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巧合令二人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动和期盼。
怀揣着复杂的情绪,二人走进了昆吾居,点名要了那对龙凤火烛。他们是做生意的,有钱但并不是不差钱,听到一对火烛要三十万的时候,脸扭曲了一瞬间,不过兄妹二人都是看起来木讷面瘫的那种,再扭曲姜元也没有看出来。
买下了昂贵的龙凤火烛,兄妹二人出了店铺后面面相觑,他们妈没有说嫁的人是谁啊!
老太太光顾害羞了,漏掉了最关键的信息。
张光福兄妹两个没头苍蝇地回到了酒店,心情烦躁,无心睡眠的他竟然睡着了,老太太再次托梦,告诉了儿女后爹家的地址。
然后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木着脸的兄妹互相看了一眼,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后,他们的行动效率要比李家高——他们要给老太太撑腰的,免得被新老头给欺负了,不积极点儿怎么行!
张家兄妹已经走了进去,看到了堂上坐着的两位老人,他们的目光落在了老太太身上,老太太也正温柔地看着他们。
两位老人中间的桌上点着龙凤喜烛,这对火烛贵在烛火噼啪声响中有着龙凤呈祥的烟气缭绕,燃上一夜直到自动熄灭,象征了长长久久、百年好合。温暖喜庆的烛火映照下,二位老人看着如生前一般。
兄妹二人心中的恐惧全都消失,跪在了蒲团上,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老太太幽幽的声音说:“大喜的日子,别哭。”
“对啊,乖,不哭。”李家老头儿搓着手,看着恁大的两个孩子手足无措,口中连连说着,“我会对你们妈妈好的,乖哈,不要哭了,你们妈妈看到要伤心的。”
李婶委屈:“……”她爹活着的时候可从未这么温柔地对她说过话,嫉妒、委屈,又有点儿想哭。
“站着干啥,木头桩子会喊爹啊!”这不,老头儿看到了自己亲闺女一下子变了脸,严肃刻板的像是个后爹,“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子,亲爹结婚竟然不积极配合,有像你们这样的子女吗!?要不是挡住门挡的快,你是不是成心不给我们办了?”
“爹……”李婶哭红了眼睛,还是熟悉的骂声、还是熟悉的感觉,这是她爹啊。
“哭什么哭,喜庆的日子都给你哭霉运了。”老李头虽然骂着,但自己也成了个泪人,要不是老伴儿给他递了一张面纸,大鼻涕都要挂到嘴巴里了。
李婶领着一家人给堂上二老磕头,二老还给两个孙辈准备了礼物。
因为是找的老来伴儿,并没有多少讲究的规矩,仪式非常简单,孝子贤孙磕头,认了亲戚便算是礼成了,待酒宴结束后,找了大师算了良辰吉日将两位老人的骨灰合葬,那讲究的才多。
礼成后便可以开席。
老李头把闺女拽到了边角,粗糙厚实的手指戳着她的脑门,“死丫头叫你准备婚宴不是小家子气的准备一桌,你说给谁吃!啊!!!你这是要把我气死第二遍啊。”
李婶小声地嘀咕,“你不是我气死的。”
老李头捂着心口,像是被闺女气到了,非常严重。
“爹,爹。”李婶担忧地扶着父亲,入手冰凉y-in森,心中惶然,爹与她真的是y-in阳两隔了。
“死丫头,唉。”老李头不说什么了,摸了摸孩子头,“爹吓到你们了吧。”
李婶说:“还好。”离吓死也就差一点点。
“本来不想麻烦你们的,可是我好不容易找了个贴心人,舍不得委屈了她。”老李头是个负责人的男人,找了新媳妇绝对不想亏欠她,就是对自己的孩子严格了点儿,“这不正好中元节,就在阳间办一场,就没有任何遗憾了。这个你拿着,去街上黄老板那里买j-i,买的越多越好,请大家吃饭。”
老李头一出手就是大手笔,一袋碎金子,李婶的眼睛一下子直了,“爹,你这个、这个……”
“爹在下面给大人家干活赚的,真金白银,哈哈。”老李头适时地嘱咐着女儿,“你可别想着昧下来,不属于你的,拿了鬼的东西会被霉运缠身。那位昆吾居的老板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你能够把他请来,我面子上也有光,做得好,做得好呀。我就不过去打扰了,免得y-in气冲撞了人家,你好好招待着。”
“诶。”李婶被老爹戳中了心事有些讪讪,幸好她还算是听话,不敢阳奉y-in违。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这请鬼亦是如此,不吃满意了怎么好把客人们打发走,以后会是家宅不宁的。李婶揣着碎金子出来,老父亲说是要找姓黄的老板买j-i,她是一脑门的官司,压根不知道去哪里寻人。看到了站在院中的姜元,眼前亮了亮,李婶走了过去,“小姜,你知道卖j-i的老板吗,说是姓黄。”
姜元还真是知道,“就在过桥米线那家的前面,有一群黄鼠狼在卖j-i,正宗的三黄j-i,每只都在三斤左右。”
