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心琉璃泪 作者:简彩(下)【完结】(45)

2019-04-02  作者|标签:简彩 情有独钟 婚恋 破镜重圆

  严锋摸了摸她的头,对视上叶韵儿的眼睛,也是满含歉疚地说:“对不起……韵儿。”

  叶韵儿苦涩地弯了下嘴角说:“最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严可急救过后的第三天,依然没有醒来。叶韵儿边帮她按摩着全身边说:“我说严可,你是不是故意在折磨我啊,每天我都给你按摩你是不是觉得很舒服都不舍得醒过来了。可是我一点都不舒服,你瘦的……”说着说着叶韵儿的鼻音就浓了些,然后牵强着笑了下继续说:“都剩下骨头了,给你按的我都手疼,还要每天给你擦身体,不然就要臭熏熏地熏死别人了。你说你那么洁癖的一个人你都不知道你现在都多邋遢,哎,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估计这辈子除了死,这是睡的最久的一次了吧,死就真那么好吗?人说好人才会去天堂呢?你又没有做过什么好事,估计你也就只有下地狱的份了,地狱一点也不好,黑阴阴的,哪像地球,有白天有黑夜,还有五颜六色地东西,风景也美,还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我跟你说,最近有新的电影,叫什么名字忘了,据说特别搞笑,我可想让你陪我去看呢,还有啊,我最近肠胃又不是很舒服,每天来伺候你,每天只能吃医院那些谁知道干净不干净的饭菜,吃的我肚子都痛,我现在好想吃你给我做的饭,好想回到我们一起生活在尚美那段日子里,虽然你这个人很无趣,又不幽默又不浪漫,但是你做饭好吃啊,你没听人家说,守住一个人就要守住她的胃口,我估计我之所以喜欢上你啊,喜欢上你这个讨厌鬼肯定是因为你把我的胃拴住了……”

  连续两天了,叶韵儿没日没夜地在严可的耳边絮叨,她也不知道这管用不管用,她只知道,她要趁现在,就算严可只能躺着不能给与她任何回应的时候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因为她害怕,真的很害怕会有那一天,怕自己只能对着空荡荡的病床,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自言自言,怕严可的面容,她的微笑,她的身躯只能存留在脑海里。

  不管病床上有多窄,她都要和严可挤在一起。感受、珍惜着和她贴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因为她害怕这些时间不会越来越多,而是以倒计时形式正流失着……

  这天晚上,叶韵儿做了个特别不好的梦,她梦见自己刚走进病房的时候,就看见林美燕趴在严可的病床上嚎啕大哭,严锋站在病床旁悲伤地流着眼泪。她梦见自己呆愣得站在原地不敢走上前,直到严锋缓缓扭过头对她低声说:“韵儿,小可走了……”

  严锋的话像个回音一样不停地回荡在叶韵儿的脑袋里,在梦里她都对自己说我这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然后她捂着脑袋不停地摇着头,似乎是想摇醒自己般,嘴里还不停地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可是不知道突然怎么的,自己一下子就到了严可的病床前,林美燕用力抓着叶韵儿的双臂说:“你清醒一点,严可走了,严可走了,她走了……”

  叶韵儿的眼泪一下子就溢了出来,她猛地推开林美燕说:“你胡说什么,她没有走,她没有走,她只是生病了,她只是累了,她只是躺在病床上……”叶韵儿一边哭着一边不停地否定他们的话,可是她不敢看躺在病床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的严可一眼,她逃避似的闪躲着不停后退,一直退到墙角,然后整个房间就突然安静了,她听不到任何声音,感受不到任何人的存在,于是她疑惑又恐惧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浑白的一片,整个房间都是浑白的一片,除了严可那张病床,可是那张床上却没有了严可的身影。

  叶韵儿像疯了一样跑到病床前,四处找寻严可的身影,她在原地不停地打转,跑到这又跑到那,可是依旧不见严可,叶韵儿觉得自己仿佛被白茫茫的大雾包围着,让她迷茫、无措、没有安全感,陪着她的只有冰冷的一张空荡荡的病床。叶韵儿害怕极了,她找不到严可,她焦急万分,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她的嗓子终于冲破不知名的阻碍大喊出声,不停地哭喊着:“严可,你在哪里严可!严可!严可你在哪里啊!……”声音越来越大,直到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直到她的喊声冲破了梦境,被带进现实里,然后叶韵儿惊醒了。

