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体恤万民,自然不会因一个小儿怪罪廉国。”
“呵,体恤万民。”廉查笑笑,对着高刘喊道,“行了,回程。”
他便背着手走下去,路过两旁的人,直直地向皇宫走,陶慕嘉连忙跟上。
祭祀除了最后的c-h-a曲,其他都一切顺利,但偏偏是这小c-h-a曲,足以要人命。
回程的时候,廉查的心情显然不大好,陶慕嘉默默走在他身后也不敢上前说话。
进入大正太和殿之后廉查发表了一通普通的讲话,就让众人退下了,独孤启被抬去太医院治疗,廉查把陶慕嘉留下,让他同自己一同去御书房。
御书房除了外面两个侍卫,只剩下陶慕嘉,廉查,高刘三个人。
廉查指了指一旁的座位让陶慕嘉坐下,自己坐到了桌案后,用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高刘,拟旨。”
“是。”高刘从一旁的柜子里拖了黑牛角轴的绫锦出来,铺开在廉查面前,开始为廉查磨墨。
黑牛角轴,官位四五品,恰好合了司天阁学子的品级,陶慕嘉心里咯噔一下,廉查的目光扫过来,平静地打量他。
“祭祀当日扰乱现场,应当怎样处罚,国师大人记得吗?”
官位五品,削官职,杖责四十,编入奴籍,永生不得踏入聚阳城,其上司罚俸半年。
廉国的法律一向狠绝。
心脏像勒紧了一般,陶慕嘉大气都不敢出。
“陛下这是……”
廉查静静地看着他。
“陛下若是真想处罚,何必叫我来这里。”
廉查朝高刘挥了挥手,高刘退了下去。
“滕罗,孤一向不干涉你的事,可,你自己可有发现,自从你和独孤启见面之后,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陶慕嘉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他本来也不是滕罗,“我只是顺应天命,他将来会是陛下有极大的助力。”
廉查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缓缓靠在椅背上,鼻翼翕动,悠悠吐出一口气,“天命,又是天命,你倒是告诉孤什么是天命?”
“天机不可泄露……”
“够了!孤已经听够了这些虚言。”廉查似是突然发了疯,把杯子摔下去,落了一地的碎片。
房间里静下来,只能听见廉查粗重的喘息声,好似一头濒临崩溃的野兽。
许久,那呼吸声才渐渐平缓,廉查闭上眼睛,把绫锦卷起来,笔也丢到一边。
“罢了,你要做什么,孤也管不着,孤只想提醒一句,该罚要罚,别惹了众怒,你退下吧。”
陶慕嘉起身告退,把一片狼藉的御书房留给廉查。
廉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司天阁的人要好好练练身子,毕竟可是要承受天命的人,别天命没承受住,先去了。”
脚步微顿,“多谢陛下提醒。”陶慕嘉再没回头。
他走到宫门口,回头看宏伟大气的宫殿,那些雕梁画栋,那些飞檐吊角,如画般映入他的眼帘,那么近又那么远。
喜怒无常的君王让他感到害怕,文武百官的斗争让他感到逼仄。
这里终归不是他的家。
他叹了口气,走出宫门,钻进了马车。
陶慕嘉:我想不通,为什么我每次一提到天命,廉查就要发疯呢?
1551:明明是你每次跟他说话他都会发疯。
陶慕嘉:是啊,伴君如伴虎,他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1551:说不定人家喜欢滕罗呢。
陶慕嘉:他这种人什么得不到啊,要真喜欢早得手了,我看未必是喜欢。
1551:啧,怪不得单身了二十多年。
陶慕嘉:你再说一句试试?
1551:大哥我闭嘴。
陶慕嘉:我跟你说,他看我的时候,眼睛里没有欲望,只有失望。
1551:哦,这也能看出来。
陶慕嘉:……额,是这样的。
一人一系统在路上对廉查的诡异态度进行了探讨,依旧一点头绪也无。
陶慕嘉疲惫地回到司天阁,累了一天了,所有人都没了精神,早早地洗漱休息,他直接穿过天阁回到鼎阁。
饭菜已经备好,下人在周围站着,陶慕嘉看了一眼,问尹伯:“独孤启呢?还在太医院没回来?”
“早回来了,但一回来就进了房间,一句话也不说,没您的吩咐,我们也就没去叫他。”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这孩子真是不给他省心。
陶慕嘉揉揉额角,声音沙哑着吩咐道:“叫他下来吃饭,你们先下去吧。”
人哗得散了,陶慕嘉坐在座位上,看着面前的菜一点胃口都没有,独孤启打开门进来,在他对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