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敬的声音,非常慌张,肖青揉揉眼睛拍拍胸口,爬起来就往门口跑,苏蓝不得不紧跟上去,一边狠狠地啧了一声。
门开了,王子敬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一见到肖青和苏蓝,伸手就来拉他们。
“请你们帮帮忙!”
他慌张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拼命拖着苏蓝和肖青下楼去。
苏蓝一把拉住肖青的手腕,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王子敬跌跌撞撞先下楼,很快,他们就看到了一楼客厅里的场景。
张飞俯趴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白雯被魏新民拼命拉着,饭菜撒得到处都是,徐璐捂着额头上的伤口,血流披面,张静不见了踪影,谢薇跪坐在地上,捂着脚脖子呻吟着,大门打开来,屋外的风灌进屋内,将巨大华美的吊灯吹得颤动不已。
“怎么了?”
肖青大吃一惊,扭头看着打开的门,张静是所有人中最先和他说话流露善意的,对他来说,是比其他人相对熟悉一点。此刻见不到她,肖青多少有点担心。
“她……她跑出去了……”
王子敬诺诺道,肖青扭头跑向门外:“我去找她!”
“小青!”
苏蓝猛地回头,眼睁睁看着肖青迈开步子走出那扇黑木门,跨过门边那盏在强烈的冷风吹动中幽幽晃动的小油灯。
他扭头看着客厅里的众人,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扭头也冲向门外。随着苏蓝的离开,寂静的客厅里,慢慢飘起了一股淡香,白色的烟雾嫋嫋,将客厅中人的视线模糊。王子敬走近谢薇,有些怪责:“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
他比张飞晚下来几步,才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乒乓声响不断,继而是张静歇斯底里的尖叫,看着对方一脸扭曲的表情奔出门去,再看看乱成一团的众人,王子敬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还在房间里的苏蓝二人找来帮忙。
可是,肖青跑了,苏蓝也跑了,一切都和刚才一样,没有改变。
王子敬扭头看着一脸疯狂的白雯,心里生起一丝别样的情感。
够了,已经忍受这个女人够了!
从开始这次的学习实践,从开始这次的旅行,一直都被她鄙视,一直都被她嫌弃,啊啊……要是能让她永远闭上那张高傲的嘴,将她那张高傲的脸踩在地上,该有多好?
王子敬恶狠狠看着冲着魏新民怒骂的白雯,慢慢握紧了拳头。
烟雾中,谢薇将腿蜷缩在胸前环抱着,像爱做梦的少女一样,歪着头笑看着争吵不休的众人,一边用手轻轻捏着自己的下巴和脸颊,被掀翻在她身边不远处的饭菜在厚厚柔软的地毯上微微蠕动了起来,变成鲜红色油亮的甲壳虫。虫子们露出锋利的大牙刨开地毯,消失了。
09
肖青跑出门外,才发现天色暗沈得可怕。
刚才在客厅里只感觉到风很大,出了门来,风渐渐小了,慢慢到没有。
肖青四处张望着,右手边是进村的道路,远远望去,只有整整齐齐的房子,看不到一个人,也看不到任何其他的生物。
很安静,安静到令人心悸。
肖青不自觉哆嗦了一下,明明没有任何人在身边眼前,他却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从遥远隐蔽的屋子里,从安静得什么声音都没有的山上,从远到只能看见灰沉沉色泽的水塘那边……
肖青将头转向不远处的水塘,看到一个黑色的物体在水中沉浮,还有一个白色的人影蹲在水塘边的台阶上——张静她穿的就是一件白色的外套!
“张静!”
肖青忍不住高声呼喊起来,一边撒开腿向前跑去。
从刚才起,他就觉得恐惧,害怕那个沉重到要凝结成块的可怕水塘,可正是因为这份恐惧,使得他不得不继续向前,他要告诉张静,那里很可怕,要快点离开。
苏蓝现在感觉到了无比的愤怒,他停下脚步,看着眼前一片白雾,厚重的白雾像是一床厚厚的帐幔,遮蔽了真实,也阻碍着他去到肖青的身边。
他能看到肖青的身影正在渐渐远离自己,也能看到很多双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那个年轻的生命。
“他不是你们的猎物,把他还给我。”
苏蓝停下脚步道,然后,他身边的白雾淡了一点,渐渐散开了一点,再慢慢地散开。这令苏蓝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向前走了一步,想快点去拉住肖青,变故突起,白雾猛然浓烈了起来,从其他的地方纷纷涌来,掀起等身高的高度,扑向苏蓝。
“不知好歹!”
苏蓝呸了一声,双手横在脸前,任由白雾将自己吞噬。
肖青深一脚浅一脚向前奔跑,明明看起来很近的距离,他却觉得自己跑了好久才向前了几步。
空气里的水汽很多,比下雨天时还要潮湿,肖青大口喘息着,感觉到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脚下踩着的水泥地砖看起来坚实,落下脚去却是柔软而粘腻,彷佛能将人的脚掌吸住,让他不得不用力迈开步子,才能前进。
“张静!”
肖青大喊着,感觉到声音在满是厚重水汽的空气里歪歪扭扭传递,好一会,自己才听到自己嘶哑而破碎的声音。
这令他感觉到了恐惧,不由得停下脚步来,小心地查看着四周。
已经很靠近湖水了,但肖青听不到水流的潺动声,一切都像是凝固死去了一般,厚重的天空和池水混合成一团,连空气都重得化不开。
肖青能听到自己呼吸时,空气从鼻腔里进入,肺部的肌肉和肋骨积压发出的声音,耳朵不自觉的微微抽动着,细细听着来自身后的细微声响。
好像一床很厚的棉被垂在自己身后,遮掩了什么……
肖青脑子里这么想着,不由抱紧了自己,心里开始感觉到了害怕,觉得后悔。
不该就这么轻率的独自一人跑出来的!
肖青茫然地看了看自己四周,唯独没有回头——他不敢回头。此刻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的会想起那些恐怖故事,想起那些令人惊恐的场景。
人越是害怕,就越容易吓到自己,肩头的灯、会伪装是人来搭话实际却在伺机咬喉管的野兽,肖青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恐惧,只能一边发抖一边向前走。
都走到了这里,再说放弃未免太晚了!
肖青缩着脖子弓起腰,心里念叨要是有什么东西从身后袭来的话这个姿势好歹有点反应的时间,他这么想着,然后把目光瞄向十步远外的河边——张静应该蹲在那里的——原本应该在。
肖青看着空无一人的水边一下慌了,他连害怕都抛到了脑后,急急地冲向水边。
池塘修建得很整齐,和那些村民的宅屋一样,彷佛拿标尺丈量着修建,线条很直,折角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