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暄道歉道:“对不起,我再不说这些了。我跟你们保证,不光将信带到,人也一定囫囵个的回来!”
唐豆这才点头。刘平安伸出手:“一言既出!”邓暄笑了笑跟他击掌:“驷马难追!”
另一边,张继业收到了西夏人的传信,气的当场撕碎了信纸,口中骂道:“西夏人太不守信用!”蓄着一把山羊胡的幕僚上前道:“大人息怒,须得赶紧将此人截杀!”
张继业怒道:“不错,以后西夏入主大魏,我就是开国功臣,断不能让这人坏了我的大计!你带人前去搜寻,切记不能声张,一定要将他截杀于京城前!”
幕僚领命离去。张继业独自坐在椅上,心中想道,西夏铁蹄势不可挡,自己现在又掌握了魏军的粮Cao押运,里应外合,魏国必败。自己不日便能封侯拜相,想到此,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邓暄跟唐豆和刘平安终于赶到了风城,三人住在一间废弃的古庙里。邓暄安顿好二人,便准备辞行。
清晨,邓暄迎着还未亮起的天色,便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唐豆和刘平安将他送到城门口,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刘平安像在给自己鼓劲,道:“二哥一定行的!”唐豆却轻轻笑了,神色非常笃定:“当然!”
邓暄背着行囊,只装了点水和干粮,腰上配着把剑,这剑自那日后,便变得通体漆黑,日光下也照不出反光。邓暄还是时不时的能够看到黑雾在眼前翻滚,但他却再不畏惧,只因心中信念一往无前!
邓暄一路东躲西藏,并不往城镇走,哪里偏僻他走哪里,直往深山老林里钻,摘点涩口的野果果腹,再靠着干粮支撑,行了十日,邓暄来到距离京城很近的遥城。他的干粮已经耗尽,不得不前往城镇补充了。
进了城,邓暄买了点干粮,又顺道问了问现在局势,那卖饼的大娘对他道:“现在世道乱啊,那西夏人现在想要围攻风城,但镇北候带兵到了,双方还在对峙。”
邓暄点头表示知道了,给了钱就要离开。突然一队劲装打扮的人在街上开始挨个盘查,却不是官兵。
邓暄心下想道,既不是官兵,但看其队列却训练有素,必是乔装打扮,掩人耳目!那些人手中拿着张画像挨个对比,邓暄眼尖的发现那画像十分像自己。“坏了,怕是张继业的人!”邓暄心中一惊,那队人却离他十分近了。
邓暄想要走,一下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为首的山羊胡喝道:“前面那个小子,站住!”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邓暄拔腿就跑。
那群人顿时也不查了,直接追着他。邓暄仗着街上行人众多,左躲右闪,混进人群,张继业的人一下失了踪迹。
山羊胡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道:“既然那小子出现在此,肯定会出城往京城去,我们先去必经之路堵着!”
邓暄摆脱了追捕,觉得此地不可久留。趁着天色没黑,便出了城。
却在城郊,遇上了早早等候在此的山羊胡一行。那山羊胡仰天大笑:“小子!教我好找,今日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便留下x_ing命吧!”
邓暄握紧剑柄,观察着对手,这行人各个孔武有力,看来都是练家子,自己以一敌众,不可力敌!
邓暄抓着一把铜钱,猛地洒出,口中喊道:“看我见血封喉的夺命镖!”
山羊胡一行以为是暗器,连忙躲开,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地铜钱,顿时大怒,邓暄却在撒出铜钱时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山羊胡带人连忙追上。邓暄跑入密林,一路披荆斩棘着向前,却不想行到森林尽头,是一处断崖。下面是激流的江水,死路!
那山羊胡见邓暄来到崖边,大喜,从手下手中拿过弓,张弓搭箭,直指邓暄后心。
邓暄看着脚下江水,脑筋转的飞快,想要找出一条生路,却不察后背s_h_è 来的箭矢。
那箭直直的s_h_è 入了邓暄后心,邓暄被箭上的冲势带倒,跌入江水。
山羊胡来到崖边,只见涛涛江水。山羊胡摸摸胡须,对左右道:“那小子后心中了箭,还落入江水,是活不了了,我们回去向大人复命吧。”
☆、第 15 章
第二日,山羊胡一行赶回京城复命。张继业负手而立,听说那小子必死无疑,但到底没见到尸体,还是有些不放心,对山羊胡道:“你们再去城门口盯着,务必万无一失!”
