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静听了这话,神色放松两分,而后道:“皇上,恕微臣无礼,我信你,但我不信帝王,帝王有太多的责任和担子,也有太多的无奈何不能做,所以微臣恳求,如若查出此事是何人所为,此人就交给微臣处置,微臣不求别的,只求给这个孩子一个公平,一个不能让人动的环境。”
他这么说,我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这也是我的孩子,既然伤了他,我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人存在?不过在看到他神色悲悯时,我还是把那抹不悦忍了下来。
正巧这时,五十大板也打完了,那些人被送了回来,跪在地上,每个人身后都出现了血迹,个个都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我仔细看了下他们的表情,没看出个所以然。
这时卓文静没有再说别的,而是直接命人把这些人送去后院,每个人一间房子,用以棒刑。
所为棒刑,是宫内不常用却存在的刑罚,就是用专门浸泡在药物中的棍棒打受罚者的四肢,第一次四肢必然皮开肉绽,第二棒骨折,第三次骨碎,第四次筋脉断……当然这样的刑罚并不是一次就把四肢打断,而是一个一个的来。目的就是让人忍受着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说实话卓文静再说出用这种刑罚的时候,我还是有些讶异的,倒不是说我觉得不该,而是我以为他回徐徐渐进的来,例如先百锋针,后封棋滚……等等其他之后再来个千刀刮的好……
卓文静大抵看出我的意思了,只见他那么笑了下道:“皇上,微臣不喜欢折磨人,微臣只想知道结果,其他的微臣今日没有心情。”
我听了哦了声,今天的卓文静完全退却了往日的文雅,变得十分的酷然,我看着他眸子深处未散去的阴郁,没有说话。
这样的他没有什么不好,至少没有人会再小看他了……就是不知道母后听了今日的事之后,会如何想又会如何做?想到这里我眯了眯眼睛,自然是想起沈云之事了。
这边我和卓文静沉默,那厢有人来禀,说有三个人受不住这类刑罚,咬舌自尽,不过被救了下来了。
前来说这话的内卫神色难看的紧,我想也是,毕竟是一同在这屋子里服侍着的,私下里肯定是有些交情的,如今让他们动手,他们心里肯定有些不乐意和心疼。
这么想着我看了看卓文静,卓文静淡淡道:“没有结果之前,别让他们死了,晕过去的用凉水泼醒了便是。”
我一旁也点头同意,来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不过并未多说什么,起身离开,倒是忠诚。
这么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内卫前来禀告说是进去的人,昏迷了三个,有五个承认是自己做的,这五人不求别的只求速死,还有一个至始至终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晕倒,只是四肢废了。
卓文静听了这话点了点头道:“把那个没有晕倒的带来,其他人都送回去,承认的,让他们写清楚事情的原委,晕倒的弄醒了再问。”
来人应了声,而后退去。
等人走后,元宝回来了,我看了他一眼,他脸色一白,跪在地上不吭声了,手里拿着宫人的明细。
培秀接了过来,递给我,我随手翻了翻,而后递给卓文静,卓文静看了我一眼,动了动身体,却没有伸手接。
“你不是说此事你自己做主吗?”我淡淡道:“拿去看吧,无论结果是什么,朕都答应你,此事由你,所牵扯之人,都由你处置。即便是牵扯内宫高处,朕也不会让你委屈了。”
我说完这话,培秀看了我一眼,默默垂下了头,我勾起嘴角,看向卓文静。
卓文静也看着我,而后缓缓抬手,结果明细细细的看了看。
61.欲加之罪杀一儆百
卓文静在看明细时,那名没有晕倒的内监被带了上来,只见他的脸色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切褐色的衣服之上,血迹斑斑,整个人无力的软在了大殿之上,血缓缓流过,空气里弥漫了一股浓浓的血腥之味。若不是他胸口处的呼吸,我当场便认定他是死的了
卓文静皱了皱眉,脸色难看的紧,我知晓此刻他对血腥之气极为敏感,于是忙低声道:“你的身子现在不比往日,这见了血怕是会染了晦气,不如搁置一方屏风避开吧。”
卓文静看着我笑了下道:“无碍的。”说罢,他看向那名内监,元宝跪在那个内监旁边看着我又看了看卓文静,眸子里的神色变换莫名,最后缓缓垂下头等待着不知名的未来。
卓文静没有看元宝,而是拿眼看了看地上瘫着的内监道:“你之所以没有晕倒也没有承认自己的犯了罪,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那名内监,呼吸浓重了一分,而后缓缓抬头眸子,看着卓文静声音沙哑略带两分难耐的痛苦一字一句道:“启禀皇上、皇后,奴才只想说,奴才没有下药。”
“这就是你想说的话?”卓文静道,那人嗯了声,十分痛苦的趴在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了。
我一旁看着,突然觉得人生百态。
卓文静看着他道:“那好,既然你说不是你做的,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回答出来个所以然,那我就放了你。”
这名内监听了忙浑身颤抖的抬起头看向卓文静,眸子刹那清明起来,似乎被燃亮了光彩。
卓文静轻轻笑了那么一分,道:“你在宫内的记册上写的是常州人士,名为张嘉,因家中父母双亡,家中有一妹,在灾年走失,最终你迫于生计,入了宫?”
张嘉愣了下,还未回答,卓文静又道:“我再问你,一般人被杖刑之后再用棒刑,势必生不如死,那你一介普通人为何能忍到最后,只是凭借一方执念吗?”
张嘉垂下眸子,沉默了一会道:“恕奴才无礼,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而奴才能忍到最后只因奴才不想背负弑主的罪名,奴才还要留着命去寻找亲人,不能死,也不可以死。”说罢,他一直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
房内的人都沉默了下,卓文静坐在我身边,看的出他此刻正在想什么。
沉默些许时刻,卓文静叹了口气道:“难得忠心。”张嘉倒在地上,嘴张了张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卓文静这时轻笑两声道:“我身边倒是缺少这般硬骨头的人,你的身体若是好了,就到我身边当差如何?”
我听了这话,甚为不赞同的皱了下眉,不过在看到卓文静似笑非笑的眸子时,又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我知道卓文静不是这么随便的人,他这么说大概是有自己的用意,想透这点,我坐在一旁继续看戏。
张嘉听了卓文静的话,神色露出一抹欣喜,趁着那张青肿的脸颊当真有些恐怖,他正准备张口谢恩的时候,卓文静又低低的笑出声来道:“皇上上次在御花园遇到的美人,也是来至常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