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叶韵儿是从来没有忘记过严可。是,她是一直觉得自己也许这辈子还能再见她一回。是,即便她不认为严可爱自己,即便她知道自己和严可应该没有任何结果,但是,她想念她,不管是刻意还是不经意地,只要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任何有关于她的画面,她都会很难过,都会很悲伤,她忘不了那张脸。
那张冷峻的让人不寒而栗却让叶韵儿第一次看见就被深深吸引,又在被阳光笼罩后不再苍白而变得温暖动容的面容,叶韵儿深深地迷恋着,无论相隔多久,无论相隔多远,叶韵儿都能一眼认出,这张脸像是她心里的一个深深烙印,深刻的太清晰。
这不是追逐的赛跑,也不是开心的躲猫猫游戏,叶韵儿她明明看见,她十分肯定自己看到的就是严可,上一次生日那天是晚上,叶韵儿曾不断地说服自己说因为天黑所以误把别人看成了严可,可是这一次,太阳的光是那么通亮,严可在人群中那么出众,她怎么可能认不出,她看到严可一边看着手机屏幕,又时不时抬起头看眼前的大楼,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很像在寻找什么地方什么人的那种神情,她离自己那么近,叶韵儿站在住院楼的侧门,严可站在通往侧门的甬道上,只有四五十米的距离,叶韵儿怎么会看不清。虽然她也像上次一样,在顿住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然后也是猛冲了出去,可是,她没有猛跑到严可身边去拉住她的手,去质问,而是在越来越靠近她的时候脚步却越来越慢,只是这眼神一刻未曾从严可身上离开。她看着严可逐步走向住院楼的正门,看着她走进大厅,看着她在人多的电梯前犹豫了片刻最后选择了走楼梯到达三层,看着她的眼神从每一个房间的门牌号上略过,最后定格在了爸爸那间病房的门牌号上。然后,就看着她站在与病房门相隔两米远的楼道上,低下了头……
叶韵儿没有哭,没有因为看到严可而激动地流下眼泪,她只是止不住的颤抖,手在颤抖,心在颤抖……
严可刚要迈步,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喊“韵儿!”,她的心咯噔一下子,下意识地回过头就看见叶韵儿一脸忧伤地盯着自己,这距离……好近……
因为叶韵儿并没有因为黎海追上来后回荡在整个楼道里的喊声而挪开放在严可身上的视线,她一直都全神贯注的将所有注意力都定睛在严可一个人的身上。
但是严可只是转过头看了叶韵儿一眼,眼神便闪躲起来,紧接着就是转回身迈步就要走,叶韵儿没有追过去,只是站在原地冲着她的背后喊了声:“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严可的身体僵硬了下,在原地顿住了几秒,却又开始向前大步迈开,没有回头,没有回答叶韵儿。叶韵儿终于不再跟随她的身后,几步快跑来到她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再一次问出声:“严可,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严可却只是低着头,不看她,也不说话。黎海不明现状,觉得氛围异常尴尬,他走到叶韵儿的身边,低声说:“韵儿,你和严可有话好好说,不要急。”
叶韵儿不屑一笑,冷哼出声:“呵,好好说那好,你们两个跟我来。”说罢,就一手拽了一个朝外面走去。
叶韵儿将他们拉到住院楼旁边的花坛处,然后停下脚步松开手,看着黎海问:“这是严可你知道吧”黎海点了下头说:“知道。”
“她是女的你知道吧”叶韵儿又突然这样问道。
黎海看了很是中性的严可的脸然后露出有点尴尬的表情说:“知道,怎么会不知道。”
然后叶韵儿就弯起嘴角笑了下继续对他说:“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为什么不能和你在一起!”
说完,叶韵儿双手一下子搂住了严可的脖子,踮起脚尖就吻了上去。黎海和严可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严可欲推开叶韵儿,叶韵儿死命搂住她,不松手也不松口。待黎海反应过来,她一把将叶韵儿从严可身上扯开,并冲着她吼道:“叶韵儿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叶韵儿冷笑一声说:“你说我在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
黎海焦躁又疑惑地问:“看出来什么!”
叶韵儿无奈一笑,笑中还带点嘲讽地意味:“看不出来我喜欢女的吗”
黎海不可置信地笑了下,结巴地说:“你,你,你开什么玩笑,你怎么可能喜欢女的。”
“恩,我喜欢女的。”叶韵儿不假思索地肯定道。
黎海脑子嗡的一声,感觉世界都混乱了,她扳住叶韵儿双肩,摇晃着她问道:“韵儿你疯了吗你清醒清醒,严可是女的啊,你怎么能喜欢她,你怎么会喜欢女的,我们,我们之前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是很正常吗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啊!”
叶韵儿被黎海摇晃地头晕,她一把推开黎海说:“你有完没完啊,烦死了!”