而邓暄中箭后,在江水中起起伏伏,后背剧痛不已。他在江水中漂了一夜,被冲到岸上。浑身冰冷的打颤。
邓暄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我要死了吗?”邓暄想。
但强烈的不甘突然涌上心头,母亲之死,刘将军所托,唐豆的叮嘱都在他脑中回想。“我不能死!”邓暄几乎怒吼着喊出来。
他背过手去,将c-h-a进背中的箭折断,那半截他并不拔出,因为他知道,箭一但拔出,血流不止,自己就真的撑不住了。
他凭着一腔孤勇,双手撑地,慢慢站起。邓暄深吸口气,观察四周。他被水流冲上岸,此地却十分熟悉。
邓暄突然想起,“是了!这里是大报国寺的山下!”算算日子,今日又是祭天大典!
邓暄一时心情复杂,五年前,祭天大典上自己何等风光。如今苟延残喘,不知生死。
邓暄振作精神,告诉自己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眼下天才刚亮,现在自己上山还来得及!
邓暄径直上了山,看寺中僧人来来往往,自己在心中回忆祭天大典的流程。皇帝一行一定会带着百官去正殿参拜大佛。自己去那佛像后躲着一定能遇上。
邓暄避开众僧,见大殿中空无一人,想必都是下山去接皇帝了。邓暄望着这三人高的巨大佛像,心中默道:“既是佛祖,必知我身负重责,想必不会怪责于我。”然后就一个翻身坐到了佛像后边。
邓暄靠坐在佛像后,觉得终于可以稍作喘息。意识昏昏沉沉。邓暄忙拍了拍自己的脸。
突然有人行至佛前,邓暄屏息观察,来人是大报国寺住持释空。
释空眼神不经意的好像往佛像后望了一眼,邓暄大骇,也不知他发没发现自己,忙缩身藏好。
释空却只观察了观察这正殿,好像只是来巡视一番,又离开了。
邓暄虚惊一场,只觉识海浮沉,再撑不住,靠着佛像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邓暄被喧闹的人声惊醒。只听一道熟悉的嗓音:“今年祭天,还望列祖列宗保佑我大魏早日击退西夏贼子。”
朝臣纷纷应是。
邓暄只觉有惊雷在耳旁炸开,胸中苦闷翻江倒海,曾几何时,自己最是喜欢被他抱在怀中,他却偏偏是下令杀死自己母亲的仇人。
皇帝一行人拜完了大佛,正要离去。邓暄再待不住,猛地从佛像后冲了出来。
随行的侍卫连忙拦下。邓暄一身s-hi衣,头发散乱,他又低着头,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只听皇帝道:“你是何人?”
邓暄双膝跪地,额头触地,伏地道:“Cao民乃虎威军中人!Cao民受刘将军所托前来,有剑为证。”说完解下腰间佩剑,双手举起奉上。
皇帝身旁的喜公公上前接过,皇帝看了眼:“不错,确实是刘精忠的佩剑,刘精忠一夜失了平城,朕还没找他算账!”
邓暄大喊:“陛下!虎威军大败至此!实为小人作祟!兵部侍郎张继业便是出卖了虎威军城中布防的内j-ian!”
众人转头向张继业看去,张继业早在眼前这人说自己是虎威军人时便心知不妙,此时冷汗连连,强做镇定道:“满口胡言!陛下,必是刘精忠想推卸责任,诬赖于我!”
皇帝沉吟道:“你有何凭证?”
邓暄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的皮袋,道:“陛下,这里面装着他和西夏人往来的书信,一看便知!”
喜公公再上前接过,皇帝拆开信封,勃然大怒:“好你个张继业!里通外敌!来人,将他拿下!”
张继业被擎下口中大呼:“冤枉啊!陛下,臣是冤枉的!”
然而证据确凿,皇帝如何再信他,只教人把他拖下去细细审问。
邓暄看到内j-ian被抓,松了口气。随即,他却仿佛骤然失了所有气力,将他支撑至今的本就是那胸中一股不甘的怨气。如今,大仇得报,他竟是再支撑不住了。他直直倒了下去。
皇帝正气着张继业叛国之事,并没有注意到这千里迢迢报信的人撑不住了。
而站在皇帝身旁的太子邓昭却一直盯着面前这人,真是越看越眼熟。
他悄悄跟皇后武式道:“母后,你看这人,像不像...三弟?”
武式一直站在皇帝身旁,朝堂之事,她不便c-h-a嘴,所以至今一言未发,如今听邓昭所言,忙朝那倒下的人看去。
邓暄倒下后,露出一张侧脸。
武式越看越心惊,干脆不管不顾的上前,蹲下身轻轻拂开他脸上的乱发,惊叫出声:“暄儿!”
这一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沉浸在震怒中的皇帝也被惊了,忙过来查看。
只听武式道:“快!快叫太医!”
邓暄只觉自己被人翻过身体,抱在怀中,却不是武式,而是皇帝。
皇帝终于认出了邓暄,也是急的大叫:“太医!”
邓暄不住打颤,他望着皇帝焦急的神色,这五年所有对父亲的怨恨,竟有些动摇了。但邓暄又想到母亲的惨死,还是不能原谅,他便不再看皇帝,只直直望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