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暄却犹豫着没有接剑,他还是有几分恐惧那些幻觉,喃喃道:“为什么是我?”
刘精忠紧盯着邓暄双眼:“因为这里所有人都会背叛大魏,但你不会!邓暄!”
邓暄睁大眼睛,原来刘将军一直知他身份!
刘平安不明所以:“爹你在说什么啊,庒暄姓庒啊,邓暄是谁。”
刘精忠并不理睬自己儿子,仍是拿着剑,大喝道:“邓暄!接剑!”
邓暄被刘精忠的大喝从思绪中惊醒,抬头跟刘精忠对视,他看到这虎威将军眼中迸发的光彩,那是盼望邓暄能给虎威军正名的希冀!邓暄再不犹豫,伸手接过剑。
刘精忠大笑:“大魏有你,西夏贼子必败!”说罢,一伸手把刘平安推到邓暄身边,喊道:“走!”自己却背过身往城中去。
刘平安陡然意识到了什么,急的大叫:“爹!你跟我们一起走啊!”
刘精忠并不回头,只道:“邓暄,唐豆!带着平安走,不要回头!”
刘平安冲到刘精忠身旁,猛地扑在刘精忠身上,急的带上哭腔:“爹,一起走啊!你去城中只是送死!”
刘精忠摸了摸儿子的头,这虎背熊腰的汉子,从来不曾真正对儿子发怒的父亲,用着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说:“守护平城是我的责任,大丈夫一言既出,便是今日平城破了,我虎威军也要战至最后一人!”
刘平安还想再说,却被刘精忠一掌劈上后颈,歪头晕了过去。邓暄和唐豆上前接过刘平安。刘精忠又道了声:“快走!”
说罢,带着人往反方向走去。
邓暄背起刘平安,远远看着刘精忠的背影,大喊道:“刘将军!”刘精忠脚步一顿,邓暄接着道:“我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负你所托!”
刘精忠大笑起来,再不停顿,直直离去。
三人也悄悄摸着城墙,往城南去。
一路有惊无险,终于赶到城南郊外的山上。刘平安终于醒了,看清楚眼下境况,喊道:“我爹呢?!”
邓暄不答,唐豆叹口气。刘平安从这两人的表现中已明白了答案。哭着就要往山下跑。邓暄一把拉住他,刘平安挣扎着想挣脱,对邓暄拳打脚踢,邓暄只沉默着受了,却死死不放手,唐豆再看不过,上前拉过刘平安,拎着他衣领,喊道:“你现在回去能做什么!你要知道你父亲只愿你好好活着!你好不容易逃出来,不想着为你父亲,为虎威军报仇!你犯什么混!”
刘平安陡然安静下来,泪水止不住。刘平安站在山上,面朝着平城方向,双膝跪了下去,额头触地,嚎啕大哭。
邓暄伸手扶了扶他的肩,语气坚定,像是什么不可违背的誓言:“此仇必报!”
风吹过,仿佛带来了平城中灼人的热浪和烧焦的臭气,邓暄直直看着平城,成为一片火海。
作者有话要说: 疯狂派发便当。
☆、第 13 章
平城被破后,过了三日,消息才传到京城。
昌平帝震怒不已:“刘精忠是干什么吃的,三万人,三万人吶!一个晚上就被西夏贼子攻下平城!朕要诛他九族!”
兵部侍郎张继业上前一步道:“陛下息怒,眼下还须早日定下将领,去灭灭西夏人的气焰!”
太子邓昭也劝道:“父皇,张大人说的对,眼下需赶紧商议对策,那平城军民被西夏人屠戮十不余一,虎威军全军覆没,现在想追责刘精忠无能也是无法。”
昌平帝稍稍冷静:“昭儿说的是,诸位臣工,有何领兵人选?”
群臣一下静若寒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无人上前。
昌平帝见状又怒:“大魏难道连个能打仗的都没有吗!”
终于有人上前,是镇北候马育扬,马育扬四十来岁,正是壮年,开口时中气十足,行礼道:“微臣愿往!”
这马育扬的父亲是五十年前平定北燕之乱的将领马如风,马如风一度是北燕人的噩梦。马如风平定北燕叛乱,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镇北候,可惜于三年前病逝,这爵位就传给了他这嫡子马育扬。
按理讲,虎父无犬子,但到底马育扬并没有真正统领军队的经验,昌平帝有些不放心,但眼下境况,却是无人可选了。
昌平帝同意了:“好!封你为骠骑将军,领三十万大军,务必将西夏贼子打回老家去!”
马育扬领旨谢恩。一直没说话的忠勇侯突然上前道:“臣身患旧疾,不能为陛下分忧,但犬子骆轩也愿前去。”
这骆轩是忠勇侯骆如的长子,五年前祭天大典上拉开了五石弓便是在众人心中留下了深深印象。去年更是考上了武状元,名声大噪。
昌平帝略一思量,道:“也好,封骆如为游骑将军,听命于马育扬,三日后随军出征!”
