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掌门有点暴躁 by 藤斗【完结】(19)

2019-04-03  作者|标签:


文案

掌门有点凶,而我有点怂。

一个暴躁掌门和吐槽大弟子的故事。

我爱你,但你是个傻逼。

虽然不想粗暴定义但这是懒散吐槽攻X死蠢暴娇受

誓要壮哉暴娇受!


零 引子

  我是直阳宫的大弟子,我叫云华。
  作为第一个出现在古装场景中的主角,先让我表示下内心的激动。再者,我必须强调一下,在下是个正经人,请大家务必不要被开篇的碎语误会到我本身的定位。
  其实现在这个光景,本应该是带领众师弟们去大堂做早课的时辰,不过我之所以还端坐于此,原因并非是想欺负一下忠厚老实的二师弟,最重要的一点,是我那每天心情不够舒畅的暴躁掌门,又碰上某个江南大侠的请战帖了。
  “可笑!这等无名小卒也想来见识罩阳神功的威力,真是一个个都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座榻之上,只着一件红色外袍的我家掌门,气势汹汹地把战书撕成两半,犹嫌不足,又将手边茶盏掷出窗外,哗啷一声,吓坏门口补觉的旺财。
  说实话,每每于此情景,我都宁可做一个清闲潇洒的二三师兄,在剑台和温柔师妹们调笑,不,指导剑术,听那些软语称赞一句“师兄真是技法绝伦”,啧啧,当真惬意无双。
  “云华!可有查到林长萍的下落!”
  还未及肖想片刻,那震耳魔音又开始迎面而来。我在心中叹了一声苦命,严肃地站起身来抱了抱拳:“启禀掌门,林长萍近日受邀去武林大会,如若掌门此番前去,定能报得前日之仇。”
  “哼!他还敢去武林大会!看来当真没把我放在眼里!”
  林长萍是江湖中人人敬佩的大侠,又生得美貌风流,实乃标准名门正派的出息子弟,受邀参加武林大会,简直是板上不能再钉的钉子。而我们掌门之所以与他结下梁子,原因是因为我们直阳宫,套用句江湖上的行话,是邪魔歪道,这魔教的教主,也就是我家掌门,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所以林长萍替天行道地来收拾过我们掌门一次,也在后来成为武林的一段佳话。
  说起这掌门血耻的往事,我的内心稍微受到点谴责。当时掌门正值二十,研习罩阳神功不过数载,未及第四重,林长萍作为泰岳派的新出山弟子,也就是优秀毕业生,只身前来讨伐魔教其实本不足为惧。奈何那时我还是个毛头小子,远没有如今这么成熟稳重,在掌门运功应敌的时候玩心大起,在背后不轻不重地戳了他一下,不小心按到腰间罩门,当即让一个阴狠狰狞的年经魔头吐血三尺,未战先衰。
  从此以后,林长萍在武林中声名鹊起,而受他激励,原本畏惧罩阳神功的年轻侠士,也以挑战凤尧为由,开始了成名之路
  上的漫漫征途。
  是的,我家掌门名叫凤尧,听起来,还算是个不错的名字。
  
