里,一道银光闪过,公爵看上去更疑惑了,“冷星,你需不需要去医院?”眼神十分担忧,就仿佛冷星出现了什么可怕的幻觉一样。
是我看错了吗?她的手刚才在发光?!
应该是看错了吧。
“不用!”她元气十足地挥手,突然想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沉默。
寂静。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公爵没有名字,你让她怎么回答。
基于她是血族,不是人类,又从未使用过身份证之类的东西,于是她很诚实的回答了。
“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本来就被吓到,这下又来了一个刺激。冷星刚刚恢复不久的大脑再次陷入死机状态,就好像接错了线路的硬盘,正在朝着烧坏的方向发展。没有名字,那就没法办身份证,没法上学,没法认识新的朋友,没法……一大串的“没法”开始在她脑子里旋转起来,就像直升机的螺旋桨带出的强大气流一样,将她的理智粉碎得一干二净。
“冷星。”
“嗯?”她的思绪重新回到现实。
“你这位朋友……需不需要去医院?”公爵指着对面沙发上依旧昏迷不醒的蓝焯问道。刚才她已经抹消了所有知情人的记忆,并交代蛋糕店老板把自己的员工送进医院,但这个男生似乎没什么大碍,再加上老板实在没法把两个人一起弄到医院,她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于是便让他先坐在沙发上。
“……”想到他之前派给自己一大堆活儿之类恶劣的所作所为,一瞬间,她真的很想把他丢在这里任凭他自生自灭。可是,刚才那吸血鬼袭击他们时,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护在身后,才被那吸血鬼打得如此凄惨。况且……即使他没有保护自己,身怀成为医者理想的自己,也不可能对需要帮助的人无动于衷吧,而且他还是自己的同学。
她看着蓝焯额角的一块乌青,心里担忧起来。
“应该……需要吧。”迟疑地说着,她走过去试图把他从沙发上扯起来,但很不幸的失败了。
难道昏迷的人都这么沉么?!她有点恼火地想,心里更忐忑了。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我来吧。”看出了她的为难,公爵伸手拉起蓝焯。明明是比自己还要纤细的胳膊,透明肌肤下甚至能清楚看见青色的血管,看上去拉起男生竟毫不费力似的,就好像他是一片羽毛。
开车去了医院,蓝焯倒没受什么重伤,只是他的头刚好撞在柱子上,所以便昏迷了。医生说他可能会有轻微的脑震荡。
等要缴费的时候,冷星才想起自己的身上没带多少现金。
“那个……你带钱了吗?”
“没有。”
公爵从来不带钱,血族贵族要钱做什么。他们灵力强大,来去自由,也不需要吃东西,即使有什么需求,管家和众多仆人也会一手包办。
当然,不需要吃东西不代表不能吃东西,你看,公爵不就出来吃蛋糕么。
“那……”怎么缴费啊。她心里犯起愁来。
“我带卡了。”
幸亏今天她是跑出来买吃的啊!不然她真的什么都不会带。
不早说……真是的,吓我一跳。
冷星内心暗想,终于舒了一口气。
公爵缴过费,左手执笔,在单子上签下“盖文”二字。
还说自己没有名字呢,没有名字哪来的□□,签单子能写什么?
等等,盖文不是男子的名字吗?莫非……她是男的?!
她的思维已经飘移到了更加离谱的道路,莫非这就是过度惊吓的后遗症?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公爵签完了单子,悄无声息地走回她身边,在她耳边幽幽地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冷星被吓了一大跳。
真是的,她怎么可能是男的啊!公爵满心后悔,她无意识地对上冷星尚处于无神状态的双眼,然后一不小心看到了她的想法。
“这卡是我家管家的。”公爵把卡放回口袋,解释道,“我确实没有名字,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别人都怎么称呼你啊?”好奇怪,居然会有不给孩子起名的家长。
“……”
公爵正准备回答“公爵大人”或者是“殿下”,突然想起要是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谁没事管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女生叫“大人”?
尽管只是看上去而已。
卡玛利拉六戒律第一条:潜藏——汝不得向非我族类揭示血族身世,违此戒律者当驱离血族,断其血缘。
于是她无话可说了。
冷星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等待着她的回答。
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一会,最终公爵终于受不了这种气氛了:“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叫我……”
“叫你什么?”
“公爵。”
你就非得知道不可吗?公爵发自内心地感到无奈,同时也伴有微微的恼火。千万别再问为什么了。
不然,还要她把自己的身份,密隐同盟之类的事情全部讲一遍吗?
其实公爵并未发觉到,她心里对于称呼问题恼火的真正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公爵习惯说真话,因为几乎没什么情况需要她说谎,所以导致她说谎无能……虽然她玩政治,但对待政客和对待其他人显然是不一样的。
关于身份证的问题,她虽然当过学生,但这些事都是下属一手包办的,所以她不知道也很正常。
两个人第二次见面(其实从现在看来,是第三次,不过公爵不知道冷星认出了自己,冷星也不清楚公爵是否知道自己认出了她),冷星就发现了异常,太敏锐了【众:还不是破绽太明显了!公爵:有么?我这么容易暴露么?众:还不是你说谎无能……公爵:小心我抹消你们的记忆!
