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昭觉得这松鼠长得甚是可爱,想要伸手去摸,却被邓暄抓住了。邓昭冲邓暄一挑眉,正欲开口询问,邓暄就道:“这松鼠怕人,哥哥贸然去摸会吓着它们的,咱们看看就得了。”
邓昭听完一愣,重新打量自己这个弟弟,一直听说他顽劣,现下想来,邓暄喜欢玩闹却从未做出出格的事,原来这传说中的混世魔王却生着颗菩萨心肠。
邓昭顿时对邓暄大为改观,点头道:“三弟说的是。”
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两人连忙放低身体,让重重枝叶把他们遮掩住。邓昭紧张不已,若是让人发现当今太子半夜在御花园树上鬼鬼祟祟,那乐子可就大了,想想母后可能的脸色,邓昭就直觉后悔今晚这个决定。
这一声声脚步简直踩在邓昭心上。邓暄像是发现了邓昭不对劲,悄悄握住了邓昭的手,邓昭转头看到邓暄平静的神色,心情也慢慢平复。脚步终于停了,御花园内却不见人影。
二人意识到应该是院墙另一边的声音,调头望去,这一望可好,邓昭刚刚安静下来的心这一下直接窜到嗓子眼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后。邓暄察觉到太子哥哥又紧张起来,想了想,拍拍邓昭手背示意他保持冷静。邓昭深吸了一口气,跟邓暄并排蹲坐在树杈上,二人悄悄看着武氏。
只见武氏屏退宫人,兀自来到对面庭院中的一处空地,刚刚离得稍远没有看清,原来武氏还带着一柄剑,此刻利剑出鞘,在月色下闪着寒光。
武氏拿着剑竟是舞了起来,动作大开大合全不似女子的柔情似水,一刺、一挑,招招都带着凌冽的剑气。月色朦胧,隔远了去看,只见剑身飞舞反射 的银光,翩翩若惊鸿。
邓昭虽然强令自己冷静,但听着耳边剑气划破寂静长夜的唰唰声,还是如坐针毡。转头看邓暄,邓暄竟是看的呆了,双目紧盯剑光,手还不自觉的的跟着比划,全然忘了自己正带着太子哥哥躲在树上。
邓昭大惊,忙起身想按住邓暄。但他们坐的本就是不太粗壮的枝干,支撑尚勉强,这一动作,枝干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邓昭掉下去前最后一个想法,不管这倒霉弟弟是不是混世魔王,他一定跟我八字不合。
邓暄听到断裂声也终于从剑招中醒神,身手到底比终日读书的邓昭好一些,临掉下去前抓住另一根枝干挂在上面。
但同时听到断裂声的还有皇后,眉眼如刀,大喝:“谁!”同时还直接将手中剑掷了出去。直冲挂在树上的邓暄。
邓暄刚一稳住身形挂在树上就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剑气,目光紧紧盯住那一点寒芒,越来越近,邓暄却感到心中毫无畏惧,倒是有什么东西在高涨,是战意!
剑锋逼近,邓暄死死盯住,在被刺个对穿前微一闪身,剑锋便刺了个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剑身落地,邓昭才发出一阵哀嚎,远处大批脚步声响起。
邓暄心知这回跑不掉了。慢慢下了树,去查看邓昭摔的怎么样,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伤势,只听邓昭这里喊痛,那里也喊痛。
邓暄问:“哥哥,你到底摔到了哪里?”
邓昭疼的直冒冷汗:“哪里都疼,左腿疼的最厉害,好像断了。”邓暄这才感到一些后悔,想到自己竟害的太子哥哥摔断了腿,这可如何是好。
火光来了,是大队的侍卫,以及面色比黑夜更黑的皇后。邓昭与邓暄被团团包围住,邓昭看到武氏神情,直觉比断腿还疼。邓暄虽不畏惧,却有几分心虚,也低着头做忏悔状。
☆、第 3 章
那夜的结果,自然是两人被武氏一通教训,太子受着伤不好重罚,武氏要他罚抄论语一百遍。
而邓暄嘛,本来就是禁足中,又诱拐邓昭犯错,罪上加罪,被勒令禁足一月。两人领了罚各自被宫人带回。
武氏在黑暗中叹气,烦恼该如何教导邓暄这熊孩子。这才来几天,就把本来温良恭俭让的邓昭带的胡闹。
第二日,这事闹的惊动了皇帝,邓昭伤势无甚大碍,左腿只是落地时扭伤了,修养几天便好,皇帝便放了心,嘱托武氏道:“朕知道暄儿一向喜欢胡闹,这回的惩罚正好让他收收x_ing子,还劳烦蓉儿多多管教了。”蓉儿是武氏的闺名,武氏答应了。
帝后二人又聊了一会,昌平帝朝中还有有事,便先行离去。武氏在宫中呆了一会,以手支额,似在沉思。心中想道,幸好昭儿无事,又想将暄儿禁足了一月,但难保那小子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再想昨天刚教他禁足三日第一日都待不住,这次禁足一个月,现在他跑没跑还说不定,想到此,武氏再也坐不住。起身唤了宫人前去看看邓暄。
却说邓暄,昨日被教训回宫后,武氏的训斥对他不痛不痒,全当耳旁风过耳就忘。但他竟是难得的安静,第二日起床后仍是沉思模样。邓暄在想昨夜武氏的剑招,一劈一刺都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想着想着便叫宫人折了根树枝给他。
邓暄竟是在殿中直接用树枝当剑舞了起来。武氏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副画面,她没有上前惊扰,默默观察,暗自心惊,邓暄舞起来竟是与她的剑法有七成像了。又想邓暄大概是看了自己昨晚舞剑,但仅凭黑夜中的一次舞剑竟能将她的剑招学了七分,邓暄这孩子在武学一道当真是个天才。
武氏有惜才之心,看到这样的好苗子自然不想错过,但又担心邓暄的心x_ing,学了武闯祸的能力也更大了。
邓暄全然投入在剑招中,完全没有意识到武氏到了,一轮舞毕,在原地思索片刻。再次出剑!这回竟是有八分像了,武氏忍不住叫了声:“好!”
