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ENCE MUST BE HEARD by 嫣子危【完结】(3)

2019-04-02  作者|标签:


“你们在干什么?”
罗德上校就站在我身后,我转过身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一副熟悉的厌恶表情。
诺文被上校这样一喝马上清醒过来,他慌张地放开了我,后退几步,也感到自己有点失态。
向上校致意之后,他飞快地逃离现场。
现在又只得我和上校两个人了。
无论什么时候,上校都没有一点温和的态度,他对我的排斥仅次于我的实验室。
“静,你最好安分一点。”
我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嘲讽地说:“当然,这里由你决定一切。”
越过了他,我打开了实验室的大门。直到那扇门完全关上为止,我依然感受到上校仿似要射穿我心脏的目光。
我把身体靠在厚重的门上,只要一回想起刚才被拥抱的热量就令我异常亢奋,我呼吸急促,不得不用手抓住胸前的衣服让自己冷静下来。
阴暗的角落里摆着一盆小苗。这是最新的品种。我最爱的得意之作。
走近把它轻轻地捧在手上,我细柔地亲吻着它的叶脉。叶子受到振动,轻轻地颤抖着。
我一直在培养着一种寄生菌,它们以人类的血肉为生,小小的生物一但进入人体,会迅速繁殖,侵占宿主每一处组织,每一条神经,还有每一个细胞。它们生长的速度因人而异,快则数十秒令宿主死亡,慢则可以拖至数年甚至数十年。
而这种经过变异的寄生菌,在彻底吸收宿主之后会显生出什么样的形态更是不可控制。它可以变成一根会走路的木头,一块会咬人的布,或者更具体一点,变成有血有肉有形状的生物。
同样,也可以变成一盆小苗。
我试了试那支浓度超过预定值的液剂,慢慢地把它灌注到小苗上面,这是我那些可爱的寄生宝贝最喜欢的营养,当然,它们最大的优点是侵占宿主的肉体,而完整地保留宿主的感官和意识。他们将永远同在。
叶子发出滋滋的声音,激烈地抖动着。
这是惩罚你那晚对我的粗暴。
我怜惜地吻着它的叶子,轻轻地笑着。


有人受伤了。上校把他带来找我。
我看了看那个细小的伤口,上校说:“他被杯子破了的玻璃碎片划到,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的伤口,但我觉得还是来让你看看比较好。”
我看了上校一眼。当然,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不得不依赖我的知识。
“你知道,”上校随意地表示:“这里变异的速度真是不可以想象,要是他受到感染的话对他或是对其他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是的。我对上校笑了笑,说:“伤者留下,你可以离开。”
上校并无异议,他巴不得马上踏出这里,再也不用见到我。
罗德上校走了之后,我望了望坐在椅子上刚才就一直在偷偷看我的人。问:
“你害怕吗?”
他摇了摇头。低下眼,不作声。
这小家伙我认得,他以实习生的身份跟随罗德来到这里,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他的成绩一直很好,同样是从事生化研究。
我在配药给他的伤口作特殊清洗,他一边无聊一边打量我的地方,发现那棵摆放在台面上的小苗的时候,他很惊喜地指着它问:
“博士,这是那天我捡到的种子吗?真好,已经长得这么健康了。”
我没有理会,把药拿给他的时候顺便把小苗移开,我说:
“来,让我看清楚你的伤口。”
他把手掌摊开,伤口有点扭曲,上校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这个伤口刚开始的时候是正常的。”我说:“以你的专业知识,你应该有能力阻止它变异,为什么会拖到现在发展成这个样子?”
他停了停,很久之后才低声说:“我,我一时忘记了。”
“是吗?你可是高材生呢。”我轻笑着,一边在他的手心里轻轻地上药。
特别的液体在他手中的皮肤上燃烧起来并瞬间挥发。
他并不答话,脸上泛起可爱的红晕。被我握着的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一下。
我稍稍用力地按住他,声音也不自觉地放低,我对他说:
“不要动,不然你会更痛。”
他很听话,随我摆布。
小家伙喜欢我。我知道。从他偷偷在角落里观望我的时候开始。我就感觉到了。
我轻轻的捧起他的手放到唇边,伸出舌头慢慢地舔去上面的残留的血渍。他僵直着身体感受着我挑逗般的卷缠,但却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
他的眼睛清亮而湿润,紧张地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发出了不该发出的声音。
他实在太可爱了,我忍不住倾身向前,在我还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时,房间外面已经有人很不识趣地在敲门。
“博士!博士!”外面的人急促地叫着:“上校有事请你马上到大厅去!”