一 大师史,你又要出远门了啊

  小师妹明穗帮我收拾好行囊,将佩剑珍重递上,抬头说道:“大师兄,一路小心呐。”
  哀哉,哀哉,想我刚刚述命归来没几日,又要面临下山奔波的窘境,当真天生一副劳碌命。
  山上风景何其好,云雾缭绕,师妹莺莺,又有若干师弟可驱使,平日里柴米不愁,闲敲棋子,除了要承受掌门的暴躁怒气,简直过的是神仙般的生活。这一切都要怪那要死不死的林长萍,知道我派追杀他,还要隔三差五弄出一些大阵仗,这回高调参加武林大会,连掌门都终于要亲自出马,我这个主要负责人,更是在劫难逃。
  “师兄,旅途奔波,要照顾好掌门啊。”二师弟是个本分人,往我包袱里塞了一包碎银子。
  “是啊大师兄,掌门他不太外出,生活琐事不善处理,你不可再像往日般懒散,务必要侍奉妥当,不要有差错才好。”说话的是最爱拍马屁的明心,平日里照顾掌门的衣食住行,算是个不太挨骂的大红人,这回没叫她跟去,心中大有不满,这会子索性在言语中对我这个大师兄不敬了起来。
  我一敛神情,将佩剑插到腰侧,用着最正直的低沉嗓音允诺道:“师兄自当竭力照料好掌门,各位师弟师妹,门派中若有他事,勿急勿躁,待师兄护送掌门回来,定会处理妥当。”
  我自知外表看起来恭谨得体,冒充个林长萍之流的名门正派自然毫无压力,所以这么刚正不阿地一诉忠心,在场各位都用信赖和仰慕的眼光看向我,二师弟感动了一会儿,又在口袋里摸索了片刻,把一小袋铜钱放到我手掌上:“师兄,下山买点零嘴吃,别省着。”
  诶哟真乖,到底没白疼这小木头。
  掌门难得出门,不知江湖险恶,此刻穿着一身艳丽红衣,生怕别人认不出他是直阳宫凤尧。门派的弟子们在半山腰跪了一地,明心已经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闹得好不烦扰。这群人真是差别待遇,我这个大师兄每天风里来雨里去,三天两头奔波于各处,也不见他们有多舍不得,这会子掌门要参加个武林大会,一个个都跟今生难相见一般,神情萎靡,嘴唇颤抖,一片哀思在心头。
  掌门平日里就肤色苍白,眼底阴沉,这会儿被这气氛扰得更加乌云密布,直往我这边骂过来:“云华!不是叫你好好同他们说吗?你看看这都像什么话!”
  这怎么能怪我呢,他们愁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生活不能自理么。
  我只好低下头一扯衣摆,单膝跪到地上:“云华惭愧。”
  静默片刻,头顶一声烦躁的叹息:“罢了罢了,速速下山为要。”
  我轻轻松松地站起来,脸上还是肃穆着神情。笑话,从掏鸟蛋的时候我就
  跟在这人身旁,自然知道他的软肋在哪。当初和林长萍一战,他身受重伤,还要抱着我边吐血边逃命,虽然途中被骂得几乎洗了一次脸,却也没有被赶出直阳宫,现在往泥地里这么一跪,掌门自然是舍不得的。
  辞别一众师弟师妹,骑上山下备好的马匹,直阳宫在我们身后渐渐隐入了山雾中。我看向前面白马红衣的那个人,他墨黑长发披在背上,山曦中照射出的一段脸孔也似有微微的落寞。
  看来,到时还是早点回来吧。
  平湖城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我是平湖城里的常客,每每下山,总是在此小憩数日,调养生息。平湖城以一汪澄澈湖水著称,在岸边看去,碧水连天,红花遍地,是个适合游手好闲的美丽小城。但是此番和掌门一起进城,光是看到他那随时都可以爆炸的愠怒表情,便自知玩乐无望,正正经经地去客栈订了两间房,在楼下点了一桌清淡败火的菜肴。
  我家掌门不喜喧嚣,喝了两口酒后,就对周围的吵嚷人声大为不满:“云华,没有安静去处么,这等聒噪之地怎可住来。”
  这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不知晓浪子的哀愁了,我给他夹了两筷子清蒸苦瓜,胡乱道:“云华在平湖城内有一两知交好友,不如去叨扰几日,掌门看这样可好?”
  对面那人皱了皱眉:“不妥。我们此番不宜太过声张,除了林长萍,其余不可多事。”
  哎,林长萍啊林长萍,你小子这些日子有没有打喷嚏打出鼻血来,被人日日夜夜跟扎小人一般念叨,睡觉还睡得踏实不。我摇摇头,为天边的林长萍默哀数声。
  我家掌门平日里忘性大,但爱记点小仇。林长萍当日让他颜面扫地,一破直阳宫威名,他自觉愧对历代掌门,更加不肯就此懈怠,多年来苦练罩阳神功,精神不济时拿我等弟子痛骂几顿,以此往复,毫不放松。而我多年来领命寻找林长萍下落,偶尔交手,但多数被他逃脱,也与他结下不少仇怨,我想这不是我剑术不精,而是那林长萍太过狡猾,专术轻功,取之捷径罢了。
  正当我数度惆怅之时,邻桌新坐下两个道长打扮的年轻人,他们一人要了一壶清茶两碟小菜,坐下来没多久,就三言两语地开始聊上了。
  “我听说此番武林大会,泰岳派的林大侠也会参加,久闻林长萍武功高强,正气凛然,这次能一睹风采,实属不易啊。”
  我咬了咬筷子,果然看到我家掌门阴鸷地往那边望了一眼。
  “师弟原来还未曾见过林大侠?”年轻人笑道,“去年有缘,我得以在华山剑坛见过本人,的确气度不凡,容姿出尘。”
  “果真?难怪传言华山派
  有女弟子暗托芳心。”
  “林大侠有侠士之气,这也难怪。”道长喝了一口清茶,润了润嗓子,“说来,当日还碰见直阳宫大弟子云华追至华山,被林大侠败于剑下,可见到底邪不胜正,一切自有裁断。”
  我噎了一噎,吃到嘴里的鱼肉直卡到嗓子眼里没下去。
  掌门立刻瞪了我一眼,那眼神明显是在说我“没出息的东西”。呜呼哀哉,这等胡话明显是在华山脚下以讹传讹听信过来的,林长萍那日跑得比猢狲还快,完全把我耍弄了一通,连剑都没有碰到,何来败绩。况且我云华就坐在这狂口道士身边一步之遥,真见过我,这会子怎么就瞎眼了啊。
  但掌门无视我忠义的眼神,嫌我挡住他视线般,把我往边上一掌拨开。
  “直阳宫原来也不过如此,我还道魔教有多厉害,叫人不敢轻去讨伐?”
  “凤尧魔头的罩阳神功的确不容小觑,早在多年前罩阳神功大发其威时,武林中许多门派都惨遭灭门,血债累累,直阳宫还敢自诩派别,这等残暴魔教,不配另立师门!”
  “信口雌黄!”
  我家掌门一掌震碎面前桌案,灼灼红衣如火般衣袂飘摇,他阴沉着眉眼,长剑一指,厉声怒骂道:“何门何派,报上名来!”
  