邓暄被这声惊醒,这才发现到武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忙丢下树枝给武氏行礼。
武氏瞧着他:“暄儿剑学的不错。”
邓暄听着武氏的语气辨不出是好是坏,是不是恼了自己偷师。还是请罪道:“暄儿错了,昨夜看母后舞剑煞是好看便忍不住跟着学了学。”又想了想,还是问出了昨夜起一直担心的事:“太子哥哥怎么样了,腿伤有没有大碍?”
武氏真的有点惊讶了,她本以为邓暄见到她会对她撒泼耍赖求情减轻处罚,没想到邓暄不光只字不提,还首先关心邓昭的伤势。
武氏沉吟一会答道:“昭儿无事,修养几天便好。”又问:“昨晚的事你可知错了?”
邓暄听完太子哥哥没事松了一口气,又听武氏问题,忙答道:“暄儿知错。”
武氏仔细看着邓暄的神情,表情真挚,想必邓暄是真的担心邓昭。又想邓暄往日所做种种,虽然喜欢玩闹,但从没听说伤了什么人,现下一细想,这孩子玩闹却不为非作歹,自己教教他武功也未尝不可。便问道:“你想跟我学武吗?”
邓暄一听,猛地抬头,双眼仿若有光,开心极了:“想的!暄儿当然想的!”
武氏将邓暄带至宫中一处空地,拿了柄木剑给他,神情严峻。虽然往日武氏神情也差不多都是如此,但邓暄感觉得到这次格外凝重,也端正态度。武氏开口:“我武家满门忠烈,剑法皆是战场上与敌人的一次次对战几代人磨练修改而来,然而剑者为伤人利器,你须谨记,手持利剑当怀慈悲之心护苍生黎明,不得仗势欺人,伤及无辜。”
“暄儿谨记!”邓暄郑重道,双手抱剑向武氏行了一礼。
武氏点点头,又道:“刚刚看你剑法,虽形似,却少了几分□□,你可知少了什么?”
邓暄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昨夜看母后舞剑,招招凌厉,一往无前,暄儿却如何都舞不出这般气势。”
武氏心下赞赏这孩子果然有慧根,口中道:“不错,我这剑气是年少时在战场上磨砺出来,没有真正对战过的剑招舞的再好看都只是花架子,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真正将剑术融会贯通。”
邓暄若有所思。
一大一小便在院中学起了剑法。
三日后。
长乐宫。邓暄生母静妃居所。虽然昌平帝将邓暄托给武氏管教,但到底是个五岁的孩子,怎么会不想念生母。特同意邓暄每七天回来一次。今日,就是邓暄回来之时。静妃早早在殿中等候,这几天过的很是担心,静妃是知道武氏为人的,虽然不至于苛待暄儿,但武氏为人实在严厉。暄儿又顽皮,担心暄儿被罚。这几日直教静妃吃吃不下,睡睡不好。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邓暄回来了,一阵疾跑,跟风似的,将接他的宫人甩在身后,直接冲到殿中,与听到声音站起的静妃四目相望。邓暄大喊一声:“母妃。”r-u雁投怀似得扑进静妃怀里。
静妃赶忙接住他,将他搂着左看右看,直感暄儿受苦了。其实邓暄哪受了什么苦,不过是静妃爱子心切。
静妃道:“暄儿这几日可好?有没有人欺负你?”
邓暄嬉笑道:“好着呢,哪有人会欺负我,太子哥哥还跟我一起玩。”
静妃心下稍安,这时却摸到了邓暄的手臂,察觉不对,忙l.ū 起袖子查看,却见一道擦伤,还泛着星点血光。顿时大惊:“这是如何弄的?”
邓暄暗道不好,忙答道:“是我想跟母后练剑,练习时摔的,不碍事的。”
静妃看着邓暄神情,不似说谎,便将心放下了,又赶紧叮嘱宫人拿些热水棉布来。
静妃一手撑着邓暄手臂,一手细细用s-hi布擦拭伤口。越擦眉头越皱紧,邓暄看到安慰道:“母妃,真的不碍事的,小小擦伤,暄儿完全不疼。”
静妃无奈叹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是不疼,母妃心疼。”邓暄不敢说话了。
终于处理好了伤口,静妃又起身去拿了一盘果脯,邓暄最是喜欢这种甜腻腻的点心,见状大喜,忙塞了几个,直吃得腮帮子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