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猫忙给他夹菜:“瀚宇,这脆皮猪手不错,你尝尝。”
姜权一边给他倒酒,一边向他介绍了杨,一阵忙乱过后,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这顿晚饭持续了快三个小时,吃得人人开心,尽欢而散。吃完饭,互相道了别,乔瀚宇便要开车送我和花猫回家,花猫劝他:“你喝了酒,我们打车回去吧。”
“嗨,我只喝了两杯啤酒而已,这算得了什么。”
乔瀚宇摆摆手,打开副驾驶室的门让花猫进去,又向我示意,我只得也坐到了后面。
因为花猫的强烈要求,汽车开得不快,很平稳,我喝了些酒,虽然不至于醉,但头有点晕,便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花猫回过头来问:“一诺,你不舒服吗?”
“还好,没不舒服,只是靠着休息下。”
“放心啦真真,喝点啤酒怎么会醉。”
“你不知道,她不怎么喝酒的。”
“是吗?我看她还行。”
车内沉默了一下子,只听乔瀚宇又道:“何晓溪真的长得很甜,很惹人喜欢。”
花猫立即道:“怎么?你喜欢?哼,喜欢甜的可以去追啊!”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上次私下底跟她聊天,想介绍我的一哥们给她,她拒绝了。”
“那又怎样?看不出来啊,你还喜欢做媒。”
“那个。。。她跟那个杨是什么关系?”
我不由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却听花猫道:“什么什么关系?”
“我的意思是。。。她们应该是一对吧?她们之间的动作,眼神都很暧昧,难怪我给她介绍男朋友她没兴趣。”
花猫迟疑了一下,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就算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啊,现在这种事情不很普遍么?”
乔瀚宇语气十分不屑:“是很普遍,我也见过一些这样的人,但我真的不能理解同性恋这个群体。”
我忍不住接口:“同性恋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男女相爱才是正道,那些男男,女女,我真是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和行为,现在倒好像成为潮流似的。唉,可惜了何晓溪这么个好女孩子。”
我忍着气道:“怎么可惜了?”
“好好的男人不找,找个女人啊,我那哥们真的很不错的,高大帅气,家里条件又好。你看那叫什么杨的,一头短发,打扮中性。。。”
花猫生恐他再说出什么来,连忙打断他:“哎哎哎,你这是在说谁啊,在说一诺吗?人家头发穿着关你什么事啊!”
“那不同啊,一诺打扮虽然也中性,脸蛋多漂亮秀气啊,那个杨却完全长得像个男孩子好不好,何晓溪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找个假男人还不如找个真正的男人呢!同性恋,嘿!真是脑子坏掉了!”
“停车!”
我几乎憋足力气喊出了这两字,乔瀚宇惊讶的道:“一诺,你要干嘛?这里不能停车啊。”
我吼道:“我说停~车!”
车果然停了下来,乔瀚宇回过头,一脸茫然:“怎么了这是?”
花猫却是满脸焦急,试图阻止我:“一诺,你千万别跟他计较!”
我手指着乔瀚宇的鼻子:“何晓溪也轮不到你来替她可惜,我倒是有点为你的自以为是和无知觉得可惜,你的长相跟你的智商和思想真的不成正比!乔瀚宇,我不管你是什么出身,也不管你跟花猫是什么关系,杨和何晓溪是我的朋友,你下次再在我面前侮辱她们,别怪我不客气!”
我一口气说完,伸手打开车门,又回头冷冷的道:“顺便告知你一声,我也是个脑子坏掉了的同性恋,你这脑子正常的人的车我是不敢坐了。”说着,“砰”的一声,我重重的关上了车门,掉头就走。
花猫下了车,连忙追上来,边跑边叫:“一诺,一诺,你别生气啊!”
我闷声道:“花猫,你回去吧。”
她拦住我:“你是不是连我的气也要生了?瀚宇的话是有些过分,回头我会说他,你别发脾气好不好?”
“我不会因为你男朋友而生你的气,但今天一席话,让我知道我跟他是做不了朋友。阿猫,你是你,他是他,哪怕你们成了夫妻,我也会将你们分开来看。你回去吧,我没事。”
“一诺,你别这样。。。”
“花真真,你再这样跟着我,我真的会烦了!”