二 出门就打架这样好么

  江湖中,客栈是个多发事故的场所。这里人多嘴杂,又好八卦,一墙之隔遇到仇家,更是容易发生不可挽回的乱斗。譬如我家掌门这种暴躁非凡的火药罐,光是听到林长萍的名字就能急着赶着去炸毛,一提到直阳宫,一番赤胆怎可忍耐,必然是提了衣摆说上就上。
  不过我既是师门大弟子,这种时刻必然得比一派之尊先出手才显得尊师重教,未及掌门一剑劈下,我已抢先用内力震开了对面的一席酒桌。乖乖,赔自家这桌就不错了,再要搭上几条凳腿,那这一路盘缠可不够花的。
  那两位年轻道长到底没见过市面,到现在还在那搞不清楚状况地背剑拱手:“我师兄弟师学太乙,敢问兄台有何仇怨,为何无故拔剑相向?”
  我家掌门长身而立,手挽剑花,眉目间阴森狠绝,冷笑道:“太乙最是虚伪阴险之门派,在背后非议诽谤,还敢做出正人君子的壳子来,当真是败絮其中!”
  随随便便就能破口教训人,这的确是我家掌门的风格,不过出门在外,除了咱师门子弟,别人可就承受不来了,果然那位年少的道长登时敛眉:“大胆!竟敢对我派出言不逊,你们究竟是何人,可敢亮明身份!”
  哼,怎么可能告诉你这般重要机密,我们此行“除了林长萍,其余不可多事”,无知小儿,直阳宫的行踪若能如此轻易参透,那还有一大魔教应有的神秘感么。
  我保持仗剑的姿势中场休息了片刻,打算编造个山沟小派打发下这两多舌道士,却见我家掌门忽然手执气指,苍白容颜在运功中明亮了不少,他启唇一笑,沉声琅琅:“有何不敢!直阳宫凤尧在此,不服来战!”
  ……
  这,这让我说什么好?!
  “竟是魔头!”两位道长也是头次近距离见到魔头真身,大为震动,未及敛容,却被面前强势剑气震退门外。不过出手的并非是我家掌门,他暴躁易怒,这时候若使出罩阳神功,这小破客栈我一砖一瓦都得背回山上去,所以身为主角,在下只好抢先动手,两道剑气,瞬间抢占主场。
  门外道长用手撑着地面,捂住胸口,大惊道:“灵霄剑法……你是云华?!”
  废话,我们掌门在这里,旁边那个不是大徒弟,难道还会是小师妹?真当我刚才帮你们搬开桌子是在见义勇为啊。
  我把剑而立,凛然道:“正是在下。”
  “好端端一个
  年轻人,咳咳……却要遁入魔教,为虎作伥……!”
  我笑了一笑:“道长勿要气喘为好,免得内息不稳,血溅当场。”
  “阴险小人……果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眼见魔教两大毒瘤在前却不能作为,两位道长在愤然间胸闷咳血,情绪激动地挣扎片刻,就两眼一翻地昏了过去。
  想不到太乙派的入室弟子如此孱弱,掌门拧眉不屑道:“哼,功力连你小师妹都比不上,还敢妄图挑衅直阳宫,真是一群井底之蛙!”
  我默然点头,将那两个倒霉蛋麻利地清扫到客栈拐角,与一众马匹捆于一处。其实这太乙道士却未说错,我在灵霄剑气中混入了少量断筋散,一吸入肺,当即咳血软骨,没个十天半个月,别想恢复八成功力。那年长之人毒发时察觉,只说一句道貌岸然,其实也算是称赞我正直良善的外表,不亏不亏。
  我拿出袖中瓷瓶,给面前两人一人喂了一颗泻难停。