我抬起头来,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惹得甚是不高兴。
“博士!请你快一点,我们有人受伤了!”那人还在不停地叫着。随之而来的又是一连串粗暴的敲门声。
怎么这么多人受伤,真是麻烦死了!
我看了看坐在面前不知所措的小家伙,虽然有点可惜,但也没有办法。拍拍他的肩,我说:“伤口处理好了,这几天不要碰任何东西,尤其是液体。”
他怔怔地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一口气。
打开了门,早就站在门外的人一伸手就抓住我直拖出去:“博士!他快不行了!快去救救他!”
到底是什么回事?我一头雾水,只得被他拖着跑。
大厅里面挤满了人,一个也不漏。只多了一张陌生的脸孔。
那个从未见过的男子,身上的衣服七零八落地破了几块,象刚刚与人发生恶斗。此时站在大厅中间,被绑得严实。
“谁受伤了?”我问。
上校听见我的声音,缓缓回过头来,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罗德上校敌我分明,任何时候都不放松对我的警戒,以及怀疑。
我无所谓地笑笑。径自走入大厅中央。
地上躺着我们的人,身上的衣服也是支离破碎,与那被缚的男子倒也相似。我有点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沉闷的日子也过得太久了。我满怀欢喜,低下身,掀翻地上的人,他呼吸微弱,皮肤发黑,只是普通的中毒反应而已。
直起身的时候,刚好对上那男子的眉目,我微微后退,心内一阵莫名电击。好漂亮的一双眼睛!
全场内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大家不约而同,看向我。
上校的视线移到这边,我无心理会,只一味痴痴地欣赏着那被制住的男子,即使处在被动的位置,依然一副无畏的凛冽。他的表情令我沸腾。
是敌国的特攻吗?
我微微上前一步,男子看着我,眼内丝毫不动,视线直透我而去。
这种事常有发生,以前基地还不完善,总有莫名其妙的人闯进来,带着异国的徽号,还有窃密仪器。
虽然刺激,不过这些好玩的事最近几年已经不多有了,今天真是难得。
“博士,我们的人到底伤得怎样?”上校无情地打断我,我回过神来,有点焕散地看了看上校。
收回心情,我重新为地上的同伴检视情况,他全身没有一处伤口,皮肤收缩且变色,皮下血管破裂却没有血渗透出来,是受到纳罗士菌攻击的明显症状。
这种微生物不会马上致命,只会让人神经短暂麻痹,长时间不解毒会休克。
我皱了皱眉,真是原始,现在还有人用这种东西来攻击敌人?
不过更可笑的是竟然有人中招,还是在我的地盘之内。
我拿出刀片,在他身上几处地方划出伤口,点燃一支香烟,血并没有涌出来,倒是一堆焦黑蠕动的液体被烟雾吸引慢慢流下。
我吩咐旁边几人按住他全身重要的穴道,直到伤口要有血流出来为止。
清理好双手,上校的部下还在地上为自己的同伴手忙脚乱地处理着,我独自走向上校。
“你要如何处置他?”我用眼睛示意一下那异国的间谍。
上校冷冷地撇我一眼。
“你研究的东西还真有价值。”上校讽刺地轻哼:“这个已经是第三个了。”
“哦?”我奇怪:“之前两个怎么不见?”
上校不屑与我解释,走了开去,并不愿意回答我。
我笑了笑,又不是第一次看到间谍,我自然晓得他们的下场。
看来这个比较难应付,他有本事闯到基地的内部,还伤了我们的人,算是不简单。
我一向喜欢聪明有智慧的人,他看起来体魄矫健,身手敏捷。
遇上罗德是他最倒霉的事。
我不自觉地走近他,围着他上下打量。他真是上好的材料。我有点控制不住,伸手轻轻抚过他的臂,他的腰,再游移上胸膛。
对于我近似非礼般的举动,面前的人也没有露出过一丝动摇,他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内。
当然,那是因为他不了解我,我真是喜欢他。
喜欢得不得了。
就这样处死他实在太可惜。我对上校说;“可不可以把他送给我研究?”
