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真人眸子中映着那远处的紫色惊雷,低声喃喃道:“雷劫……”
明烛已经从地上起来,看到外面天空的异样也没有再去想自己那点破事,他皱起眉,道:“师父,那是什么,紫色的雷?”
归宁回头轻轻将明烛抱住,单手按着他的后脑将他按在自己怀里,半天后才低声道:“在这里等我回来。”
明烛被抱得不明所以,还没问什么,归宁便将他推开,转身离开了房间。
明烛正想要追上去,脚下却一个踉跄,他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归宁真人竟然在他衣襟上系了一个散乱的同心结。
日照的同心结有束缚的效用,如果不是归宁真人亲自来解,明烛就算在这房里闹翻了天,也绝对出不去。
“师父?”明烛走到门前拍了拍门,“师父,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告诉我一声啊,师父!师父?”
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很快消失不见。
明烛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太对,又使劲拍了拍门,叫着各个师弟的名字却还是没任何反应,他正想要用灵力将束缚冲破,衣服上的同心结猛地散落成一条半透明的红绳,如同一条条锁链将他整个人困在了其中。
明烛被那绕来绕去的红绳几乎缠晕了,无奈地回到了窗前,看着远处落得似乎更凶的惊雷,疑惑不已。
他正想着要不要从窗户上跳下去,耳畔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明烛一回头,便看到明昭正坐在房间的桌子上,落拓不羁地冲他笑,手里还抱了一包五彩斑斓的石头糖。
明烛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昭将碎糖放在嘴里要的咯吱作响,含糊道:“听归宁说你有事找我,所以我就来了。”
明烛深吸了一口气,半天才道:“你……现在是鬼修?”
明昭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道:“对啊,二十年前我就死的渣都不剩了,魂魄去修鬼道不是正好吗?”
明烛回想起当年在蔽日崖上,鬼气森森的明昭抱着宿晏一副失心疯的模样,嘴唇轻轻抖了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那……那娘亲呢?她还活着吗?”
提到宿晏,明昭意外的沉默了,他偏过头,将一颗红色的石头糖捏着,惨白的指尖越发显得诡异,半晌后他才轻轻道:“你知道为什么沈红川查到了那帘就要被周明重灭口,而你知道了那么多却没人敢动你吗?”
“为什么?”
明昭轻轻笑了,用一种极其漫不经心的语气幽幽道:“因为他们欠你娘亲一条命,否则二十年前无数大乘期大能陨落在蔽日崖,为什么惟独他们还活的好好的?”
明烛瞳子一缩。
“难道因为他们技高一筹,还是高人一等?”明昭讽刺一笑,“都不是,是因为他们运气好。”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明昭将手中的糖扔到嘴里,嚼了嚼,心不在焉道:“和我说说,你现在对蔽日崖那件事到底知道多少,不要和我废话,我要听到你知道的全部。”
明烛微微咬牙,犹豫片刻才道:“我从年少时便想过……”
二十年前蔽日崖一战为天下大能竭尽所能都要掩盖住,仿佛一桩丑闻一般,但是只有在旁边围观了全程的明烛知道,那件事并不为人所耻,反而悲壮得令人落泪。
蔽日崖常年y-in风阵阵,从数千万丈的压低刮来源源不断带着血腥气的寒风,还会夹杂着阵阵野兽的咆哮。
巨大的六芒法阵在悬崖边缘散发着血腥的光芒,明烛被明昭抱在怀里,浑身因为对血腥的厌恶而微弱发着抖。
他埋在明昭颈窝处,眼泪吓得狂落不止,他颤声道:“爹爹,他们……死了吗?”
六个人盘腿坐在阵法边缘闭着眸,血从他们身下缓慢蔓延至阵法中间,仿佛被什么吸收着散发出阵阵血雾,弥漫四周。
明昭一向吊儿郎当的脸上此时严肃冷漠,他冷声道:“快了。”
宿晏一身白衣,悲天悯人立在悬崖边缘,只要往前走一步便会落入无间地狱,满头白发被狂风吹得拂起,她微微回头,柔声道:“阿昭,撑不住了。”
明昭微微咬牙,道:“我再去找几个大乘期……”
“来不及了。”宿晏美绝人寰的脸上露出悲色,她十指交叉置于胸前,面对着万丈深渊,柔声道:“落叶归尘,星河替日,白云入苍……”
她话还未完,深渊地猛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野兽咆哮声,声声嘶吼。
明昭听不懂那悲切又愤怒的嘶吼到底是什么意思,明烛和宿晏却听懂了。
“不归!”
“不替!”
“不入!”
那仿佛是从地狱来的一声声答复,震彻人耳畔。
明烛捂着耳朵,眼泪簌簌落下。
“我要你们死!”
宿晏被最后一声怒吼惊得从悬崖边倒退两步,满目悲戚。
她再次回头,眸中盈着泪光:“阿昭。”
明昭将明烛放下,大步朝着宿晏走去,一把将那柔弱的女子抱在怀里,他轻轻在宿晏眉心落下一吻,柔声道:“我陪你一起死。”
宿晏泪水落下,却是柔声笑开了,她道:“那烛儿和浮华怎么办?”
明昭道:“我将红莲留给他们。”
法阵中的人一个个倒下,明昭走上前将最后两个人抓住,在他们浑身灵气被那法阵悉数吸收完之前猛地一掌将他们从阵法中打出去,他和宿晏代替了那两个位置。
归宁奄奄一息,缓慢抬起头,朝着前方奋力看去。
“阿晏……”
宿晏在血光中冲他笑,柔声道:“烛儿和浮华便托付与你了。”
第69章 真相大白
明烛在一阵野兽咆哮怒吼中醒来,恍惚间看见不远处阵法中有两个人相拥在一起。
他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前走,等到看清楚面前人时,愣在了原地。
“娘亲!?”
宿晏浑身是血,躺在明昭怀里,脸庞苍白,已经失去了所有声息。
明烛一下跪在地上,伸手去抓宿晏冰冷的手,喃喃道:“娘亲?爹爹,娘亲怎么了?她又生病了吗?”
明昭眼圈赤红,他只觉得在阵法启动的电光火石之间,宿晏突然咬破手指强行让他魂魄离体,而那具皮囊瞬间化为灰烬,封住蔽日崖结界剩余的力量使灵力灌体,硬生生让明昭成为了鬼修。
他呆呆地抱着宿晏,嘶声道:“滚开。”
明烛愕然看他,却被宛如发了疯的明昭一掌挥开,小小的身体直直撞在一旁的巨石上,翻滚着倒在地上。
明烛一口血喷了出来,昏死过去。
明昭死死抱着怀中人冰冷的尸体,宛如发了狂一般,浑身y-in寒的戾气席卷着他,将这相拥的两人死死包围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宿晏……”
那个如同疯子一样的男人一声声唤着怀中人的名字,整整唤了半日从无半分停歇,最后他越来越绝望,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在夜幕降临时消失至无声。
明烛再次醒来时,是被身上的剧痛给疼醒的,他满身都是冷汗,艰难抬起头便看到自家爹爹宛如恶鬼般将他的手腕踩在脚底,将一把冰冷却华美的长剑一寸寸往他手背上c-h-a。
他猛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想要挣扎却一丝力气都使不上。
明烛感受着自己空虚被废的灵脉,接着被人宛如凌迟一般硬生生将炽热如同滚火的陌生灵脉寸寸钉入他的骨骼血脉,只在左手背上留下一抹红莲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