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暄应了声:“遵命!”刘平安一听,更害怕了:“郑叔,那你怎么办啊...”郑兴摸了下刘平安的头:“别怕,郑叔驾马往平城跑,你父亲一会发现你不见一定会出来寻你。你一定要躲好!”
刘平安还想再说什么,那弯道已经到了。郑兴大喊了声:“跳!”邓暄拉着刘平安一跃下马,邓暄就地一个翻滚卸了力,而刘平安在地上翻滚了一会才停下,衣服被刮破几个洞都是擦伤,邓暄刚一稳住就一把把刘平安想喊疼的嘴捂上,就地趴下,躲在Cao木丛中。
郑兴跑远了,西夏人来了!刚刚郑兴是将邓暄刘平安抱在怀中的姿势,从后边看不出少了人,西夏人一无所觉已经少了两人,仍是直直追去。
邓暄就这么和刘平安趴着,看着面前铁蹄踏过,漫起呛人的烟尘。
终于,西夏人也走远了。邓暄又等了一会,见四周没了声息,才松开捂住刘平安的手。拽着刘平安往山上跑。
刘平安一身擦伤,此时也不喊痛了,就默默跟着邓暄逃亡。邓暄边跑边思考这山上有何处适合藏身,突然察觉附近有动静,忙止了步伐,伸手将刘平安拉到身后。
却见一层垂下的枝蔓中探出一个脑袋,是唐豆!邓暄松了口气,带着刘平安过去,原来唐豆跟邓暄分别后,想找个地方藏身,无意中发现了这儿有个树洞,洞口还有一层枝蔓遮挡,实在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便躲了进来。听到有脚步声,偷偷从树缝中观察,见是邓暄才探出头来招呼。
三人挨个躲进树洞,这树洞狭小,寻常成年男子勉强能塞进去,但邓暄刘平安都只有十岁,唐豆十五却身材矮小,三人挤了挤也塞了进去。
三人都松了口气,邓暄跟唐豆讲了下经过,唐豆听的心惊不已,用仰慕的目光看着邓暄:“庒暄,你真的好厉害。”邓暄此人从小到大,常被皇后教训批评,练就了一副八风不动的脸皮,任何言语都能穿耳便过,不留半点痕迹在心中。但这一听唐豆这么真诚的夸自己,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但他面上还是半点不显,假作正经道:“没有啦。”
而刘平安从下马至今,都没有发过一言,此时跟邓暄唐豆挤成一团,感到了一丝温暖,突然抑制不住得呜呜哭了出来,但随即又想到现在并没有脱离险境,忙捂住自己的嘴,将哭声压在喉咙里。
邓暄看着刘平安哭,想到了不久前的自己,表情也哀伤了起来。唐豆见这两人似都要哭了,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干脆一手拉一个,像只老母j-i似得环住二人。
天渐渐黑了,依稀可以听见雨声,三个半大少年,就这么挤在狭小的树洞中,不知不觉间,沉沉睡了过去。
☆、第 9 章
邓暄睡的并不安稳,梦中是幢幢鬼影,自己在群鬼中厮杀,那些鬼怪被他杀的七零八落,断体残肢到处都是,终于突围出去,邓暄跑到河边,想要洗清身上血污,却越洗越脏,那河水突然变了颜色,血似的深红,邓暄借着水面倒影,看到一张恶鬼的面孔,脸上密布着黑色的鳞片,那恶鬼身上都是血污,邓暄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回头一看,那些鬼怪的残躯原来都是些寻常人类。邓暄终于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此地的恶鬼只有一个,便是他自己!
邓暄猛地睁眼,大口喘息。邓暄看着自己双手,并没有血污,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人类模样,这才恢复冷静。却见唐豆早已醒了,一直看着自己。
唐豆小声道:“做噩梦了吗?”
邓暄点点头。唐豆却突然伸过手来抱住邓暄:“别怕。”邓暄怔住了,一股酸意突然涌上心头,他又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道:“我没事。”
刘平安也醒了,揉了揉眼:“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邓暄往树洞外望了望,天还未亮,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便道:“大概是半夜吧。”三人又无话了。
深更半夜,外面还下着雨,夏天已经快过了,一阵风吹来,三人都打了个寒颤。
唐豆又起了话头:“我叫唐豆,他是庒暄。”是对着刘平安说的,邓暄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对刘平安介绍过姓名。
刘平安经过先前那一哭,又睡了一觉,平静了不少,回道:“我是刘平安,我父亲是虎威将军。”
唐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你怎么上山来了,城外危险,我和庒暄是要砍柴没办法才出来。”
刘平安低着头道:“是我不好,我在城中呆着无聊,磨着郑叔带我出城转转,没想到遇到了西夏人,也不知道郑叔现在怎么样了...”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邓暄拍拍刘平安肩膀:“你郑叔武功很厉害的,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很快你父亲就带着人马上山找你了。”
唐豆看着刘平安,羡慕道:“有个将军父亲真好,我父亲只是个佃户,家中兄弟又多,实在养不下了,我没办法,才来参军想混口饭吃。”
刘平安擦了擦脸:“等我们回去,我请你们吃大餐。平州最好的酒楼,随便点。”
邓暄伸出手:“一言为定。”刘平安伸手跟邓暄击掌:“一言为定!”
