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姑和你投缘,要提醒你一句,那柳氏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要小心些。”齐姑姑似乎还有什么想说,但看秦渡心情不好,觉得此时并不是开口的时机。
秦渡察觉到了,为她倒了杯热茶,“我并不愿和柳氏纠缠,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最好,她若是不愿甘休,我也有我的办法,姑姑不必担心。”
秦渡的办法就是抹了她的脖子,左右那丞相要闹也是找易淮闹,能给易淮找不痛快是秦渡最高兴的事了,但那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候,现在还万万谈不上这个。
“齐姑姑,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在这宫里也没人说话,若是时辰晚了你今日就在我宫里住下,也不妨事的。”
齐姑姑就着烛火看了秦渡一会儿,终是开口:“姑娘,那日带你来刺青的,是你什么人?”
秦渡没想到她会问起叶峥,手抖了一下茶水溅在手腕上,烫得她一个激灵,用袖子掩住烫伤的地方,对着慌张的齐姑姑摆摆手。
“没事的,她是我好姐妹。”
齐姑姑却着急的取了湿巾来给她敷上:“都怪我多嘴,惊着姑娘了。”
秦渡拉着她:“别忙了,真的没关系。不过,齐姑姑,你为什么不叫我沐妃娘娘?”
“因为我觉得,姑娘你一定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吧。”齐姑姑停了手里的动作,认真又怜惜地望着秦渡,“当时你和那姑娘来找我的时候,好的像一个人似的,如今你只身入宫,又满脸愁容,姑姑就猜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秦渡想起那时候,她和叶峥向齐姑姑告别,齐姑姑说的那句“祝你们幸福安乐”,压抑难当,心中的苦楚此时都翻上来,伏在桌上呜咽。
“我并没有什么苦衷,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齐姑姑看着秦渡憔悴的模样,心中不忍,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姑娘,以后有了委屈都可以跟我说,姑姑帮不了大忙,但姑姑是真心心疼你。”
秦渡吸吸鼻子,点了点头。她很累了,很想有一个人可以相信。
两人又说了些体己话,疲惫的秦渡趴着就睡着了。
齐姑姑唤了她两声没反应,将人扶到床上,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到书案边,开始磨墨写信。
夜已经深了,房内烛火昏暗,齐姑姑皱着眉,将写好的信卷起来塞进一个细小的竹筒中。
而秦渡不过是假寐,此时正静静观察着她的动静,等她推开窗户吹了一声鸽哨,立时翻身下床,几步窜到她的背后,秋水寒风已架上了她的脖子。
“交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叶峥:媳妇你揍得对,太对了!
秦渡:叶峥,我手疼。
叶峥:……下次你叫我,我来替你揍!
秦渡:乖。
☆、混乱迷茫
齐姑姑就觉自己脖颈泛起凉意,秦渡低沉的声音忽地就在自己耳边响起,惊得她颤了一下。但她到底不是普通人,很快镇静下来。
“姑娘莫急,你若想看也无妨。”齐姑姑将手抬起,让她看清那竹筒上若隐若现刻着的一个娟秀的“叶”字。
秦渡立刻松开她:“你是叶家人?”
“看姑娘刚才机敏的样子还以为你如今多了些防人的心思,没想到却还是颇糊涂。”齐姑姑关上窗户,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依旧转身替秦渡拢了拢衣服,“当心着凉了。”
秦渡连忙收起刀,神色尴尬。
“姑娘都不觉得奇怪吗,四小姐自小长在玄铁山庄,她怎么会知道宫里有我这个刺青师傅?”齐姑姑带笑望着秦渡,好似又想起了那天的情形。
秦渡被她注视着,脸渐渐涨得红了。那时自己被叶峥翻来覆去折腾得头晕脑热,听她说想去刺个梅花就迷迷瞪瞪地答应了,哪还有心思注意这些细节。
齐姑姑见她脸色不对,也不多问,“大概也是姑娘你和小姐交好,也就她说什么你都相信。姑娘放心,小姐不在,我必定替她护着你。”
秦渡回过神来,愣愣点了点头。
“快去睡吧,有姑姑在,你大可以安心睡个好觉。”
秦渡终于放松,突然充满安全感。叶峥人虽不在身边,但她依旧牵挂着自己,安排齐姑姑来帮衬自己,这些比什么都让秦渡觉得温暖。
只有叶峥知道,秦渡不怕面对易淮的怀疑,不怕面对后妃的刁难,她只怕孤单。
“齐姑姑。”
“我在呢,姑娘,怎么了?”