李婶脸色扭曲了一下,今晚太多的事情绞碎了她的三观,感觉自己以后的世界不能够好了。她还算是好的,她老公迷信科学,现在整个人都有些迷迷瞪瞪,眼睛始终是直愣愣的。“好,我这就去买。”
“嗯嗯,买了就回来整j-i做着吃,全头全尾的上桌,体面。”
李婶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里面的规矩我不懂啊。”为难地说,“能不能请你帮帮我,就教我怎么做第一锅就好。”
姜元想了想,点头说:“好。”套用句去旅游景点时常蹦出来的话,来都来了,那就索x_ing帮到底吧。
老街上今儿个来的妖怪很多,黄鼠狼一家子不过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不过因为养的j-i好,摊位前围的客人挺多。
李婶仗着一股子超市抢打折货的凶悍气息,硬着头皮挤进了客人堆里,客人有拖着长尾巴、有脑袋上顶着尖耳朵,还有套着人的衣服却顶着猪脑袋的,很不寻常。李婶挤到了摊位最前头,喘着粗气喊,“我要二百只j-i。”
摊主大黄是个瘦小的男人,化形不是很彻底,脸上带着黄毛、嘴边扎着长胡须,黑豆眼儿滴溜溜在李婶身上瞧了瞧,伸出细长三根手指,意思是说三十一只。李婶不懂,干巴巴地展开了汗s-hi的手心,里面躺着一堆的碎金子,在摊位照明的烛光下,熠熠生辉。
大黄眼睛亮了亮,尖细的手指从李婶手中捏了一块金子走,眯着眼睛端详了一会儿后送进嘴里咬了一下,成色不错,无声地点点头,他接这笔生意了。
嘴巴里咔哒咔哒发出几声怪响,大黄弯腰开始收拾摊位,桌子板凳全都塞到车子上,几只还无法化形的黄鼠狼灵活地跳了上去,还是一只特别肥的黄鼠狼挺着肚子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大黄嫌弃地踹了一脚,叫唤了两声。
那只肥肥的家伙这才懒散地爬了起来,扶着把手跟着车子一起走,边走还边打着哈欠,眼角渗出了睡眠不足的泪水。
李婶没有想到买个j-i把整个店铺都买来了,一脚轻一脚重地领着回了家。这一家黄鼠狼也是有趣,动作干脆卖力,直接霸占了李家院子的一角开始干活。他们杀j-i的手法十分原始,充满了种族优势,从笼子里把战战兢兢的j-i逮出来,呲牙用力地咬上脖子,喉头滚动,鲜血灌入口中,j-i
发出几声垂死的咯咯声就没有了气息,爪子都没有来得及蹬几下。
随后,开水也不烧,黄鼠狼利爪几个起落,毛就剔了个干净。
最后,细长的爪子伸进脖子上的洞搅动几下,内脏就跟着出来了。
j-i是好j-i,姜元看到的时候还心动地想买个几只,但黄鼠狼不卖活j-i,要买j-i就是杀好的。姜元看到他们家处理j-i的方式,实在是觉得太血腥了受不了,就没有买。
姜元觉得血腥,围观的客人却各个在叫好,伸长了脖子目光灼灼地看着,竟然有些神似了斗j-i场上昂着脖子的斗j-i。
院子的另一边直接用砖石起了个简易锅灶,李婶的丈夫已经恢复了一些,沉闷地埋着头干活,劈柴烧火。
姜元对等候在一边的李婶说:“没有什么麻烦的,和做普通的白切j-i一样,整j-i做、整j-i上桌,煮的过程中撒一把盐就好。唯一的注意的是,j-i一定要凉了才能够上,时间等不及的话,就准备一盆冰水,出锅了就把j-i塞进去,冰镇了上桌就好。”
“嗯嗯。”李婶忙不迭地点头,姜元说的简单,她却不敢有丝毫大意,随着锅里面的热气上涌,她整个人都热了起来,背上的衣服s-hi透。
姜元并未实际x_ing的动手,这是李家的家事,福祸都应当是他们自己担着的,他一个外人不好c-h-a手。
做j-i是一门很大的学问。
别想岔了,是正儿八经地做j-i,一定要活杀、整j-i入锅、整j-i入席。古时候物质不发达,普通人家三牲祭礼弄不到的话,那j-i就是最好寻来的祭品,逐渐的就成为了祭礼上举足轻重的一道菜。主人家准备不了整桌的上好席面,每位一只整j-i地招待客人,客人们也会非常满意,算是主家对客人的回礼。
做时必须严格地控制火候,必须做到j-i肉已经熟了,但骨头缝隙里还带着殷殷血丝。掌握起来并不容易,成年的老手还会失误,但姜元就跟开了挂一般,他只要捏捏j-i翅膀就可以断定熟制的程度。
这倒不是他接掌昆吾居之后才有的技能,他从小就这样,只要是水里面的东西,他都能够轻易做出判断,而且保证正确,比如重量、大小、成熟程度。
开挂的人生不解释。
“这锅可以了,按照我教你的判断方式,轻轻捏一下翅根处,看得到微微血丝,再煮上两分钟就可以出锅放凉了。”姜元拿了s-hi纸巾擦手。
李婶还是拿不准,不过已经麻烦姜元指导了三锅了,再教下去天都要亮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耽误他的时间,咬着后槽牙给自己打气,“婶子记住了,今儿个真是麻烦小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