  “谁叫你们编排我直阳宫呢,若不给点教训,师弟师妹们会不高兴的。”
  夜幕垂临,客栈外船橹声鸣,花灯沿街。
  平湖城的夜色最是撩人,画舫片片停水中,美人依依向河前。良辰美景,室内红烛盏盏,一身材修长,长发垂腰的背影立于纱绡屏风后,寂静许久,身旁水汽氤氲。
  “掌门,”我搭着浴巾站在屏风外面,腿已发酸,“若不善更衣,云华进来侍奉可好。”
  天知道这话已经问过多少遍了,我家掌门平日里由明心照顾得上到头发下到脚趾,过惯了舒适日子。而这番出门,明心也给他上齐了腰封玉佩,剑穗额冠,一袭红衣各种袖子层次分明,能分出七八种略有不同的色儿来,穿上固然秀逸非常,但是这会子让掌门自己动手宽衣,就变得弄巧成拙,难上加难起来。
  我的年纪是众弟子中最大的,又与他相处最早,一路半教半养地长大,掌门脸皮薄,不愿让我贴身侍奉那也可想而知。在我家掌门眼里,云华已经是大人了,出去历练应当,却不可再做些小孩活计,明心明穗可当孩童看待,我就差强人意了点。
  “掌门,云华可否过来?”我又问了一声,再不答应就只好拿着剪子进去了。
  过了片刻,对面终于应了句:“……妥……”
  既然掌门有命,我就不客
  气地拿了换洗**,一挽袖子进了屏风后面。这种事情叫我上手那是最容易的了,出门在外,什么打扮没尝试过,富贵公子到卜算卦人,哪件衣服不是自己穿戴妥当。我一看掌门扯得乱七八糟的腰封,就知道他扣错了玉扣,把装饰用的红绦线错当成绳结,胡乱缠绕到了一起。
  我走过去替他拨开丝线,把腰间玉扣解下,腰封就落了下来。我家掌门身形挺拔,红衣之下肤色雪白,我一边给他脱去长衣,一边正直地感怀道:“小时候,还是掌门给云华穿衣束发,此番恩情,云华谨记于心。”
  “哼,优柔寡断,怎成大器。”话虽这么说,但是身体明显放松了不少,我家掌门其实很吃这一套,最好拿上辈子的交情出来说,一说一个准。我趁他放松戒备,把贴身中衣也褪了下来,这漆黑长发落在雪白肩头的视觉冲击,饶是我万花丛中过,也大逆不道地多看了两眼。
  正想着怎么把他哄骗到浴桶中去,只听耳边“叮”得一声,掌门迅速推开我,右手一展,指间瞬间截下三把银针。
  “是谁!”他冷眉一挑,抓过**就往身上披过。
  “凤尧啊凤尧,脾气还是这般火爆。”对方用的是凌空传音,技法高深,无法分辨出具体位置,“送点见面礼罢了,又没伤着你徒弟,这般凶狠做什么。”
  来人功力深厚,能让我没有察觉到的暗器偷袭,江湖上可以做到的人少之又少。可见白天与太乙一战,掌门自报家门,已经曝露行踪,如若此番三教九流前来讨伐,别说去武林大会一雪前耻,光是在平湖城内,都要先打得大伤元气为止。
  我家掌门全身只着一件**,怎可外出应敌,我取过墙上佩剑:“掌门,敌暗我明,云华先去看看。”
  我去尚且可以一探虚实,万不得已冒充下哪个华山弟子,说不定还能引开敌人。
  “擅作主张!退下!”
  掌门扯过我身上外袍,将面前屏风一脚踏平,接着还未等我劝说一二,就已施展轻功,气势汹汹地破窗而出。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这是又要打上了?
  