“叶峥她……最近还好吧?”
秦渡还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淡淡喜悦里,抱着被子想着叶峥的模样,心里像被猫儿挠着似的,无论处境多么糟糕,这个人总能给她带来力量。
秦渡比任何时候都想要知道她的近况,可却半天没得到回音,脑中不禁再度浮现从前的噩梦,脸上的笑容褪去,慌张地坐起来:“齐姑姑?”
“别怕,姑娘,没事的,四小姐她没事。”齐姑姑回过神来坐到秦渡身边,看着她惊慌的样子,叹了口气,“她的伤痊愈了,也开始帮着庄主处理事务,完全是个大人了。只是姑姑还时常留恋她从前无忧无虑的样子,所以你刚刚问起,姑姑才恍了神。”
听她说完,秦渡似乎觉得无颜面对她,抱着膝盖,将头埋进臂弯闷声道:“都是我害的,齐姑姑,对不起。”
“哎,别这么说。我看得出来,你和四小姐并不只是普通的好姐妹。”见秦渡愕然地抬头,齐姑姑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种事情也是藏不住的,从前在庄里的时候,四小姐可是个小霸王,身份高剑法好,没人敢惹她。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一样,总是她哄着你,不管旁边有多少人,只要你在场,她的眼神就一直粘在你身上。”
“四小姐一定很喜欢你,只要她喜欢,姑姑就觉得没什么不好。”
而秦渡被齐姑姑按着躺下,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酸楚,从前自己独自一人的时候心思坚韧,而身边有了叶峥,倒是软弱不少,常常觉得委屈,常常想哭。现在想来只是因为从前哪怕受了委屈也没人理会,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收敛情绪。而有了叶峥,只要看她有一丝难过就想方设法地疼着哄着,渐渐惯得她这副多愁善感的样子。
可惜在和你分开之后,才终于明白你究竟有多疼我。秦渡闭着眼,泪水不自觉地滑落,沾湿了枕巾。
次日清晨,许梦边为秦渡带来了两个消息,一是他已经和陆小九他们联系上了,他们带话说一切都好,计划也在逐步实施,让秦渡不必担心;另一个消息是,易淮要立她为后。
第二个消息是当众宣布的,等他说完,秦渡震惊不已,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宫女却都很雀跃,齐齐跪下:“奴婢恭贺皇后娘娘!”秦渡心说你们添什么乱,深吸一口气,瞪了许梦边一眼,抬手让宫女先都起来。
“许侍卫,这到底怎么回事?”
许梦边也是十分无奈:“这确实是皇上的口谕,臣不敢多嘴。过会儿诏书就会送过来,娘娘一看便知。”
秦渡挥退宫女,喝了口热茶压惊,这种展开是她万万没想到过的,易淮又在发什么疯?
“好似是有朝臣上奏,后位空悬日久,对社稷不利,陛下他就……”许梦边看秦渡微微有些气喘,颇为担心。
“他想让我入宗谱。”秦渡十分激动,“他想让我秦家人入得他易氏宗谱!”