上校不置可否,既没反对也没答应,他深深地看进我的眼睛;“静,你想怎么样?”
“我想要他的基因。”我目光迷幻,再度抚上那完美的身体。上校在一旁看着,瞬间露出恶心的神色。
罗德上校没有阻止,他甚至上前瞧了那男子一眼,微微扯了扯嘴角,有点幸灾落祸地说:“博士,现在,他是你的了。”
说完之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样子,上校也自这人身上颇受了一点气。莫是他在部下面前被损了声威?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缓缓抬起眼来,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挨近他的身边,我用细软得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
“很高兴认识你,我的名字,叫静。”
他恍若未闻,明明看见了我,并也转动着眼上下打量我,但表情还是惯性的倔傲,一片视死如归。
因为得到上校特许,我得到了意外的实验品。
他被关在密室,双手双脚都被镭射环锁死,别说是逃跑,现在他连动根手指也没有办法做到。
我没有带上任何器具,两手空空走进房间。我珍贵的实验品此刻仰躺在冰冷的解剖床上,保持着他神圣不可侵犯的冷漠。
我一向喜欢黑暗,但他不同,他需要用光明来衬托,才会发出耀眼的光芒。密室之内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盏强度过大的聚光灯,直直地打在钢板床的正中,把出色的主角清清楚楚地暴显出来。
我在黑暗中一次又一次地浏览着他硬朗的曲线,完美的体态。直到心脏狂跳不止。
慢慢移近,我生怕惊动地安静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对上我的目光,里面有一抹浅浅的轻蔑,和鄙视。我用手背轻触着他弹性而骨感的脸庞,由侧面到下巴,再延伸到脆弱的颈项,然后是形状优美的锁骨,再下去一点……我随手拈起那早就破开一片片的烂衣服,轻轻撕开来,寂静的空间中马上传出异常尖锐刺耳的裂帛之声。
他的眼中多了一抹颜色,除了轻蔑和鄙视,还有一点点羞愤。依然不作声。
“你知道吗?”我着迷而贪婪地盯着他看,心荡神驰:“你的身体是我见过中最好最美的,和我那些活体标本相比,你才是真正的艺术品。”
他的表情抽动了一下,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我伏在他耳边,低低地叹息:“你真美,真美……”
白皙的手指抚过他每寸玲珑起伏的肌理,真是怎样看都不够。我无法自制,为他倾倒。我要把这令我疯狂的躯体据为己有,永远封存。
“你喜欢音乐吗?”我微笑地问。
他当然不可能回答,我又说:“我比较怀旧,只听一些早世纪的作品。”
“曾有一段时间,他们把这种音乐称为迷幻和堕落,但其实不然。”我耐心而祥细地为他解说着:“你要细心地听,那么,才会听见神的声音。”
那可是你的圣诗。
我再度对他笑得甜蜜的时候,音乐就响起了。他明显吓了一跳,不安地转动着眼睛,他甚至不知道音乐到底从何而来。
因为环境受制,音乐的回声特别响亮特别空洞,重感的节奏,每一下都强烈地敲击着墙壁,还有,他的意志。
这是一种神经电波,最好的麻醉剂。
每次重要的手术,我都需要持久的耐力,创意,和爆发潜能。我需要音乐。每当听到熟悉的旋律,体内某处的灵魂便会渐渐苏醒,诡异的音符会渗入我的四肢百骸,操控我所有的意识,完成创举。
创造和毁灭,都是一项前卫而高深的艺术。
而艺术,如果得到另一项艺术的支持,则会显得更加完整,更加无懈可击。
最精美难喻,令人血脉贲张的,生化历程。将由他来为我写下新的一页。
在他警戒和怀疑的注视下,我把手伸到胸前,开始一颗一颗地解开扭扣,由上而下,缓慢且煽情。
对于我的无耻和**,他早已见识过,当然,他并不知道,我接下来将要对他做的事,会比他想象的更令他兴奋一百倍不止。
