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很是无奈。
和赵破奴卫青等人相比,他的确是年纪最大的。可不代表他适合“带孩子”!
在Cao原流浪时,为了活下去,实在没有办法,他必须一肩挑起责任。现如今,畜场里不乏妇人青壮,也不是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为何一定要丢给他?
更何况,阿鹰的到来,让他想起死去的阿蛮,心中常会泛起钝痛。
赵破奴显然也是一样。
他们怀念同伴,尽量调整好心态,态度友善,还教对方习字读书。结果对方半点不领情,更没半点学习的劲头,放言他在Cao原上杀过匈奴,今后照样能杀,干嘛要学这些没用的东西?
没用的东西?
赵信闻言冷笑,赵破奴开始呲牙。
好言好语没用,那就换种方式。
随着两人态度改变,阿鹰终于发现,他们压根不是想象中的“汉家少年”,凶狠起来,简直赛过Cao原上的野人。
“不怕告诉你,我和阿信就是野人出身!”赵破奴l.ū 起袖子,握紧拳头就冲了上去。
两个少年在雪地中翻滚,迅速打成一团。
“杀匈奴?谁没杀过匈奴!我的兄弟就是和匈奴战死!读书没用?他想读书都没法再读!”赵破奴说一句话就挥一下拳头,阿鹰很快落入下风,几乎是被按着揍。
听到叫嚷,青壮看了几眼就继续干活。
卫青和阿稚几个送完Cao料,全部登上围栏,为赵破奴大声叫好。他们早看不惯这个新来的,该揍!
赵嘉归来当日,阿鹰又被赵破奴收拾一顿,顶着肿起来的半边脸,疼得呲牙咧嘴,还要给耕牛喂食Cao料。
路过骆驼圈时,不忿地叫了一声,突然被吐一脸口水。
抹去脸上的水渍,阿鹰转过头,看着围栏后高大的母骆驼,恼怒无处发泄,狠狠踢了一下木栏。不踢还好,这一脚下去,引来另外几头骆驼,立时遭到口水洗礼。实在挡不住,不得不撒腿就跑。
赵嘉回到木屋,饮下一碗热汤,身体暖和起来,整个人开始放松,疲惫感瞬间涌上,不免有些昏昏欲睡。
“郎君暂且别睡,医匠稍后即至。”虎伯道。
知晓老仆的担忧,赵嘉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坐在地炉边,强撑着打起精神。
房门从外打开,带进一阵冷风。
医匠除去皮靴,背着药箱走入室内。见到赵嘉,当即眉心一皱,询问他伤在何处,并让他将上衣除下,小心解开绷带,仔细查看伤口。
确认伤口没有红肿发炎,并开始结痂,医匠神情稍缓。
“郎君伤势无有大碍,就是身体虚了些。让厨下多备肉食,最好有滋补之物。”
说话间,医匠打开药箱,取出一罐伤药,用木片涂抹在赵嘉侧腹的伤口。
背部伤口多已结痂,只有侧腹还未愈合。到底位置特殊,无论多小心,还是会偶尔扯动,延缓了伤口痊愈的速度。
“郎君不该着急赶路。”医匠道。
赵嘉笑了笑,并未开口解释。
医匠没有多言,涂好药,取干净的伤布裹上,叮嘱赵嘉要注意休养,多吃多睡,伤愈前最好不要骑马,随即背起药箱,转身离开室内。
出门时,恰好遇见来送膳食的孙媪。
看到烤炙的鹿肉和撒着葱花的羊汤,医匠点点头,表示半月之内,赵嘉一天三顿,顿顿都要有肉。羊汤之外,可以熬煮牛骨汤,雉j-i汤,还可以到畜场外抓捕野物。
总之,怎么补怎么来。
孙媪郑重点头,表示她明白。
处理完伤口,用过膳食,赵嘉稍歇片刻,实在撑不住了,才绕过屏风,躺在榻上,拉起轻薄的鸭绒被,再压上一层兽皮,很快就睡了过去。
虎伯和熊伯放轻脚步,叮嘱畜场众人,无事不可来扰。
在赵嘉养伤期间,几匹飞骑离开云中郡,携魏太守书信,日夜兼程赶往渔阳。
与此同时,汉都长安满是喜气。
太子即将大婚,诸侯王及宗室纷纷来贺。
梁王车驾驶入都城,满载贺礼的大车占据整条街道,长安百姓无不惊叹。
未央宫内,景帝喝下一碗汤药,命人去召太子。
待宦者退下,景帝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饮下半盏温水,将喉间的痒意压制下去,心知自己的身体将到极限,瘦得青筋凸起的手缓缓握成拳头,越攥越紧。
第一百四十二章
自七国之乱后,景帝对诸侯王愈发警惕, 屡次设法削弱各王国势力, 只是一直收效甚微。
高祖定下的规矩, 诸侯王有独立的政治和军事权利,可以在王国内豢养军队。这让景帝如鲠在喉, 却始终没有太好的办法。
此次太子大婚,各诸侯王奉召入京。
从二月初开始,运送贺礼的队伍就陆续抵达, 入长安的车驾接连不断。不提实力强盛的诸侯国, 即使是封在边陲的代王, 送出的贺礼同样价值不菲,长安百姓可谓大饱眼福。
纵观各王国, 梁王之外, 属鲁王、江都王和胶西王送的贺礼最多。
之前三人合力逼阳信公主低头, 压下椒房殿, 这次送上重礼,既为弥合同太子之间的裂痕, 也是在景帝面前表态, 证明他们对太子并无不敬。前番举动实出于激愤, 母亲被叱喝羞辱却无动于衷, 岂是人子所为。
无论此举是否出于真心, 三人主动低头,刘彻自然要有所表示,至少要做到表面上的兄友弟恭。
对此, 椒房殿再不满都是无用。
随着诸侯王陆续抵达,长安变得愈发热闹。
城北的商铺、客栈、食肆日日爆满,街道上变得熙熙攘攘,行人接踵摩肩,举袖为云,热闹得超出想象。
长安宫内,诸侯王见过景帝,又往长乐宫请见。
因梁王到来,窦太后心情愉悦,对人和颜悦色,说话异常和气,倒真似个慈祥的老太太。
心情好的还有刘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