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汗毛。逆伦弑师一条罪,恩将仇报一条罪,两罪并罚,难逃一死,谁求情也没有用。”
沈燕飞看了他一眼,“我想念我的家人。”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
段玉觿不觉噎住了。
段玉觿第一次觉得荞麦面的味道是苦的,苦涩得难以下咽。
他定定地看着沈燕飞。
沈燕飞有一张斯文俊秀的脸,黑如子夜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看上去像一尊冰雕,透明、坚硬、脆弱,寒气隐隐浮现。
“哈……哈……”段玉觿干笑着,全身的力气彷佛被抽干了,嘴角不断跳动、颤抖,“你在开玩笑吧,对吧?你不想死,你根
本不想死。”他努力为沈燕飞编派理由,“弑师只是你至今仍想在世上苟活的藉口,因为你根本杀不了你的师父,你永远杀不
了他。
这样一来,你就不必投案,也不会被处死了,还可以光明正大地怀念死者……”
沈燕飞任由他混乱地、毫无条理地推论,动也不动。
第十一章
那冷冽的气势反而令人全身发毛,段玉觿更是觉得头皮抽紧,因为那显示沈燕飞已有觉悟。
他是认真的。
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沈燕飞的眼皮倏地掀动了,把段玉觿吓得脚下踉跄不已,连退三步。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沈燕飞努力缓下心跳,不让段玉觿发现他的异样。
“十五,月圆。”
该死!他竟然忽略了……
沈燕飞站了起来,“你留在此地,慢慢休息。灶里有火,滚着一锅水,加些冷水就可以洗澡了。”他再三叮嘱,“千万别跟过
来。”
段玉觿只能茫然地,无助地望着他的背影离去。
草草收拾过餐具,段玉觿像只受困的野兽般,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糟了,我会不会说得太过份了?”他拼命敲着自己的脑袋,暗自悔恨晚间的失言;要是沈燕飞受不了刺激,一时想不开自寻
短见的话,那么这一下可是捅了马蜂窝,没完没了了!
“算我倒霉!”段玉觿咬牙切齿地骂道,“我要改行!”他提了锈剑,也追了出去。
月夜下的景物分外清晰。
段玉觿追着沈燕飞的背影跑。
追凶追惯了,他的轻功一向很好,虽不敢说独步天下,至少也是数一数二,除了师兄之外,能和他相提并论的人,并不太多。
可是今晚过后,恐怕他得改排第三名了!
因为沈燕飞竟然飞纵得比他还快。
修长的身影在月下只是一个小小的白点,而且越变越小,最后不复存在。
段玉觿沮丧得想骂人,可他没有时间沮丧;沈燕飞本来已有寻死之意,又兼心情低落,一个想寻死又心情低落的男人会做出什
么事来,真是难以想像。
“可恶!”在追丢了沈燕飞的身影后,段玉觿不得不停下来,观察四周动静,寻找沈燕飞的踪迹。
他闭上两眼。
夜风吹拂过耳际。
草动蛙鸣,杳无人声。
远方隐隐传来野兽的嘶吼。
那小子不会给狼吞了吧?
情急之下,段玉觿纵身飞往咆哮声来源处。
循着吼声而行,他在一处山壁前停了下来。
沈燕飞果然在这里,只是已经被折腾得不成人形。
他的四肢分别被四条铁链锁住,铐在山壁上,肢体不停地挥动,想挣脱却又挣脱不开;俊秀的脸庞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更为素
白,冰冷的眼神变得狂暴不羁,两眼通红,额上冒出点点汗珠,眉间隐隐浮现三道火纹,嘴里不停发出意义不明的吼叫声。
“咆——”
段玉觿试着上前,那靠近的身影刺激了沈燕飞,只见他暴烈地挥动四肢,把段玉觿吓得又退了一步。
“谁把你锁在这儿的?”
“吼——”
“你怎么样了?”
“嘶——”
“……你叫什么名字?”
“啊——”
……
完全听不懂啊!
他再上前一步,“你还认得我吗?”
沈燕飞稍微安静了些,张牙舞爪的凶相微微收敛。
他警戒地提起锈剑,又往前一步。
第十二章
沈燕飞好像还认得他,没有继续疯狂地吼叫,只是转动着颈子,张大发红的两眼,仔细端详越靠越近的人影。
段玉觿深吸一口气,走到离沈燕飞只有一步的地方。
“你还认得我,是吧?”
男人点点头,铁链也随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磨擦声。
段玉觿试图去拉其中一条铁链,想看看他有没有危险性;然而沈燕飞所有的反应却只是乖乖地待在原地,呼喘着沉重的气息。
这样一定很不舒服。
“好吧!只要你安安份份地不大吼大叫,我就放了你。”
沈燕飞在喉咙里发出安驯的咕噜声。
段玉觿挥起长剑,把铁链砍断,并暗自祈祷沈燕飞不要忽然扑过来,把他撕成碎片。
四条链子都断了,沈燕飞也恢复了自由,虽然他满身尘土,模样狼狈。
“你怎么会被锁在这儿的?”段玉觿总算安下心来,想询问事情的经过。
沈燕飞伸出一只沾满灰尘的手掌,摸摸他的头发,脸颊,上衣,那模样像小孩子面对陌生人般,既好奇又充满戒心。
“呼噜——”
“怎么了?才分开一下子就认不得我了?”段玉觿又好气又好笑。
沈燕飞朝他的鬓角和脸颊上嗅了嗅,又开始嘶吼起来,“咆——”
……接着就把他压到地上去。
锈剑脱手,与石壁碰撞,发出金属擦击的声音。
段玉觿躺在草地上,仰望一轮圆月,烦恼地搔搔头。
沈燕飞很喜欢开他玩笑吧?
“行了,玩笑开够了,你现在跟我回去,先把这身脏衣服换下再说。这笔烂帐我要慢慢和你算。”
沈燕飞却像置若罔闻,张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嗤地一声,沈燕飞往他胸口分拨,前襟被撕开了,露出了大片的雪白胸膛。
“够了!”段玉觿大喝道,“再这样下去我翻脸了!”
沈燕飞一手抓紧了他的两腕,按在头上,身子靠了上去,开始摩擦嗅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