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起见,窦婴左手拉上盖侯王信,右手抓紧堂邑侯陈午,连短暂回京的南宫侯张生一并拽进圈内。
窦婴出自窦氏,背后有窦太后;王信是王太后亲兄;陈午是大长公主之夫、皇后之父;张生尚渔阳公主,得天子及窦太后看重。
这样的组团模式,且有天子为后盾,足可在朝内横着走。
如非平阳侯忙于练兵,窦婴绝对会把他也拉过来,一起和“想不通”的诸侯们掰一掰腕子。
上有天子、太后,下有窦、王、陈、张四家,凡是被点名的侯爵,硬着脖子撑过几日,就再也撑不下去。
终于,第一个列侯主动上表,顺从天子之意。
缺口打开,接下来的事会变得相当容易。
哪怕再不情愿,不想被天子记在小本本上,以致于秋后算账,就必须抓紧跟进。
拿得起放得下,肉已经割掉,舍不得只能徒增烦恼。以盐场铁矿为例,主动上交和被迫上交,待遇相当不同,代王即能现身说法。
为保全家族,留住先祖传下的爵位,各府很快做出取舍,接连主动上表。
真有实在想不开的,刘彻的做法很简单,关门,放宁成。
对以酷吏为毕生志愿,敢于勇攀高峰的宁中尉来说,此乃天赐良机,求之不得。
不到半月时间,先后有十多名纨绔入狱,至少四名列侯和关内侯获罪。每当宁成的马车经过城南,各家都要关门闭户,唯恐宁中尉上门拜访,上一刻笑吟吟问好,下一刻就翻脸拿人。
京城内动静不小,刘陵观察数日,认为是挑拨人心的大好机会,暗中拜访各家,并写成书信,派心腹送回淮南国。
为免信被拦截,刘陵安排三批人手,一批摆在明面,打出淮南国旗号;一批混入商队,随商队出城;另一批以游侠为主,皆为淮南王食客,只要钱布足够,甘愿为刘陵卖命。
“尽速出城。”
刘陵自以为行动隐秘,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
送信之人,无论明里暗里,出城后即被拦截。她的亲笔书信,第一时间被送上天子案头。
“淮南王身在封国,仍不忘关心朝堂,实是有心。”
翻过简牍,刘彻冷冷一笑,命人继续监视刘陵。凡是她登门拜访的人家,尽数记下来,一个不许漏。
“敬诺!”
因刘陵为淮南王女,所拜访之人多位高权重,其中还有不少宗室,监视者借机查出不少违法之事。刘彻做出决定,待人手充裕之后,调出部分派各诸侯国。
籍此,本该在元鼎年间出现的“绣衣使者”,在建元二年就提前出炉。
虽仅是个雏形,且职权有所局限,但对有意集权中央的天子而言,确实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前朝纷纷扰扰,政务繁忙,刘彻将近半月未至后宫。哪怕是皇后陈娇,也只能在他至长乐宫问安时,才得见上一面。
窦太后和王太后获悉此事,前者没做任何表示,后者借机提出,天子登基两年,宫内家人子俱为先帝时遴选,该放出老弱无用者,新选年少貌美者充实永巷。
刘彻登基之后,不是留在宣室,就是宿于椒房殿,除了陈娇,少有宠幸宫人。王太后提出此事,合情合理,窦太后也无从反驳。
陈娇安静坐在一旁,等王太后说完,才笑着接言:“母后所言极是,是我疏忽了。”
王太后看向陈娇,眸底飞快闪过一抹诧异。
陈娇笑容不改,转向窦太后,言老弱宫人尽可放归,先帝时遴选的家人子,愿去者也可许归。
“择选家人子,当先从京畿之地,良家子及岁者尽可录名。”陈娇道。
“皇后想得周到。”王太后笑容和蔼,似对陈娇十分满意。
窦太后半合双眼,不发一语。
馆陶长公主陪坐在侧,当着窦太后的面不好发作,到底意难平,端起漆盏饮下一口,用力放下,发出一声冷哼。
待王太后离开,馆陶到底忍不住,手指点在陈娇额上,恨铁不成钢道:“娇娇,你傻不傻?”
“事情拦不住。”陈娇靠向窦太后,避开馆陶的手指,气定神闲道,“早晚都要选,何必找不自在。”
“我是为你好!”馆陶转向窦太后,道,“阿母,娇娇尚无儿女,这时进家人子,实在不合适!”
“现在知道担心了?”窦太后抚过陈娇的发,沉声道,“我早和你说过,如今再担心也没用。娇娇比你明白,这事拦不住。”
馆陶脸色难看,她是后悔,可事已至此,后悔有用吗?
“阿母担心我,我晓得。”陈娇笑盈盈看向馆陶,道,“阿母能否助我?”
“如何?”
“搜罗美人。”陈娇靠向馆陶,轻声道,“反正都要有,自己人不是更放心?”
馆陶神情微变,看一眼陈娇,又看向窦太后,见后者没有反对,到底点了点头。
“好,这事我来办。”
王娡占下先手,也休想得意。
纵观京畿之地,比起搜寻美人,她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长安城内掀起风雨时,长安城外,林苑之内,四营的实战训练正接近尾声。
将近一月时间,羽林骑减员超过八成,经历重重考验,仍留在训练场的军伍,不说脱胎换骨,身上的变化也委实不小。
数百人拧成一股绳,不断适应艰难条件及随时会出现的袭击,日复一日,意志和战斗力都得到锤炼。
随着减员数量增加,羽林骑必须开始躲藏,无法像最初一般,光明正大在林间行走。
曹时留心观察,知晓所部的凝聚力和战斗力都在攀升。然而,比起向沙陵步卒靠拢,也开始神出鬼没的边骑,依旧是被碾压的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沙陵步卒的主要目标是边骑,除了最初一段时间,少有针对羽林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