音乐越来越激烈,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无暇而雪白的身体,眼看我一步一步接近他,爬上他的床,跨坐在他的上面,俯临上空。
我依然对他微笑,眼内一片空白。
他终于发觉到我有点异样,瞳孔紧张地收缩了一下,似一只突然遭遇危险的野生动物。
音乐进入**,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撼动着他整个心智,他想集中精神,可惜显得力不从心。
迷迷糊糊之间,他仿似看见了奇怪的幻象,莫名风动,吹过我直长的黑发,掩映着苍白无色的脸,其间还有那双不带一丝感情,却惭惭变得赤红的眸。
他全身突然不受控制地激烈抖动,因为我指上的长针一下子毫无预兆地刺入了他的颈脉里,他看不清我的动作,第二根长针已经紧接着刺入,他开始呼吸困难,无法抑制地喘气,第三根长针随之而来,他几近窒息。
我抽动手中细小的玻璃线,象缝制一个漂亮的娃娃。
他叫不出声来,因为我没有给他机会。他整个身体狂烈地抽动弹跳,手脚被激光束缚住,却因为挣扎烧出一圈暗黑,发出皮肤被炙后的焦烟味。
我皱眉,他再动下去的话,肯定有所损伤,这是我所不能容忍的。我可不要他变成次品。
线在指缝之间流转过去,我双手十指,缠满闪光的幼丝,天罗地网,在他眼前忽隐忽现。我慢慢分开双手,他的表情随着我的动作变得痛苦不堪,无法表达。
我在他的手指上穿引而过,尖细的银色长针,把他每一只手指都钉得死紧,针后的细线困过他整只手臂,与他的血肉连为一体,在床上迅速生根打结。
直到他真正完全不能动弹,我拿起了尖锐的刀片。
他漂亮的眼睛闪烁不定,怔怔地看着我扬起手来。
尖锐的刀锋,在白色的灯光下闪亮异常。
音乐爆发,连同他的恐惧,点燃我体内所有的激情。
双刃的手术刀划破了我的手指,血一点一点滴落在他光洁的额上,我顺着血渍在他的头部作下手术的记号,以他的太阳穴为中点,我要在他最佳的状态下,为他抽取三条神经。
对他露出最后的微笑。我低头吻在他的眼睑上。
这双眼睛,这双美丽的眼睛,当它再次看向这个世界的时候,所见的,必定是已经彻底颠倒了的风景。


“博士。你的研究进行得如何?”罗德上校问我。
他倚在实验室的门边,有点不耐烦地问着。
我停了停,并没有看他,继续检视着自己手中的化验结果。
他见我没有反应,只好自己走了进来。
再度巡视着这个他讨厌至极的地方,罗德上校只觉浑身不对劲,他说:“我可不可以把灯调亮一点?”
我把放在密封培殖皿里面的东西举到他面前,上校转过头来的时候刚好对上这突如其来的礼物,他吓得立即倒退开去。
“这是什么?”他警剔地问。
我说:“如果灯光超过一定限制,它们就会化成一堆无用的有机物,上校。”
“这种东西可以做什么?”
“可以做很多事情。”我**地笑了笑:“要不要为你示范一下?”
“不用了。”上校想也不想,一口拒绝。
我无所谓,把东西放回原处。上校没有幽默感,这是他性格上的遗憾。
“你这里的东西真奇怪。”上校低了低头,刚好看见摆在桌子上面的一棵小苗:“连植物的叶络都长得像……”
他还没说完,我已经一手把那盆小苗抢了过来。上校有点惊讶地看着我,这个动作太唐突,我想了想,然后问:“长得像什么?”
上校静静地看了我两秒:“长得像人的一张脸。”
“这个笑话真好笑。”我说。
“是呀,真好笑。”上校冷冷地瞪着我。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眼里闪过去,我与他对视,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
“你到底把他怎么了?”他问。
我回视着他,以同样冷淡的语气反问:
“上校你在说谁?”
“那个被你带走的男人。”
我扬了扬嘴角,把他带到太空控制室。
按下密码,厚重的铁门应声而开,上校有点迟疑,跟在我的后面。
“你把我带来这里做什么?”
“上校,你听过太空监狱吗?”
