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回相府的路为什么如此漫长呢!她真等不及要向老爷献上这个绝妙好计了!
鑫儿被苏二姑娘抛在脑后,满肚子怨气无处发泄,一脚踢翻了摊子,恶狠狠地问,“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贩并不恼怒,依然笑容可掬,“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上官寄夜。”
回到骆府,慕容燕飞发现段玉觿的头发竟短少了一大截,本来及腰的长发变成垂肩,慕容燕飞既心痛又不解,抓着段玉觿的手
臂,哀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他只能不停地重复这三个字,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难道段玉觿不知道老头子要了这束头发去,是拿去帮助其他女人勾引他的男人吗?
小捕快打从心底觉得他无足轻重吗?这简直比试探更糟。
抑或,皇帝对于小捕快是绝对的存在,绝对的重要?
那么,对小捕快来说,他究竟是什么?
段玉觿表情木然,“你需要一个继承人。”
“我只需要你。”慕容燕飞痛心不已地伸手去摸发上的断口,那像千百支细密的长针般,刺痛了他的心。“为什么你那么顾念
老头子的心思?你也可以很狠毒、决绝的,像屠灭苏家那样……像你对我。”
“我没办法……”段玉觿忽然绵软了,清澈的泪水滚了下来,“因为……因为……”
“因为他是皇帝?”
“因为他的眼神像你;因为我不能生下你的孩子。”段玉觿凄切地说,“当他看着我,要求我给他一个孙儿的时候,我好像…
…好像看到我们的未来。
几十年以后,我们都老了,膝下犹虚,那时你也会和现在的他一样,哀叹为什么我们没有继承人,哀叹为什么我不能帮你生个
孩子,你也会……你也会露出像他那样的眼神……
你们是父子,你们的眼神好像,我承受不了这种压力……”段玉觿一面说着,一面低声啜泣。
慕容燕飞恍然大悟,收紧两臂。“我也无法生下你的孩子,别在意那种事。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如果你想要孩子,我们可以
收养。”
“收养的和亲生的毕竟不同。”
慕容燕飞亲手拂去他的泪水,“我什么都听你的,只有这一点不能同意。
我就被养母收养,被师父收养。我和义妹一样亲近养母,也和其他师兄弟一样亲近师父;那老头子虽是我亲生父亲,父子之间
却像路人一般,亲子之情必须重头开始培养。”慕容燕飞轻柔地吻去他的泪珠,“我们离开这里,回到故乡,那栋破旧的小木
屋里。在那里,没有人管我们之间谁不能生小孩,也没有人问我们收养的孩子是不是亲生的。”
段玉觿感觉到脸上传来舌尖湿湿软软的触感,他的内心深受感动,却还固执地摇头。“还不行。”
“还不行?你要被伤害到什么地步才肯跟我走?”
“我还没听到你该说的那句话。”
“……对不起。”慕容燕飞很干脆地认输了。
“又答错了。”段玉觿试着推开他,神情沮丧。
注视着在微翘的眼睫覆盖下的双眼,慕容燕飞忽然间明白了。
“……我爱你。嫁给我吧!”慕容燕飞用力将他搂抱回怀中,亲吻他变得俐落而削薄的一头短发。
“若是由你嫁给我的话,还可以考虑。”
“好,我嫁!”
段玉觿怔了一下。这家伙答应得未免太快了吧!好歹考虑一下……
“不过上床的时候,还是你在下面。”慕容燕飞在他俏丽的鼻端上轻轻一点。
“你这家伙,总是存心要占我便宜。”在慕容燕飞宽大有力的臂弯里,段玉觿动也动不了,逃也逃不开,只有一面推拒,一面
在嘴里不停地抱怨,最终还是羞涩地撇过脸去,点头答应了。
告别病榻上的骆宗麒,慕容燕飞骑着一匹骏马,飞奔出京城。
狂风在耳边呼啸,段玉觿侧坐在鞍上,依偎在他怀里,前方沙石飞扬,弥漫成一片蒙曨的景象。
慕容燕飞心里也有一幅景象,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一栋破旧的小木屋矗立在田野上,田里种着萝卜和簥麦,屋子后面是一片灿
亮的雏菊花海,柔软的花瓣包围着他永久长眠的亲人;几株木樨立在窗外遮蔽直射的日光,每到月圆之夜,便散发着使人沉醉
的幽香……
“嘶——”马儿忽然长声鸣叫,脚步一转,险险偏过了。
慕容燕飞稳下马儿。还好,蹄下无事,马儿也没有受惊,
尘土慢慢散开,迷离的烟雾中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他想像不到会出现在京城近郊的人。
“师父!”
“妖女!”段玉觿指着人影哇哇大叫,他吃够了上官寄夜的苦头,馀悸犹存。
上官寄夜悠然抚摸自己绑结成束垂在胸前的长发,一头比黑漆还明亮的乌丝现在已经变成了白发——或说恢复了原来的色泽,
“弑师之后又打算背父私奔吗?真是不肖的徒儿。”
他已经改换了衣着,粗服旧鞋,却更能衬托出他的清逸出尘。
“不关你的事。”慕容燕飞冷冷幽幽地说。
“上官先生,我们已经决心厮守了,能不能请你放过我们?”段玉觿盯着他,叹了口气。
上官寄夜反倒笑了,“你们以为我是干什么的?冒着被马踏成肉酱的危险来拆散你们的吗?”
“难道不是吗?”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不是。”上官寄夜摇摇头,一脸促狭。
“那就是皇上出了重赏,要抓拿他的不肖子和拐带不肖子的浪荡公爵,你要抓我们回去领赏?”慕容燕飞问道。
“猜错了。”上官寄夜摇摇食指。
“一定是赏金不够高,你才不干。”段玉觿接道。
“啧啧啧!你们两个一搭一唱地损师父,损得很开心嘛!损完了没?”
“到哪天你不整我们,就算损完了。”慕容燕飞续道。
“那么,你就永远猜不到师父来做什么的了!”上官寄夜故意大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