  她突地睁开眼,粗喘着气,还来不及反应刚才只是个梦,就第一反应将手伸到旁边,直到摸到有正常体温的严可的身体,可是即便是这样,叶韵儿却也抑制不住地,将这两天隐忍着、强撑着的悲伤巨流倾泻出来,她看似暴躁地摇晃着严可的身体,大喊着:“严可,严可你给我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你听见没有!我让你给我醒过来你听见没有,你听见没有啊!啊!”这是这病房里,这几天以来,第一次如此喧嚣。到后来,叶韵儿虚弱无力地趴在严可身上,乞求地哀声:“严可,我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可是这个梦,让叶韵儿伤心地以为成真了。

  第二天一早,不过就是出个医院买点东西,半个小时都不到的功夫,当她提着早点刚踏进病房门的时候,就看见床铺上的严可消失不见了。这个病房现在空空当当的,安安静静地,没有任何人。叶韵儿心跳急剧加速,她不可置信又后怕地惊讶地张开了嘴巴,眼睛呆愣了几秒后,她用力咽了口唾沫,然后又用力眨了几次眼睛,再看向床铺,还是没有人,叶韵儿想,不对不对,这不可能是真的,早晨醒的时候还在的,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呢,只听咣当一声,叶韵儿手提的早饭掉在地上,粥洒了一地。她双手捂着头,用力摇晃了几下又睁开眼睛,瞪着大眼仔细看着病床,依旧没有严可的影子。这下子,叶韵儿慌了,她跑到病床前,用手在上面摸来摸去,嘴里的话直打哆嗦:“严严可,严可,你你在哪里啊,你你去哪了严可,严可,”声音里面已经带了哭腔,但是仍然没有停止:“严可,你不要吓我……吓我……你在哪里,你出来啊,你出来啊……”

  这时候严锋和林美燕正好赶过来,看到叶韵儿一副慌张焦急的模样,又看到病床上的严可不见了,两个人也是呆愣了下,然后林美燕猛跑到叶韵儿旁边抓着她的肩膀问:“严可呢严可哪去了!”

  叶韵儿一边哭一边稀里糊涂地说:“我我不知……不知道,明明……明明刚才还在……在的,严可……呜呜……严可你在哪里啊!”

  林美燕子怒吼道:“刚才你刚才去哪了!她去哪了你怎么不知道!”

  这时候的叶韵儿哭的已经喘不过气,没有力气回答林美燕的话了,直接瘫软在地上。

  严锋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快速跑出了病房,林美燕也追了出去。直到他们咨询完负责的护士和大夫,甚至确认严可并没有送进急救室,也没有死亡时,他们又安心又满脑子疑惑地回到了病房。

  而当他们踏进病房时,却看到了,怎么说呢,让人心情很复杂的一幕,既有欢喜,又满腹忧伤。

  在病房卫生间的门前,叶韵儿紧紧地拥抱着坐在地上的严可,嚎啕地哭着,像是要哭断气一样,而严可只是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双手无力地耷拉着,将下巴抵在了叶韵儿头顶,碎碎地头帘长的遮住了她的双眼,可脸颊两旁的泪痕却清晰可见。

  叶韵儿端着一碗小米粥和一碗清淡面汤过来,严可费力地坐起身,叶韵儿看着她费劲地模样到没有显露出关心,而是嘲讽地说:“怎么,今天有力气自己坐起来了。”

  严可只是地皱着眉头,看着叶韵儿端着的东西说:“今天还要吃这些么。”

  叶韵儿挑衅地说:“当然,不只今天,明天后天都要吃这些。”

  严可不悦地叹了口气,叶韵儿抱怨地说:“这你要怪谁,谁叫你一下子这么多天不吃饭,又这么多天都不醒过来,一下子吃太硬的东西肠胃肯定受不了的,你现在的肠子就跟婴儿的没什么分别,需要从流食开始慢慢适应。”说完,叶韵儿崴了一勺递到严可嘴前,严可看了叶韵儿一眼,叶韵儿冲她抬了下下巴,示意让她快吃,严可无奈地抿了抿嘴,又不情愿地张开了嘴巴。

  吃完东西没一会儿,严可说要去厕所,叶韵儿边嘲笑她变成了直肠子边扶着她下了床,走去卫生间。到里面的时候,严可说:“你出去吧。”

  叶韵儿撅了下嘴,不情愿地出去,边走边说:“你有事叫我。”

  严可就“恩”了一声。

  身上的酸痛感依旧存在,还有腿软,手软,无力。但相比两天前已经好了些。要不是这几天叶韵儿帮自己按摩和伸展,估计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呢。