三 罩阳神功

  我从小就被人称赞根骨清奇,悟性极高,各种内功心法,拳术剑道都能信手拈来,毫不吃力,但是人不可能完美无缺,再优秀的武学奇才都会有一二缺点,所以我不擅个轻功,那也是无伤大雅的吧?
  “掌门!谨慎为好,不可中计!”
  我提气在身后追了半晌,这意思就是让他轻功慢些,但是我家掌门根本不理会话中玄机,在各处房屋屋檐上来无影去无踪,要不是我那件青色长袍被他抢了穿在身上,还真难用眼睛分辨出他的位置。
  “哼,雕虫小技,我还会惧怕不成。”掌门在一处极高的屋檐上落下,背后一轮清晖明月,夜色中长衫浮动,“老妖怪,再不现身,休怪我届时捣了你的老巢!”
  话音一落,就见树林之中剑阵大起,浑厚真气让细密树叶沙沙作响。看情形来势不妙,我忙敛眉运功,一脚踏上身边雕栏,凌空跃起,提剑落在了掌门身旁。
  一个白衣剑士从树林中踏剑而出,身上盘踞一条白色大蟒,他悬于半空,对着我家掌门哂笑一声:“好个毒辣凤鸟。”
  这剑士银丝白发,却容颜未老,虽然与阴蛇为伍,身上却有一股纯阳真气,听他絮叨言语,与我家掌门似是旧识,究竟是何方高人,竟敢称呼这一代暴躁魔头为“凤鸟”?
  “休得胡言!”掌门怒骂一声,“多年未理门派事,此番前来,究竟意欲何为!”
  “兴致一来,瞧瞧徒子徒孙,消遣度日罢了。”白衣剑士任由大蟒缠身,神情惬意,忽然之间注意到我,眯着眼睛看了过来,“哦?若没认错,这少年人可是当年总跟在你身后的小娃娃?啧啧,这般俊逸,怎么就入了我们直阳宫呢,要我说,该速速送上泰岳派,一番锤炼,明年就可参加武林大会了。”
  这剑士嘴巴毒辣,把林长萍之事拐弯抹角地嘲讽了一通,直把我家掌门气得青筋暴突,气血翻涌。我听得奇怪,此人莫不是掌门的师父,我的祖师爷?不过师祖不是多年前就已仙逝了么,我家掌门平日里提起师祖,也就是上一代掌门,那叫一个敬畏有加,一口一个“云华,过来跪着,也上柱香吧”,怎么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光景。
  我将剑一收,走上前一步:“若晚辈没有猜错,前辈可是我家掌门的师伯,上代掌门的师兄弟?”
  剑士眸光一闪,嘴角带了点笑意:“不错,小徒孙有点眼力,我是太清的师弟,号伯夷。可是叫做云华?”
  “正是。”
  老妖怪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之性情我很中意,愿不愿意做我弟子,与你掌门同辈而论?”
  这要求也太快了点吧,况且你也没说清楚我是师兄还是师弟啊。我正想接口,忽觉身旁阳火大盛,只见我家掌门手执气火,狠绝老辣地一扬衣袖,面前剑阵瞬间环满灼灼火焰,那伯夷老儿身上的大蟒被热气熏烤,不安地胡乱缠动了起来。
  “摘火指。”伯夷老儿用手点了点大蟒穴道,“你的罩阳神功精进了不少。”
  掌门冷笑一声,火光之中眸色深深:“再敢胡言乱语,自然不止摘火指而已。”
  “真是小气,讨个徒弟罢了,居然把罩阳神功的第六重发了出来,难怪说直阳宫不复从前,掌门冲动蠢笨,门派自然兴盛无望。”