“只要有学过历史的人都知道吧。但这个监狱的议案不是在一百七十年前已经被罗达肯尼政府否决了吗?”
的确是。
一个世纪之前,罗达肯尼政府辖下的监狱分为三区,分别管制不同罪案纪录的犯人。其中以重犯区最难控制,连年暴动,无法压止,后来还发生了一次撼动全城的集体性监狱大逃亡。
那次事件的影响无法想象,越狱成功的犯人跑到政府高层住宅,情况非常混乱。
由于事态严重,政府不得不研制出相对的打压政策。
同年初,官方提出议案,要求开设太空监狱。
这种监狱十分理想,可以隔绝所有传统监狱里有可能发生的一切问题,不会有犯人越狱,不会发生监狱恶斗,不需要特别的人手管理,一切依赖仪器监测,犯人甚至没有活动的范围,只能躺在如棺材般狭窄的微型太空装置里面,于是他们也不会生事,在太空的特别轨道里面执行刑期,他们没有时间观念,没有空间感,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生理需要,因为在接近太空黑洞的地方,任何生命都是超脱于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的。
议案的设想很完美,但却遭到社会极大的舆论压力。
下层的市民指责政府管理无能,还要剥夺人权,议案涉及道德民主种种问题,于是最终不得不以“支持研究太空监狱基金不足”为由得以结束收场。
“基金不足”当然只是借口,一旦有了构想,政府并没有立即停下这项研究。“太空监狱”最后演变成“太空仓库”的名义得以继续开发,而且得到各界的支持。
现在,这项研究的成果,最多被用作存放珍贵的人体标本,或是国家机密的生化制成品。
当初的太监狱已经真正成形,却没有人敢启用。
“这样对待犯人太不人道。”上校说。
或者是的,相较于“死刑”,恐怕这种监狱的“无期徒刑”更让人害怕。
那里没有光线,没有声音,没有景象,没有外界接触,绝对真空。
不过上校当然不可能会知道,我曾经就是这样,被硬性送往“太空监狱”,在里面漂流游移了无法估算的时间。
但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又重生了过来。时间对我来说,并不起作用。
“你知道吗,上校。”我一边打开控制器一边对他说:“把人体标本放在太空仓库里面,是最有效的保鲜方法。无论存放多少年,被保存的基因都不会变质。”
“你的意思是,你把那个男人送上了太空?”
“或许我会。”
“或许是什么意思?”
我指了指墙的那边,上校终于看到了那具被培养液完全浸透的尸体。
“他死了?”
“并不。”
上校一脸疑惑。我走过去,给他看我最新的研究。
“看。”
“这是什么?”
“你应该知道。”
“蟑螂?”
我呵呵地笑起来,随手拿起放在一边的试剂棒,掀开玻璃瓶子的上盖。把细长的棒子伸进里面,撩动着被困的生物。
每当我对蟑螂作出一定的刺激,被锁定在培养器里的“尸体”就会作出相对的反射动作,上校呆在当场,他一辈子也没见过比这更荒诞的事情。
“上校,人类上个世纪最大的发明,是利用基因混合使用动物来培殖人体器官。长着人类耳朵的老鼠,拥有人类心脏的奶牛,诸如此类。当这些器官发育成熟,医生们会把它重新移殖到人的身体上,因为是人类本身的基因,所以排斥现象并不多见,手术可以算是十分简单。”
“那些与这个有什么关系?”
“这是逆向选择。”我说:“我只是把手术倒转过来,把人体的神经移殖到低等生物上。”
上校的表情一阵青白,他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上校,生化研究要的只是探索,并不需要原因。”
“你瞧。”我把那只蟑螂捉起来,用剪刀轻轻剪去它的肢体,摆在培养液里的“尸体”双脚立刻不停地抽畜起来:“他的意识与这只生物连为一体,蟑螂所感受到的,会一点不误地传送给本体。”
上校死死地看着我,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于是继续解说:
“因为人类的神经比较发达,感觉中枢回路复杂,他感受到的痛苦当然会比一只低等生物要大一百倍。”
“你知道吗,上校。现在蟑螂看到的一切,也就是他看到的一切,他们已经无分彼此,除非这只生物死亡,但只要我把他的神经抽出,再转接到另一只蟑螂身上,他又可以活过来了。生命是奥妙的,永无止境。”
“为什么要这样做?”上校脸色恐怖,不停地问:“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从高等生物退变成低等生物的过程,其实并不复杂。”我说:“上校。这个男人之前是特攻,经受过严格的训练,拥有比常人更坚强的意志和韧力,但你看,他现在也不过与一只昆虫无异,外界对他来说,是强大而危险的,他甚至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只要人类轻轻一踩,他便马上粉身碎骨。这种感觉,你可不可以想象?”