  叶韵儿

  怎么感觉像是走在自己回忆里面重逢上的人呢

  那些有关她的过往,像很长很长的电影不停着倒带着,而自己,却像看电影一样,看所有的电影那样,不带任何感□□彩的,麻木的没有任何感觉的,不知道为什么要伤心流泪,不知道为什么要开怀而笑地那样的自己一样,对叶韵儿,对自己和她的所有回忆,都麻木了一样,好像,也没有什么感觉了……

  我难道……是真的死过一回了么。

  机器人会哭吗行尸走肉会哭吗没有心的人会哭吗

  可是为什么她趴在我怀里哭的快要死掉的时候,我却情不自禁地流出眼泪了呢……

  我为什么醒过来呢

  真的觉得好吵,真的想好好的睡上一觉,想睡到睡够位置,管它是一天还是一年……可是有人大半夜的摇晃着我的时候,大半夜地嚎啕着的时候,大半夜地让我一定要醒来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吵死了,当时真的是很想骂她一顿,可是她突然安静下来的时候,她突然安静地哀求我,求我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怎么就那么难过呢……

  ——严可

  门开了,原本望着窗外的叶韵儿快速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看向严可,二人对视上,叶韵儿的眼里是担忧和急切,就像她的行动,她快走几步来到卫生间门前,搀扶上严可。严可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随着她移动,直到两个人再次对视上。叶韵儿疑惑地看着严可,严可望着叶韵儿……

  叶韵儿

  这个有着清澈的像湖畔中闪耀着月色光芒的眼睛的人,那一天,这双眼,依旧清澈,像被泪水彻底洗涤过一样,她无比惊讶地看向在厕所门前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的自己,然后就像个疯子一样飞奔而来投入自己的怀里,搂的自己都要喘不过气,哭的像要断了气一样。

  这,不就是在大半夜摇晃我的那个人么。

  这不是就是在大半夜喊我名字的人么。

  这不就是哭得撕心裂肺哀求着我醒过来的人么。

  这不就是那个即使自己毫无知觉,却也让自己不受控制地流下眼泪的人么。

  这不就是叶韵儿么。

  我前世爱着的那个人,深深喜欢着的那个人么。

  ——严可

  “怎么了”叶韵儿疑惑出声。

  严可却突然说:“你没有别的事做么,整天在这陪我。”

  叶韵儿先是楞了下,然后牵强又尴尬地笑了下说:“哦,没,没有,我在这里照顾你。”

  严可便收回视线,没有再说话,任其搀扶着自己躺回了病床上。

  “麻烦你帮我找个特护吧,这里就不麻烦你了。”严可突然说道。

  盖在严可身上的被子叶韵儿刚抻上一半,她就呆住了,然后不自然地笑了下说:“没关系的,我没有别的什么事情要做。”

  “不用上班么。”严可问道。

  叶韵儿弯了弯嘴角说:“辞掉了。”

  严可投递给她疑问的眼神。

  叶韵儿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犹豫了下抿了抿嘴说:“本来……恩……那个,呵呵”,叶韵儿突然话锋一转故作轻松的说道:“就是想换换工作了,呵呵。”她没有直接说出自己本来要回老家的打算,因为她有别的打算。

  严可没有接话,沉默了下来。

  叶韵儿也没有再说话,病床里即刻变得安静起来。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熟悉,好像跟自己刚流产完,严可在医院照顾自己的时候有点像,很多时候她们都在彼此沉默,即使挨着很近。叶韵儿觉得自己好像应该问什么,说些什么,但是又觉得脑子很乱,真不知道在一个自杀过的人面前要怎么问,要怎么说话才能更合适,才能不触碰她敏感的神经。可是总是这样也不行啊,严可醒后的这几天,跟自己莫名其妙地客套起来,像个对待……像是对待凌笑笑般一样,只是当成认识的普通朋友一样,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不和自己说亲昵的话,不开玩笑,事实上是连话都少的可怜,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简短地回复一下,很像自己几年前刚和她合租在金海园时的状态,连她们恋爱那段时间里最基本的包含柔情的眼神都没有过了。叶韵儿甚至都怀疑严可是不是失忆了,可是听她说的话,看她的状态,并不像。就像今天的对话,明显就是对有些了解的人说的话么。叶韵儿想,难道是选择性记忆忘记了和自己有关的关于感情的事情叶韵儿不确定,但是让她心烦和纠结的事情是,她知道,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她不问,严可就不说,于是俩人逗自顾自的胡思乱想,然后就造成误会,再酿成这严重的后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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