——一道银光闪过,世界安静了……】
☆、Chapter 5 再会(下)
出乎她意料的是,冷星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本来她已经做好准备,倘若冷星继续打破沙锅问到底,她就抹去冷星有关自己的全部记忆。这是她面对人类时身份不慎暴露的惯用做法,尽管这次数寥寥无几。
可是,发自内心的,她不想这样做。
谁知道呢?
“我只是想要知道你是谁罢了。”冷星低着头说道,像是看出公爵回答问题的不情愿,“毕竟你救了我的命,而且我以为……”
“你也救过我,不是吗?”虽然那天还喝了一种叫做“姜汤”的古怪东西。想到这里,公爵忍不住攥了下拳头,纤细的手指上,骨节都发白了,“你以为什么?”
“以为我们是朋友。”
冷星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终像蚊子一样了。
朋友?
公爵心里把这个词琢磨了很多遍。
自己并非无知之人,哪怕身为血族,人类的事情她知道的也不算少。
她常常从小说里读到“朋友”这个词,它充满年少时期的热血沸腾,充满毫无保留的性命相托,充满世态炎凉间的温柔暖意。可是,她的经历里确实没有这一项。
血统,地位,戒律。
管家,仆人,上位者。
杀戮,或者被杀戮。
自己的世界里只有这些。
朋友是什么呢?
“嗯,是啊。”
她细微地点了点头,只是内心的意愿不想让眼前这个人伤心,虽然自己并不是很清楚“朋友”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太好了!”
冷星竟然冲进了她的怀抱里。
公爵微微错愕,身子不易察觉地抖了抖,然后反手抱了她一下。
搂住她纤细的脖颈,冷星清楚地感觉到,公爵体温很低,就像千年不化的寒冰一样。
于是,感觉到公爵的不自在她又松开了手,不好意思地看向那双沉静的碧空色眼眸。
刚才又突兀了呢。
说完那几个字后,她又后悔了,正如初见那日。
明明不过两面之缘,而且所经历的都是如此令人不快的事情,自己有什么理由,自作多情地认为她们是“朋友”呢?
然而是陌生却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在外漂泊的孤舟终于回到港口。
“没事的。”公爵阻止了她离开的动作,“想抱就抱吧。”
蓝眸的视线四处游移,谁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蓝焯暂时在医院住下了,即使医生说没有大碍,但还是留他观察了几天。
毕竟在冷星和公爵将他送进医院后直到晚上,他都没有醒来。
原本冷星打算等他醒来,然后一起回学校。可是,守在他病床前,直到天黑,蓝焯还是毫无清醒的迹象。
公爵早已经不乐意了,她可是很饿的,但是出于礼貌,或者说不想把冷星一人丢在这里,她一直陪着冷星。
终于,冷星等不下去了,再有一个小时就是宿舍门禁时间了。她只好翻了蓝焯的手机,找出他父母的号码并打过去,简单解释了一下情况,等到他的家人过来就离开了。
她当然不会说这是吸血鬼造成的,也不会说出他到底是如何变成这个样子的。她只是告诉他的家人,自己是蓝焯的同学,路过蛋糕店时看到他昏迷在门口,于是就把他送进了医院。
之后便和公爵一道离开了。
香槟金色的阿斯顿马丁里,公爵一手握着方向盘,侧头看向她。
“你脸上的那些……”跳过了伤疤这个词,“是怎么回事?”
之前一直处于忙乱的状态,即使守着蓝焯时,由于气氛过于沉寂,公爵压抑着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开口问她。
“噢,那个啊……不小心摔的啊……”
“嗯?”她疑惑地挑起眉毛。
“我那天肯定是小脑失灵了,本来平衡就很差,肢体就很不协调……”冷星扁扁嘴,“十一的时候,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出去吃麻辣烫,走在学校路上,那路特别凹凸不平,特别坑,不仅坑爹,连娘都一块坑了……”
公爵忍不住笑出了声。
“别笑!我都这么凄惨了你还笑……太没同情心了。然后偏偏好死不死的,月黑风高,连路灯都特别暗,那一块居然还没有灯。我左手拿着饮料,右手拽着气球,就是一个蓝色的心形气球,在我宿舍里放着,”她双手比划了一个桃心的形状,“那气球差点害死我。那天我穿着帆布鞋,鞋带特别长,走着走着鞋带垂到地上被我自己踩开了,然后我一只脚踩着另一只脚的鞋带把自己绊倒了……接下来,‘砰’的一声,我跟大地kiss了,于是呢,就……成这样了。”她一脸委屈,公爵却很不给面子的笑得更厉害了。
“嗨!我都成这样了你还笑……”忍不住捶了她一拳。
“我在开车。”
闪电般伸出右手制止了冷星的行为,公爵左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看上去一点都不放松。“别到时出什么事了。”笑容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