上校象看怪物一样盯着我:“博士,得罪你的人下场都会这样吗?”
我温柔地笑了起来:“怎么会呢,我是很好相处的。”
“上校,说起来……”我移近他,轻轻地在他的耳边呼着气:“我对你的基因也满感兴趣的。”
罗德上校浑身一阵莫名其妙的冷战,他抓着我的肩把我推开一点,问:“静,告诉我,切默特政府到底要你研究什么?你和他们在底下做着些什么样的交易?”
我看着他,真难得,他终于开始关心这一切了。
“别急,”我说,一边不经意地向他怀里倒过去:“我会把所有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上校向后稍移了一步,我便扑了个空。
没想到他竟然拒绝我,我有点不高兴地瞪着他。
“博士,你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秘密?”我冷哼一声:“在你面前,还有人会藏得住秘密?”
“这个基地以前发生过严重的太空失事,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你在怀疑些什么?”我问:“那次的失事已经由政府向外界解释得足够清楚了,难道上校还可以想象到更精彩的版本?”
“而且,你不要忘记,那次的失事距今已经八十三年,那时你和我都还没有出生。”我对他说。
“是吗?”上校面无表情地接口:“二十六岁的天才博士,你知道的事还真多。”
“这是对我的称赞吗?”我微笑。
上校看了看时间,这次是他留在我实验室里呆得最长的一次,已经破了纪录。
罗德最后用不名所以的目光扫了我一眼之后,便转身离去。我送他到门口,一只从暗处闯出来的蟑螂突然窜过他脚下,上校几乎跳起来,踉跄地避开它。
蟑螂受到惊吓,慌不择路,转到我的方向,我十分干脆地把它踩死在脚下。
上校惊魂未定,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说:
“放心,这只是一只普通的蟑螂而已。”
这里真是越来越呆不下去了,罗德情绪尚未平定,已经匆匆走出了我的实验室。
我在后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犹自开心地大笑起来。


基地里又有人失踪了。
上校在一个星期之内,已经召开了四次会议。
“马克,最后一次见到基度的人是你,最后你有没有确定他去了什么地方?”上校问。
大家坐在会议室里,胆战心惊地听着,自从基地不断发生怪事以来,每个人都没有了初来时那种休闲的态度,都变得神经质起来。
“我看见他时他与平日没有什么不同啊,”马克回忆着:“那时他和我在房间内聊天,我进了洗手间一次,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他之前没有说他将要去哪里吗?”
“没有。”马克说:“除非他是离开了基地,因为接下来已经没有人见过他了。”
上校很苦恼,他怎样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凭空消失,还是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
我坐在旁边听着,一边细心地修理着自己好看的指甲,旁若无人。
“博士,你对此事没有任何可以发表的意见吗?”上校问。
我抬了抬头,又继续回到我的手工上去,我说:“上校,我说过,我只相信科学,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那么你可以试试用科学来为我们解释一下。”
“你会相信?”
“博士,告诉我你的想法。”
我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现在大家都对我接下来将要发表的言论充满好奇,还有不安。
“在生化学上来说,这并非不可能。”我说。
“人的肉体只是一堆结构奇特的有机物质,当遇到一定的条件刺激,同样会发生相对的状态变化反应。举个例,冰遇到火会溶化,变成气体,蒸发到空气之中,虽然肉眼看不见,但事实上这些物质并非消失了,它只是以另一种形态而存在,还是在同一空间内。”
“假设人体遇到了一种可以改变他身体分子结构的生化剂,那么他的外表形态也有可能被改变,就象冰遇到了火,如果人类的肉体变透明了,大家自然就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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