黎海仍是一副打死也不肯相信地表情,微张着嘴巴看着叶韵儿,眼神中却充斥着悲伤,他一定是不能接受吧,自己那么喜欢的叶韵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直沉默一直不肯看叶韵儿脸的严可终于开口说话了,她心疼地望着叶韵儿说:“何必呢。”
叶韵儿看着眼前这张许久未见的面容,看着她眼里曾经也经常流露出的这张心疼人的眼神,自己的心一下子就跟着酸了起来,她曾以为,自己再见到严可那一刻,一定会满心欢喜,一定会狠狠抱住她,不再让她离开,一定想一刻都不停歇地看着这张日夜思念的脸,可现实确是,当严可这张脸真正的呈现在自己眼前时,叶韵儿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强大的悲伤巨流涌进自己的心里,她想哭,却憋的难受怎么也哭不出来。她没有感受到严可到来的希望,感受到的却是世界末日前的绝望和悲伤。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不开心吗她不知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乐极生悲吗叶韵儿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讨厌严可这个眼神,这个看似关怀、疼爱,却充满同情和怜悯的眼神,因为这眼神,她曾经多少次会意错,认为这是爱的眼神,认为这是严可对自己独一无二地装载着满满疼爱的眼神。可真相告诉她,那不是。
是啊,现实总是那么残酷,好像自己不变的现实,不变的残酷,都融入不了这个社会一样,都不由自主,都身不由己。
这一次,换叶韵儿沉默,她没有回应严可的话,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向住院楼走去。
她不怕吗不怕这一转身严可就又突然消失,预算不到她下一次露面的时间,她不是一直在想她吗她不是一直盼望着能再见到她吗可是现在是怎么了严可就在她面前,她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从她身边走开了,为什么没有说任何有关挽留的话,没有诉说自己的心声,没有流露出任何思念……甚至没有问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比如为什么当宫云的替死鬼,为什么又突然离开?是否真的爱过自己?
而严可看到的,只是叶韵儿娇小的,落寞的背影。
这种感觉,叶韵儿不知道有多人能体会到,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理解她。对于她这种总是习惯性活在回忆里的人而言,一些人,一些事,反而在回忆里更真实,也更美好。
就像如果不曾知道真相,就像如果时间能停滞在黎海离开以前,如果时间能停滞在叶韵儿怀孕以前,她想,她真的是一个很幸福的人。那时候的她相信爱情,相信他们,相信他们不会离开,相信他们对自己的爱真挚无比。但事实是,现在的时间,是那以后的时间了。
叶韵儿曾经琢磨过,自己这应该是一种病吧,就像选择性失忆一样,她把对自己好的严可和黎海都定格那个时间以前,然后把现在的她们定格在那个时间以后,然后她告诉自己说,现在的他们不是当初的他们,现在的他们是另外的人,而曾经的他们,已经死在自己的心里了。
叶韵儿从爸爸的病房出来,关好门,走向病房近处的休息椅处,挨着严可坐下。
没有扭头,没有看严可,只是低着头低声问:“你过的还好吗”
严可也是低声简短答道:“还好。”
“听说你和凌霄去了美国。”
严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回答说:“啊,是。”
叶韵儿咬了下嘴唇,然后问:“那……什么时候结婚”
严可沉默了片刻,低声说:“快了……”
叶韵儿就点头“哦”了一声,继而又尴尬地“呵呵”了一声。
“这段时间,锋哥一直在照顾我。”
严可轻“恩”了一声。
叶韵儿继续说道:“他是个好男人。”
严可弯了下嘴角说:“是。也是个好哥哥。”
“我爸爸过几天就能出院了,你不用担心了,呵呵。”
严可笑了下说:“好。”
就这样,几句看似漫不经心地对话,却也以沉默告终了。总以为,长时间不见应该会有很多话说的,可现在,却不知从何说起了。以前那么多疑问,这刻不是不想问,而是觉得,再多的疑问,被沉淀了这么久,真相似乎都不重要了,就算知道又能怎样,还能再重来么
叶韵儿深深地吐出口气,迷茫地望着前方:“什么时候回美国”
始终低头对话的两人,严可终于向右扭过头,看向眼神落寞忧伤的叶韵儿,心里突然好难受,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掉眼泪,她猛地站起身,快速说道:“我有事先走了。”转过就要离开。
叶韵儿没有挽留,没有看向她,只是依旧迷茫地望着前方,有气无力地说:“如果从来没有打算要和我在一起的话,就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吧……不想,在对你抱有希望,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可这一点点的希望……却已经是我对你,对爱情,全部的奢望。”
驻足的严可,没有回应,而是迈起步子,离开了。
叶韵儿终于转过头,望着已经消失不见的严可的方向,露出了苦涩的微笑,与严可滴落在地面的眼泪,相得益彰……
这一天,叶韵儿觉得好是疲惫,酒店的房间里好是安静,像死亡一样沉寂,一切仿佛都静止住了,除了叶韵儿跳动的心脏。她平躺在床上,空洞的眼神望着上方,大脑也是一样,一片空白,毫无生机。窗外突然传来贯彻心灵的音乐,叶韵儿没有刻意去听,却也因此而动容的流下了绝望和伤心的眼泪……
原来以为一切早就结束了,现在才感觉,现在才真正地都结束了……
即使心爱的人就在面前,却也联想不到“继续”两个字,这不是结束是什么呢
她的心仿佛在逐渐缩小,缩痛,又仿佛有人用力揪着这颗心脏,让她疼的连喘气都顾不上……每听见一句歌词,她的心就更深的难过一次……也更加凄凉……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越圆满越觉得孤单
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
路太长怎么补偿
……………………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作者有话要说:
☆、离别——就绪
叶爸爸好不容易出院了,叶韵儿跟着他们先一起回了老家,本说好了由叶俊来接,没想到,不,不应该说没想到,应该说赶巧,叶爸住院期间已经来过三次的严锋这次正赶上叶爸爸出院,于是免了叶俊的来回奔波,直接由严锋送他们一家人回了老家。叶韵儿本想瞒着他,等到家安顿好后再跟他说爸爸出院的事情,不过无巧不成书吧。
到了家里叶韵儿把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好,就带着严锋到村里就近的饭店去吃饭,顺便给家里买回饭。等上菜的期间,严锋的眼珠看似漫不经心地左右扫过,叶韵儿显的有点尴尬,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是不是挺不适应农村环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