  “你不过是看中云华皮相,我怎么可能把他交给你这种心术不正的老妖怪!当年师兄不也如此做了你的徒弟,多年来却只在山上替你豢养蛇蝎,浪费了一身才华,现如今居然又来厚颜无耻地巧言诱骗,一道摘火指,也是念在师父的份上,给你留着情面罢了!”
  老妖怪终于一张老脸下不来了:“好端端扯上玄风做什么,你们个个都有徒弟,我就不能有了?再者,凤鸟的摘火指再是精进,也不过是在第六重,莫不是你已练成第九重,臻至化境了?”
  这话说的阴险,罩阳神功乃我派圣物,岂是那么容易修炼到至高境界。虽然掌门勤于练功,却也只有刚到第八重,而历代掌门之中,练到九重者屈指可数,即使有,却也几乎快年岁半百,若真那么容易一蹴而就,我派早就一统江湖了。
  可是我家掌门眼睛也不眨一下,淡然道:“我自然已至九重。”
  ……怎么可能啊!你出关那天神气活现的样子,就差在脸上贴上“我终于第八重了师父云华明心明穗你们快来看啊”,要是练成九重,那我必然是要陪去师祖灵前斋戒百日,慰藉祖上的,哪有如今这般轻松。
  “哦?”伯夷老儿眯了眯眼睛,非常肯定地说了一句,“不可能。”
  我家掌门气得咬牙:“信不信随你!”
  老妖怪大笑数声,负手道:“你至阴之体,想修炼罩阳神功,本就比别人牵强百倍,要想练至化境,更是引火焚身,害人害己。”
  我一听话中另有玄机,恐怕这才是这老妖怪此趟赶来的真正用
  意,忙道:“敢问前辈何出此言,可否告知其中利害?”
  我家掌门回头就骂了我一句:“理他作甚,定又是在花言巧语!”
  伯夷老儿微微摇头:“凤尧啊凤尧,一意孤行,绝非会有好下场。你这徒儿通透机敏,体内真气醇厚有力,所以我才想加以培养,免得你到时走火入魔,连累罩阳神功就此失传,直阳宫分崩离析。”
  “前辈但请言明,”我往前一站,肃立拱手,“师门有恩,云华不能坐视不理,若真如斯严重,自当竭力阻止,绝不让掌门和直阳宫有损。”
  “好!很会说话,倒有点太清的样子。”伯夷老儿一甩袍袖,“小徒孙,可曾听过多年前,武林门派接连被灭门的惨案?”
  我略一停顿,微微颔首。这即是那两太乙道士提到过的,罩阳神功大发其威,武林门派元气大伤。
  “那是我师父当年,神功练及九重,破关之日六亲不认,大开杀戒,因此埋下的罪孽。”
  我心下大惊,原来那两道士所言非虚,江湖中的传言并非妖魔化了直阳宫,而是有这一段惨烈历史,所以我派才被人嗤之以鼻,以邪魔歪道著称。只是练至九重的并非只有过一人,师祖太清亦是罩阳神功的集大成者,为何却安然无恙,从未听过这般传闻呢。
  伯夷老儿看出了我的疑惑,继续道:“我师父……他是至阴之体,八重之后,每每发功,之后都阴寒颤抖,痛苦非常。但他痴迷武学,执意修炼神功,最后走火入魔,一度让武林腥风血雨,也算是命中魔障,难以除破吧。”
  我听得背脊阵阵寒气,至阴之体,又已至八重,那你的意思,我家掌门这就死定了?我看向掌门铁青脸色,他那模样明显是不肯相信,手上火光阵阵,又是想要发功的前兆,我只好重新问向卖关子的老妖怪:“前辈,你特意赶来,必有破解之法。”
  伯夷老儿这回很阴险地笑了:“你既真气纯阳,凤鸟发病之时,搂他渡气一二不就结了。看你掌门如今衣衫不整,这青竹长袍亦不是他那俗气品味所喜爱的,定然是你的吧。师徒情深,你情我愿的,采阴补阳也可增加功力,何乐而不为呢。”

