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近新得了齐姑姑的消息,说是一切顺利,秦姑娘很快便可达成夙愿,叶凌就发现自己又错了。
叶峥动不动就傻笑,吃饭也笑,整理账目的时候也笑,听雁儿说四小姐每天睡着的时候嘴角都是翘起的。走在路上还会莫名其妙地转起圈圈,见到什么都来劲。而秦渡的那块玉本来已经被她收起来了,如今又挂在了腰上到处显摆,没事就攥在手心里摩挲,哪还有之前绷着的那副正经样子。
叶凌彻底服气了,秦渡简直就是叶峥的命门,平时没事,一旦戳到了,这个妹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自己从小陪着她长大,竟不知道妹妹真正高兴的时候是如此新鲜活泼。
等秦渡回来了,就由着她们吧。反正自己已经纵容了她这么多回,也不差这一次。
恩,算算日子,今年的早梅又该开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易淮:为啥我倒霉了你们都那么高兴,你们一个个的!啊!
众人:……你为什么要问我们为什么呢?
☆、林远暴露
易淮不敢再见秦渡,但他精神依旧每况愈下,将每日的折子都交给了林远和太尉共同审批。林远接手之后很快将朝堂的局势摸了个清楚,心中已有计划。那日他和太尉从政务堂出来,见太尉忧心忡忡,便小心翼翼地发问:“田大人,何事如此介怀呐?”
那太尉瞄他一眼,拱手叹道:“圣上从前勤政爱民,可如今却……而国本又迟迟没有着落,我朝的未来不可不忧啊。”
林远向他一拜:“太尉心怀社稷,在下佩服。只是圣上正当壮年,想来休息一阵子定会恢复往日康健。你我只需恪守本分便是。”
太尉见他恭顺,也是答应了一声:“林相年轻有为,自然是圣上的一大助力,这几日也有劳你了。”
“全靠太尉指点,如今在下得圣上赏识,自然是要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那太尉也从没把林远放在眼里,易淮令他为相,太尉只当圣上是有什么其他安排。如今看林远就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模样,能走到这一步全凭运气,更是不屑。
“林相,方才不过是寒暄罢了。恕我直言,你这丞相之位来得轻易,只怕也坐不久,还是早作打算罢。”
林远一愣,这田太尉倒是直接。
还没等林远回话,就看他径直走在前面,上了轿子。
林远站在原地送他离开,做足了后辈该有的样子,心道,与其担心我这丞相做不做得久,倒不如担心你的脑袋还能不能安安生生地放在脖子上吧。
当晚林远回到府中,就将朝中重臣的所有情报整理出来,交给了叶行的属下。
叶峥初次提出要叶行帮忙的时候,叶行是拒绝了的。而来劝他的人,居然是叶凌。
“大哥,叶峥发疯就算了,你也跟着胡闹?”
“老二,我仔细想了一下,叶峥此举其实并非没有道理。你想,圣上殡天之后,这龙椅将由谁来坐?玄铁山庄数十年来屹立不倒,全靠祖辈眼光毒辣,总是能将赌注押在最有希望的人身上。而如今,这个担子交给我们了。”
“与其等待局面变化,不如我们插手去改变这局面。只要能让我玄铁山庄的基业继承下去,哪怕是扶持一个傀儡皇帝呢?”
叶行被说服了。而有了玄铁山庄的帮忙,林远的计划进行的无比顺利。
一夜之间,大部分的朝廷重臣都或因威逼,或因利诱而向林远表示会拥护他的决定。谁能想到这一个毫无特别之处的乡下读书人,背后竟有如此大的力量?此时众人哪怕是如何懊悔自己鼠目寸光也无用,身家性命都悬在此人一念之间,又还能做什么反抗呢?
可依旧是有那么几个难啃的骨头,既抓不到把柄,也对美金重宝毫无兴趣,林远心中虽佩服,但仍知会了叶行的手下,若是必要,也可杀之。
而易淮这数十年纵横权力场,也并非不堪一击。将养数日,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准备要重整朝纲,可等他坐上龙椅才发现,一切好像都已经变了。数十位重臣皆递了告老的折子,而这折子居然都得到了林远的批准,甚至都火速换上了新的人选。武将一个接一个的称病不愿上朝,易淮看在眼里,攥紧了拳头,着那老太监立刻将林远和太尉押入宫中。
老太监回来时,两腿一软就向易淮跪下:“回禀陛下,林相已在外间候着了,而太尉……太尉……”
“太尉怎么了!”
老太监的额头砸在地上,声音惶恐:“回禀陛下,太尉他,他死了……!”
易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不可急躁,压抑着怒火:“把林远给我带进来。”
“圣上宣臣何事?”林远未等易淮宣召,便闲庭信步地迈进了御书房,也不行礼,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易淮。
“你这罪臣,见到圣上为何不跪?”老太监转了转手中铁拂尘就要来抽林远,却不意被他一脚踢开:“跪?凭你也叫我跪?”
那老太监头撞上了柱子,晕了过去。
易淮只是冷眼看着林远:“你到底是什么人。”
“臣是圣上亲口封的丞相。”林远笑得无辜,看在易淮眼中,却令他万分愤恨,当日早朝自己神智昏聩,竟令这贼人钻了空子!不……不是钻空子,这一步一步都是计划好的,柳氏下毒,丞相告老,段戟遗骨再现,这些都是……
“你有何图谋!”易淮的手紧紧抓着书案边缘,暗骂从未离身的许梦边此时竟不知去了哪里!
林远并不答话,只是欣赏易淮明明惊慌失措却硬要装得镇定自若的样子,觉得他这样虽丑陋,看在眼里却十分痛快。
林远对他并没有恨意,只是纯粹觉得天之骄子竟有这样一天,实在很有趣。
看得够了,他抽出一把小刀,那双本是行医救人的手就要往易淮的脖子上刺去!