“小秦你冷静些,”许梦边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突然发现秦渡身后的帘子似有些不寻常的动静,示意秦渡不要说话,自己则快步上前将帘子扯开,发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秦渡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发现蹲在那里的,居然是理乐。
理乐被许梦边突然发难吓得浑身发抖,娇嫩的脸此时变得煞白,全无之前的傲慢样子,又望见秦渡冷冰冰的眼神,立时跪扑着抓秦渡的裙摆:“娘娘,我错了,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许梦边目光森寒,手放在腰间长剑之上,拇指缓缓推着剑柄,似乎只要秦渡一声令下便能让理乐人头落地。理乐觉察到露出的剑身的反光,哭喊地更凶了:“娘娘,我保证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娘娘,求你开开恩!”
秦渡不为所动,只觉得无比心烦。但此人既是易淮的眼线,那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死在这里,正想着如何处置,就见齐姑姑来了。
“交给我吧。”
许梦边的手完全没有放松,暗暗打量着来人。齐姑姑感觉到许梦边的目光,却目不斜视,只是自然地望着秦渡。见她点头,抖了抖袖子朝理乐的后颈扎了一针,理乐立时停了哭叫声,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等齐姑姑将人带走了,室内又恢复平静。被理乐这么一闹,秦渡也没了刚刚那么大的火气,揉着太阳穴细细想着对策。许梦边站在一边,秦渡看他没有离开的意思,知道他还想问什么,无力地开口:“那是齐姑姑,是叶峥的人。”
听到叶峥二字,许梦边才终于放下心来,见秦渡依旧眉头紧皱,想了想终于开口:“小秦,这其实并不是件坏事。你如今只得我们几人,显然势单力孤。入主中宫之后,你才可以真正开始培植势力……”
他说的这些,秦渡又何尝不知道?但易淮城府深不可测,难道是觉得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为惧,所以故意放权,又想耍她一次?秦渡觉得自己或许想得太多,但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觉得以最坏的方式去推测易淮的想法总是没错的。在他的控制下,自己的每一步都必须万分小心。
等许梦边说完,秦渡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想想。”
秦渡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这一大早的又来这么一出,惹得她头痛欲裂,可正想回榻上歇会儿,宣旨的老太监就来了。
秦渡叹了口气,身形摇晃,那小宫女发现了便凑过来扶着她跪下。老太监看了一圈,没找见理乐,眼珠子转了转,什么也没说,照旧宣读诏书上的内容。
秦渡听他声音嘶哑干涩,直往自己耳朵里钻,脑中纷乱,眼前也是一阵阵的发黑,心道不好,这怕是要晕。手一直拢在袖中狠命掐着自己,却也只是杯水车薪,终于还没等他念完,秦渡就觉得所有的嘈杂声响都渐渐远去,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一旁的宫女们惊慌失措,赶紧合力将她扶到床上,个个急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成了皇后宫里的人,这会儿秦渡可不能有事!
而那老太监看这场面混乱,吓得把诏书一合,差点没脱了手,朝着外面大喊:“皇后娘娘晕倒了,宣太医!”又提溜着旁边小太监的耳朵,“走,跟我去禀明圣上!”
作者有话要说: 叶峥:这什么情况啊,我媳妇怎么还晕了?你们谁干的!
青陵:望天。
柳氏:望天。
易淮:望天。
老太监:怪我咯?
☆、封后大典
易淮这边刚下了朝,听那老太监通报说皇后娘娘晕倒了,又说没见到那理乐,也觉得颇为蹊跷,更了衣便来看望秦渡。
那太医正给那小宫女写方子,见易淮到了,忙不迭地跪下行礼。易淮将他扶起来,一脸焦急:“皇后如何了?”
那太医看易淮眼神关切,心说圣上果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将秦渡的情况娓娓道来。
“皇后娘娘之前似乎曾经受过重伤,五脏皆有虚损,近日也没有休息好,加之情绪起伏过大,才支持不住晕倒。臣已经开好了方子,定能使娘娘尽快恢复往日康健。”
易淮挥挥袖子,“以后皇后的身体便由你来负责,务必保她平安。”说着动动手指,示意那老太监带他下去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