三个少年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刘平安又道:“庒暄,你还没说你家的情况呢。”
邓暄愣了愣,半晌才开口:“我家吧,有三个兄弟,我是老三。我父亲...”邓暄又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是个瞎子。”是非不分的瞎子,邓暄暗暗想道。
唐豆道:“那你家如何维持生计啊?”刘平安点头附和。
邓暄胡说八道:“祖上有些薄产,不至于活不下去。”
刘平安叹了声道:“你们都有兄弟,真好,我是家中独子,也没什么人跟我玩。”
唐豆看着他:“我家兄弟倒是多,有五个,我是老四,但活都快活不下去了,平常饭也吃不饱,我哥哥们也不喜欢我,父母又只关心我弟弟,我来参军,大概也不会有人挂念我。”
刘平安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邓暄听着他们交谈,想到了邓昭和皇后,自己出宫前,满心愤怒怨恨,把太子哥哥和皇后的好意全当了驴肝肺,说来皇后虽然从小对他严厉,但很多事上都会护着他,现下想来,不由有点愧疚。
只听唐豆道:“你要是不介意,不如把我和庒暄当兄弟吧。”
刘长安一愣,喜道:“好啊!我们也算是生死与共过了!做兄弟正好!”
邓暄从回忆中醒神,也道:“好。”
唐豆:“我其实还差五个月才满十五,但我看你们两个应该不会有我大吧。庒暄,你老实说,你多少岁。”
邓暄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十岁、快十一了。”
刘平安忍不住满脸惊讶:“你十岁就来参军?!我还以为你是长得矮,看着小。”
邓暄又开始嘴上跑马:“我从小励志报国不行吗。”
“行行行,那这么算你比我大一点,那唐豆是大哥,庒暄是老二,我排老三了。今日一切从简,等回了城,咱们再正式结拜!”刘平安道。
三人这一番交谈,气氛松快了不少。
却听咔嚓一声,像是树枝断裂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邓暄示意二人噤声,自己透过枝缝观察,有人影接近,邓暄看不清是什么人,那人应该只是路过,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躲在树洞中。
三人屏住呼吸看着这人从面前走过,脚步声越来越小,邓暄见耳畔只有雨声,正要松口气,却忽的目光一凝,糟了!
原来三人进树洞时,留下了些许鞋印,本来在黑夜中并不显眼,但一直在下雨,那几个鞋印坑竟是积了点水,在月色下反光,特别明显。
邓暄突然感到杀气从后心窜来,猛地侧身,同时推开唐豆和刘平安。
树洞狭小,这一番动作唐豆和刘平安直接从里边滚了出来,回头一看却见雪亮的刀锋险之又险的贴着邓暄。
邓暄额头滴下一滴冷汗,刀锋抽回,邓暄连忙向前一扑,一个翻滚也出了树洞。
三人只见刚刚远去的人影从树后走了出来,这回他们看清了他的服饰,西夏人!
三人心中直呼倒霉,邓暄上前一步,将唐豆刘平安挡在身后,小声道:“我去缠住他,你们快跑!”
刘平安虽然很害怕,却道:“不行!刚刚才说做兄弟,现在抛下兄弟跑了算怎么回事。我爹知道非打死我。”
唐豆也附和道:“没错。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们三个好歹人数占优。”
邓暄心底泛起些感动,那西夏人却嗤笑了一声,像是在笑面前这三个小鬼不自量力,举刀就劈了过来。
三人连忙躲开,邓暄感受到刀锋带着的劲气,此人竟是内家高手!忙警示另外二人:“他有内家功夫,小心!”
那西夏人倒是赞叹了句:“好眼力!”便也不追着另外两人了,直接冲着邓暄来。
邓暄见西夏人拿着刀锋直指自己,心下计较一直闪躲不是办法,得找个兵器还击。
邓暄一矮身避过横劈过来的刀锋,就地一个翻滚,顺道取了西夏人挂在腰间的刀鞘。
邓暄拿着刀鞘当剑使,跟那西夏人你来我往的过起了招,竟是不落下风!那西夏人越打越心惊,这般年纪剑术就如此了得,魏国何时出了这般人物,让他长大必为我西夏大患!想至此,不再留手,刀舞的带起狂风。
邓暄骤感压力备增,这时刀鞘接了这许多刀终于不堪重负的裂开了,邓暄瞳孔一缩,下面一刀挡不住了!邓暄咬着牙,准备迎接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