“皇后娘娘驾到!”
门外侍官忽地唱道,惊得林远手一缩,将小刀收进了衣服里。
秦渡进了房门,看林远站在一边,只瞟了他一眼便若无其事地望向易淮:“臣妾不知圣上正在议事,不知可打扰了圣上?”
“无妨,你过来。”易淮刚刚想明白关节,对秦渡充满怀疑,这些事情看似毫无联系,可易淮仔细想来,每一幕都似乎有秦渡的身影。何况要他向秦渡求救,那更是绝无可能。皇帝的面子是比天还大的东西,何况易淮又是这样一个偏执的皇帝。
秦渡不疑有他,走到易淮身边,突然就被他拉着往林远处猛地一推,自己转身就跑。林远被秦渡撞个满怀,两人交换一个眼神,林远立刻抽出小刀去追。
易淮大喊救驾却无人响应,等到退无可退的境地,林远的小刀再次在他眼前闪着寒光的时候,秦渡的手肘忽地出现,重重地撞上林远的太阳穴,直将他撞得头晕眼花,手中小刀挥得没个章法,只胡乱刺着。
秦渡挡着易淮面前,厚重繁复的衣裙掣肘着她的动作,易淮看她这么动了一下便发髻散乱,却仍护着自己,心中颇有些动摇。秦渡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易淮自认为很了解秦家人,他们虽然是无人可敌的勇猛,却也是无人可敌的愚蠢。如果她真有这等本事,也不会在宫中待了这么久。
秦渡回身皱着眉头看着易淮:“陛下没事吧?”
易淮只是摇头。还没等他喘口气,那边厢林远已经恢复过来,又像是被惹急了,举着小刀就向他们冲过来,易淮大叫“小秦小心!”秦渡来不及回头,后腰被林远猛地刺中,痛得失了力气,闷哼一声扑在易淮身上,易淮好似听到了刀尖穿透她血肉的声音,摸到她的血,心头大骇:“怎么样?小秦!”
又听“嘭”的一声,许梦边破窗而入,长剑已架到林远脖子上。
“梦边,快宣太医!”
易淮顾不上处理林远,只说将他暂押天牢,便抱着秦渡连忙回到寝殿。许梦边收剑,拍着林远的肩:“委屈你了。”
“我没关系,你快去看看秦姑娘。”
许梦边点了点头,叫人把林远带走,自去跟上易淮。
“臣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易淮洗净手上沾到的血,看也不看许梦边,只是盯着秦渡失去血色的脸:“小秦,疼就睡一会儿。”
秦渡恩了一声,闭上眼睛。
许梦边跪在下面,看到易淮伸手将自己扶起来。
“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
“回禀陛下,臣之前被林相遣去调查太尉遇害一事,所以没能留在陛下身边,臣罪该万死!”
易淮很是不耐,“朕没问你这个!林远这个丞相倒是做得大,连朕的贴身侍卫也调的走了!他背后是什么人!”
“回禀陛下,这……还没能问出来。”
“那还不去审!朕养着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关键时刻还要皇后来挡刀子!”
许梦边见易淮暴怒,一句话也不敢接,只得退下。
“陛下……”
易淮听到秦渡的声音,快步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是不是朕吵到你了。”
“臣妾没事的,陛下不要动怒,仔细伤身。”秦渡的声音虚弱无力,听在易淮耳中也不知什么滋味。
“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
“你要求什么,难道是要为那林远求情?”易淮眯起眼睛,心头那份疑窦又翻了上来。秦渡却只是从容一笑,提也不提那林远。
“臣妾只是想求陛下,等师父的遗骨接回来了,请陛下追封他一个天策上将…咳…”
易淮愣住了,心说你倒的确是看重段戟,难道之前的事情真的只是巧合?面上却什么也不能表现出来,只是抚着她的额头:“你放心,这是一定的。朕会办个仪式迎他回来。除了他,你爹朕也要追封。”
“那便多谢陛下了……”秦渡对着易淮得逞的一笑,那份俏皮劲看得易淮无奈。
看来她真的只是一心想着秦格段戟罢了,前朝那些事情怎么会和她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叶峥:我媳妇怎么又伤啦!有没有人管呐!
青陵:舍不得媳妇套不着狼啊【望天
☆、祭天之礼
段戟的遗骨回到都城那天,帝后两人衣着素净,带领百官在宫门口迎接。气氛肃穆庄严,百姓跪在道路两侧,头也不敢抬。
这一切都是秦渡的安排,她甚至说服易淮在宫中设立了英烈祠堂,将本朝所有战死将士的名字全部刻在碑上。
只要这块碑不倒,那么所有人都会记得,这些儿郎们为王朝做出过何等的牺牲。
可当罗成翰的队伍出现在秦渡眼前的时候,她看着那高高竖起的白幡在风中轻扬,眼里仍是止不住的发酸。
师父,你看到了吗。你拼死守护着的这个王朝,如今举国同哀,迎你回家。
徒儿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但这是徒儿能为你、为那数不清的将士们做的,唯一的事。
而今天,在你的祭奠和追封仪式上,徒儿就要撕开易淮的面具,让他向你下跪忏悔,向那许多的无辜将士们忏悔。
罗成翰走在最前面,目光哀伤。秦渡察觉有异,当下却也无法开口询问,只得暂且按下。
林远已经押入大牢,此时自然是看不到他的身影,而陆小九也不知去了哪里。
帝后亲自接过段戟的灵位,前往天坛祭天,而段戟的祭奠和追封仪式,就在那里举行。
秦渡连轿辇也不上,捧着灵位走在前面,段戟看她那样,暗骂一句死脑筋,也只得挥退了老太监,让他把轿辇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