我眉眼间的不耐烦让花猫有了些怯色,她慢慢放下手来,我叹了口气:“你回去吧,这只是件小事,你不用多想,改天我闲了再找你。”说着,我走到路边,伸手拦了一辆的士,回头看时,花猫还站在那里,我狠了狠心,钻进车里,对司机道:“开车。”
乔瀚宇说的那些话,的确让我很生气,很不爽,但是我内心明白,我之所以勃然大怒,绝不仅仅只是因为他说了杨和何晓溪,乔斯雨仍是我的一个打不开的心结,他是乔斯雨的弟弟,因为这一点,他对于同性之爱的态度更加令我无法忍受。
花猫一直试图打我电话,既为乔瀚宇道歉,也为他辩解,最好的朋友和自己的男朋友之间有了嫌隙矛盾,她烦恼郁闷,迫切的希望双方能和解,这心情我很理解,可是这类电话我接了两个,就不想再接,最后我干脆关了机,约杨和何晓溪去郊外爬山,骑车,起码表面上让自己过了一个很充实的周末。
大概生活中不好的事情太多了,老天想给我点补偿还怎么的,星期一去学校上班,教务处的领导一见到我,就笑眯眯的告诉我,教学比赛我拿到了第一名,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有点小小的意外,却毫无疑问是个好消息,首先能得到校领导的夸赞,脸上有光,其次嘛,也有一笔奖金可拿。同事们都在起哄要我请客,我面上带着笑,爽快的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可是心里却是水波不兴,激不起一点浪花。
这时已是初春,窗外春光明媚,绿意盎然,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斜斜的洒进了教室,教室里一片安静。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古代媳妇称丈夫的父亲叫舅,称丈夫母亲叫姑,这首诗初看是写一个新娘新婚第二天拜见公婆的紧张与不安,但我们结合诗题来分析,却又不是这么回事,这首诗又题为《近试上张水部》。。。”
说到这里,教室忽然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我话声一顿,眼睛看向后排的几个男生,却见他们目光闪烁,眼睛直往外面看。我眉头一皱,往前走了几步,后门边的走廊上,一个高挑而优美的身影便进入我的视线,我的心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教室里的嗡嗡之声越来越大,容不得我多想,我收回目光,重重的咳了一声,继续道:“它是一首干谒请托诗。干谒,是唐代举子向有权势或有名望的人投递诗文以求提拔或奖掖的行为。。。。。。”
教室里重新变得安静,我面不改色继续讲课,声音也依然平静,然而,我的心湖却如被投进一块石头,激起了千层浪花,再也无法平静如初了。
☆、第33章
学校不远处一家咖啡馆里坐着三三两两的人,显得有些空落。乔斯雨坐在我对面,纤手轻轻搅动着银色的小勺,美丽的脸上有种漫不经心的神色,叫人摸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我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中特有的咖啡的苦香,侧过头,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下午没课了?”她端起杯啜饮了一小口咖啡,又优雅的放下。
“嗯。”
“你为什么不看我?不想?或是不敢?”
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甜美,我知道自己此时应该保持理智,转过头来,漠然的望着她,她与我对视了一会儿,轻轻一叹:“如果不是因为你将那件衣服放在那里,如果不是因为你又往我卡里多打了一笔钱。。。。。。也许,我今天不会来找你。”
“你本不必来的,我跟你本是两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这样毫不相欠是最好。”
“毫不相欠?难道在你心里,你没有认为我是欠你的?”
我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堵,她淡淡一笑,继续道:“难道你没有觉得自己对我倾注了感情,而我却欺骗了你,玩弄了你?”
我没有接她的话,也不知道要如何接。
“在你回信息说很想我之后,我再也联系不到你,房子里人去楼空。”
“在我跟你上床之后,我满心热切的回去,房子里一样的人去楼空。”我想起那段失魂落魄的时光,心里出奇的冷静:“有阵子我几乎以为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这样一个人,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想象。”
她轻抚着咖啡杯环,眼睛望着我:“所以,这算是报复了?”
我伸出手,下意识的想去端东西喝,这才发现我点的鲜榨果汁还没有上,我回头看了看远处的服务生,却又临时打消了念头,转而端起那杯水喝了口,嗓子觉得稍微舒服了点。
“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情?”她嘴角微微扬起,眼神却澄净无波:“每次跟你一起吃饭或者喝茶,如果你点的东西还没有上来,你只会坐在那里等,哪怕你渴得很了,饿得很了,你只会等着服务生送上来。”
“那又怎样?”我不知道她突然讲这个是什么意思,但我现在没心思去弄清楚她是否意有所指。
她扬了扬眉:“没怎样,我只是觉得你该催一催,若是太久,甚至不妨发点脾气。”
我胆子不知怎么的突然大了起来:“我也觉得,你既然有了男朋友,是应该告诉我一声的,甚至不妨早点告诉我。”
空气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我眼睛紧紧的盯着乔斯雨,唯恐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可是她似乎天生有着处惊不变的本事,又或者说,这话对于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惊,她神色不变,甚至连睫毛都没有多动一下,泰然自若的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咖啡。
“花真真告诉你的?”
“不错。”
“我原以为你会早些知道的。”
我抿紧了唇,许久才道:“她并不知道我跟你在一起,甚至连我们最开始的见面也不知道。”
她掠了掠鬓边的发丝,一副了然的样子:“她对我没什么好感。”
虽然她很直接,但毕竟花猫跟她是下属与上司的关系,我对这个话题还是有些避忌。
“她应该没告诉你原因吧?”
“没有。”
她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确实是有男朋友。”
虽然我从花猫嘴里知道了这个事实,也笃定花猫没有对我说谎话,但是当她亲口向我承认,我胸口仍是受到了沉重一击,过了好久好久,我才缓过劲来,僵硬的道:“既然这样,你就不应该跟我。。。。。。”
“萧一诺,你曾经问过我,我喜欢你什么,你很想知道,是吗?”
“嗯。”
“当时我说我喜欢你傻,你很生气,可是这傻不是带贬义的,我认为这点很可爱。一诺,你是个很单纯的人,其实我不用跟你接触就知道,人的经历都写在脸上,心思折射在眼睛里。你有张很年轻的脸,有双很纯净的眼,看到你,我会想到曾经的自己。”她声音轻而缓慢,两排浓密乌黑有如扇形长睫的低垂下来,像是陷入了对往昔时光的追忆里,半晌,又抬眼看我:“一开始,引起我注意的是你这张脸,还有你散发出的干净气质,在飞机上,你伸手捂住我的耳朵,你的呼吸轻轻扑在我脸上,我感觉我被一种清新温暖的气息所包围了,那一刹那,我动了心。。。”
我想,任何一个人在面对着一个像乔斯雨这样美丽而出类拔萃的女人,以这样的方式细致描述着和你的相处,都没有办法不动容,她温婉动听的声音,就如汩汩的温泉,淌过我因为冰冷而有些坚硬的心,她从不曾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我看着她,不自觉是屏住了呼吸,可是,她的下一句话,马上又把我打入了冰天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