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测试?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悟元收回了手,秀气的双眉早已不自觉紧皱在一起,这样的表情和先前的名医大师一模一样。
一群人只觉得心往下沉了去。
“五脏之疾,药石无医。”
一样的诊断结果。
韩非一向带笑的桃花眼有了y-in霾:“不知该如何治疗?”也许会有不同的方子,然而让人失望的是是相同的治疗手段。
即便有所差别也差不了多少。
他们脸上的神情不可避免的流露出低落失望,姑娘顿时也有了歉疚和羞愧,也真是直接坦然:“对不起,是我学艺不j.īng_,我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
她本没想过男子会开口,看上去太尊贵而遥不可及,又是寡言沉寂,但没想到那男子仍是目光平静,失望、低落、悲伤……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不能感染到他,反而似乎有了笑意:“若非医道大师便想不出这样的方子。”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望着她,平淡如水,却又那么温和而……宽容。
悟元忍不住咧嘴一笑,这样的人称赞一句远胜别人夸赞百句,但是正因为这种认可反而更觉得低落,这样的人只有几年的时间岂不是很可惜。
有些颓然道:“我不喜欢因为自己的无能而看着病人……”她顿了顿没有说出那个字眼,“尤其是你这样的人。”
接着长长叹了一声。
是医者仁心?
这一路所遇到的人都是很容易让人喜欢的x_ing格。
简单而赤诚。
他的目光始终平淡如水,就像是揉碎了万千星光的湖水,悟元一怔,忍不住道:“你长这么好看若……那就遗憾了,你放心我回头就回药庐查看古籍,也许会有更好的治疗方法。”
余光看到其他人明显欣喜的神色,随之看着她的越发温和,不由有些感叹,她没本事看清别人的内心,但好歹也能明白别人大致的x_ing格。
不管是有着白发的冷峻男子、始终站在男子左手边的就如将军一般坚毅的人还是桃花眼带笑的人都不是好相处的人,那种不好相处更是一种不好接近。
如今因这句话而出现这样的神情,是真的很忠诚了。
真心假意他看的清楚。
“即便是长寿如彭祖篯铿,最后仍免不了化作一坯黄土,如何死不重要,如何活着才最重要。”
他从前就明白这道理,求取长生多添寿元最简单不过——因为他不放心,内忧外患,长子尚且稚嫩,如何放心?
但如今他可以放心了。
既然如此怎么死有什么关系,即便是现在也已无妨。
他自己不觉得悲伤,别人却更加沉默。
悟元也沉默了片刻,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有的人纵然活了百岁也如同白来一遭,有的人却能千载留名,后世敬仰。”说到这里,姑娘哎了一声,终于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阁下该怎么称呼?”
“姓氏赵。”
嬴姓,赵氏。
姓赵还是氏赵?悟元偏了偏头,也没觉得什么,对方看着身份就很不得了,要真跟她一样反而奇怪。
于是行了一礼:“赵先生。”
她向来干脆直接,尤其是在行医上,大概是在抢救生命中养成的习惯,一息都不愿意耽误。
居然再不说什么,直接起身道:“这事不能拖,我这就回去翻翻古籍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那种雷厉风行即便在男子身上也是少见,见几个人神色古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太积极反倒显得别有用心于是咳了一声,反正还是那个想法行得正坐得端:“我不喜欢拖拉,既然决定要做一件事,那就立刻去做,一来你们帮了我,二我对赵先生很有好感,三……也是最重要的,我是医者,这可是我的责任,我若没碰见就算了碰见了自然该尽心尽力,而且……”
姑娘眼中似乎生了一团火,“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病症,我行走江湖数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
所以……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想到更好的治疗方法,为了医道。
等等……
语声猛地顿住,她神情有了说不出的复杂惊奇,“脏腑之疾……”
喃喃自语道:“心主血脉,脉为血之府,血之运行,气动脉应,脉搏乃生,宗气源于肺脾……脉来一止,止有定数,良久复来或行来艰涩不畅,如轻刀刮竹……”
“是之j.īng_亏血少,气滞血淤,脏气衰微……表里寒热、复合脉……总感觉十分古怪……”
这段话听呆了几个兵家、法家人,紫女通晓一些医术,但毕竟不是医家人不免也有些疑惑:“怎么?”