下朝后,忠勇侯骆如径直回了家。一到家就听下人禀告说骆清又砸了哪家的铺子,骆如听的直皱眉,叹了口气,吩咐管家去给骆清善后。
骆轩这是走到正厅中,向父亲行了一礼:“父亲,今日朝中情况如何,迎击西夏的人选可定了?”
骆轩今年二十,生的十分健壮,力大无穷,容貌也是不差,骆如看着这大儿子,稍感安慰,道:“陛下命了马育扬为骠骑将军,为父向陛下举荐你,陛下命你为游骑将军,三日后,随军出征。”
洛轩大喜:“多谢父亲,我终于可以去建功立业了。”骆如却摇摇头:“此行你必须小心,那马育扬看着还行,实际远不如他父亲,他要是做了什么愚蠢透顶的决定你务必保护好自己。”
洛轩连忙应是。
另一边,邓暄三人逃出平城后,藏在山林中,想要前往离平城最近的城镇风城。
但西夏人一夜间占领了平城并不罢休。一路竟是又往风城进军。
邓暄三人在山中呆了五日,刘平安不慎扭伤了脚,肿的厉害,三人又不认识Cao药,便下山想要寻医问药。
三人在官道上正好遇到一行逃难的百姓,便混了进去。
邓暄背着刘平安,唐豆帮邓暄拿着剑。三人衣衫脏乱,看着很是落魄,混在逃难的人群中也不显眼。
刘平安还没有从丧父之痛中缓过来,一直一语不发。邓暄心里很明白这种感觉,跟唐豆商量好了也不去打搅他,只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
旁边一自来熟的汉子上来搭话:“你们这是上哪去?”唐豆答道:“去风城啊,听说那里安全。”
“我也是要去风城,这西夏人太丧心病狂了,听说平城被破,见人就杀,唉,这世道,只盼着风城能挡住西夏人。”那汉子接着说。
邓暄c-h-a话:“朝廷呢,朝廷没派兵吗?”
“听说派了,派了镇北侯呢!当年的镇北侯马如风那几乎是百战百胜,也不知他儿子怎么样。”
邓暄还想再问,却突然听到了马蹄声,忙对唐豆说:“我听到了马蹄声,怕是西夏人!我背着平安跑不快,你拿着剑不能被他们发现!你赶紧躲山上去。”
唐豆犹豫的看着邓暄,邓暄急道:“快走,我跟平安可以装成难民,你拿着剑一下就暴露了!”
唐豆只得应了转身往山上跑。
那汉子也听到了,脸色发白喃喃道:“老天爷不长眼吶,怎么就叫我们遇上了。”
邓暄握紧刘平安的手,悄声道:“平安,等会你不要冲动,你记着,我们要活着!要活着给你爹报仇!”
刘平安并没有说话,只回握了下邓暄的手。邓暄明白他这是答应了,松了口气。
西夏人到了,是一只百来人的骑兵队,那骑兵首领看着这群难民,却没有动手杀人,而是将青壮年的男子都挑出来,用绳索缚了双手像牵牲口似得绑了一溜。邓暄也在其中,那首领看邓暄身上还背了个残废,皱眉就要将刘平安踹下去。邓暄闪身一避,低头道:“军爷饶命,这是我弟弟扭伤了腿,休息几天便好,他力气很大能干活的!”
那首领打量了一会邓暄,道:“算了,他要是不能干活,你得替他干!”
邓暄看着战战兢兢的抖了抖,连声应是。
将这群青壮年绑好,剩下的都是老幼妇孺。人们以为逃过一劫,却不想那首领突然道:“剩下的没用的杀了吧。”
西夏人举刀驾马上前劈砍,人群惊慌四散,惊叫连连,那西夏首领猖狂大笑,邓暄看着却无能为力。他咬紧牙关,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自己不是孑然一身,自己还有刘将军以命相托的天大的冤仇要报!
刘平安突然伸手,帮邓暄捂住了耳朵。兄弟二人虽没有交谈,却都知对方心思。
那西夏首领杀够了,带着人马和这几十个魏国奴隶就要回营。
邓暄一路被绳索牵着来到了西夏大营。
西夏人对他们呼来喝去,直接关进了牲口棚。只派了几个守卫看守。
邓暄打量四周,这里应该是平城外的一处空地,不知西夏人为何将兵马驻扎在此。
邓暄心下一想,这魏军叛徒一定与西夏人有联系,自己现在身处敌营,却是个抓出叛徒的好机会!
邓暄开始留神军中守卫巡逻的时间,悄悄对刘平安说了自己的计划。
刘平安道:“二哥,你只管去,我能自保的!”
当夜,邓暄趁人不备,翻出棚外,打晕了一个落单的西夏人,换上了西夏士兵的衣服,大摇大摆的在西夏营中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