四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不得不说,这老妖怪是在作死啊……!果然话音一落,我家掌门已一跃而起,横眉切齿,气得连连发功。那老不正经也不甘示弱,频频落剑而下,被掌门以阳火震开,一时间,半边夜空火星四溅,砰然作响。
  大半夜惊扰四邻,影响治安怎好,我提剑劈开火阵,冲进炎气中拦下掌门:“罩阳神功威力巨大,在此打斗会殃及无辜百姓,恳请掌门三思。”
  我家掌门没料到我居然偏帮那老妖怪,气得面色发白:“云华!你这是在阻拦我?”
  “云华不敢。”
  “你不敢,你有何不敢!”许是气极,掌门身形微颤了一下,额上青筋若现,周围火光也跟着弱了一弱。
  我一凛神,上前搭过他的腕脉,被他用力一掌推开:“别碰我!”
  内息不稳,肌肤所碰之处冰冷异常,莫不是伯夷老儿说的这般应验,运功之后,确会寒冷颤抖,痛苦非常?既如此,那他一直故意言辞相激,难道是为了逼掌门使出罩阳神功,就此寒毒迸发?
  “不可再妄动真气!”我连忙转身挥剑数下,把周围阳火打散,不让其真气聚集。
  掌门见我反过来压制他的招数,气得更是大发内力,掌心一展,未及发功,忽然按住胸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我连忙回身抓过他的腰,施展轻功,迅速落到地面上,叫他不要妄动内力,他却偏忍不下这口气,这会儿四肢冰凉,本就苍白的脸孔更加如同白纸一样。当众吐血有失颜面,掌门强撑着用衣袖擦过嘴角血迹,竟是还要再继续站起来。
  我忍了一忍,回身望向那伯夷老儿,大声道:“前辈所说解救之法,可有虚假!”
  空中飘来幽幽言语:“千真万确。”
  好,既是如此,做了总比死了好。我向伯夷老儿拱手别过,便转过身来,打横抱起我家掌门,起身就要往回走。
  掌门也没料到这忽然而至的举动,立时双目圆睁,破口大骂:“你放肆!”
  这时候哪管放不放肆,正如他所说,云华有何不敢。我抱着他一跃而起,夜空中感觉风声阵阵,似有花香。我低头望了他一眼,那人青衫乌发,眉梢眼角皆是怒气,苍白嘴唇上一抹殷红血迹,红若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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