姑娘松了眉头解释道:“脉搏的确是心衰之症,但似乎又有不对。”又忍不住皱着双眉通俗易懂解释:
“人就像是一台机器,各个器官相互作用,使人可以从事正常活动,但若哪里出了问题,比如说心主血脉,肺主一身之气,肺气协助心气,若肺气虚衰,不能助心行血,血行障碍,则胸闷心悸,唇舌青紫,同时心气血不足不利肺朝百脉,必然累及于肺。”
“人的五脏六腑是互相作用互相协调,若心出了问题,则必然牵连到其他脏腑,你虽同时有这些问题,但却是微不足道,用药加上配合休养不足一月便可痊愈,但若如此就说不通了,因为五脏六腑相互影响作用,怎么可能心脏如此严重其他脏腑却不受多少影响……奇了怪了,我这些年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有关脏腑的疑难杂症但从未遇见这样的情况。”姑娘摇着头连连道:“想不通想不通。”
蒙恬他们神情再一次有了变化,想不通不就是和先前的诊断不一样了吗,那么治疗方法也会有变化吧?
“赵先生,您这病是先天存在还是后天?”悟元再一次望向了披着大氅的男子,第一次开口问了问题。
按理说若是第一次和先前的诊断有不同,总该有些神色变化,但这个人却还是最初的神情。
就像是他早已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天呐,我感觉我压根没重点【暴风哭泣】下次再也不随便开脑洞了
☆、故而极y-in
悟元突然想到一点,也许他从头不言,毫不在意是因为已经了解,并且知道真实的病因。
悟元沉默不语,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问,于是叹了一声道:“能让我再看看吗?”犹豫了一刻:“我似乎在书中看到有关的记载。”
在那一刻她似乎听到了男子很轻的叹气,在说:没有必要。
他的眼睛平和如水,已然看透了世事生死,从这世间超脱出来。
明明还那么年轻,却像是垂暮之年的老者。
她想不明白为何会是这样的波澜不惊。
“蚀y-in之毒!”
再一次的诊断,紧皱的双眉猛然松开,可随之又紧皱在了一起。
这种症状像极了古籍所记载的蚀y-in,但正是因为这样才觉得头疼。
也在此时看到了所有人的表情,顿时心里一咯噔,这么贸然说出诊断结果的自己简直是没有脑子。
她胆子生来就大,很少怕过什么,但不知为何突然一个激灵,不敢再看其他人的表情,只望向面前的男子。
也只有病人是最淡定的了。
但是在看着对方的那刻悟元忍不住皱了皱眉,看淡生死,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这样的人最是难治。她小心猜测着可能:“先生已经知道?”
他不急不缓道:“今r.ì才知原来此毒名为蚀y-in。”
总有医者能做出这样的诊断,何况,即便无一人明白他自己也能够明白。
他的身体生来很好,也曾执剑看得寒芒映血,只是后来政事缠身身体越发不济,直至病亡于沙丘。
如今同样,只是有了一些不同,但真正在意的也只有……他垂了垂眸,仍是沉寂无言。
然而却突然想到了本不该想到的往事。
那一刻他的神情有了不同的变化,就像是平和的湖水凝结成冰,即便是yá-ngch.un三月的切切ch.un风也吹不过眉间三分冰雪。
悟元原本还想再问,但又果断选择不问,不敢多问。
于是转而解释她所清楚的有关蚀y-in之毒的来历:“天地万物皆分y-inyá-ng,而人的身体也可以用y-inyá-ng概括,正如素问宝命全形论所说,人生有形,不离y-inyá-ng。y-inyá-ng各互为其根,yá-ng根于y-in,y-in根于yá-ng,无yá-ng则y-in无以生,无y-in则yá-ng无以化。”
“六腑络脉为yá-ng、五脏经脉为y-in,y-inyá-ngj_iao互平衡,于是人才j.īng_神乃治,但蚀y-in……”她顿了顿,“早些年我在药庐看过古籍残本中的记载,因为太过残酷所以特意记了,又因为此觉得此毒我这一生也不会见到,所以也只是稍微了解。”
没有人开口,每一个人的眼睛都像是沉着寒冰。
悟元目中有了复杂继续道,“男为yá-ng女为y-in,生为yá-ng死为y-in,你们知道死于腹中的孩子被称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