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著笑,枫岫乖乖低头好让拂樱在颈後绕结。对方虽是乖顺配合,然而委实贴距太近,只觉呼吸间这人鼻息便喷在自己颊侧,传来阵阵恼人热气,让他动作整个不俐落起来,「你不要乱动!」
「冤枉,枫岫保证没有动过。」枫岫的口气好无辜。
「啧!」
无力地体认到与其跟这人耍嘴皮子,倒不如赶紧把香包系好。偏偏拂樱越是心急,那细细红绳就越是不跟自己合作,老是从汗s-hi的指尖滑了出去,惹得拂樱心火上燃,直想乾脆就著绳子把人勒死算了。
支著双臂环过对方颈项┅┅拂樱的动作乍看之下,像是把枫岫整个人都揽在怀里。拂樱很心急,枫岫倒是挺乐在其中,还有馀裕出言提醒,「好友莫慌。若是不小心打成了死结,那可就拿不下来了。」
「┅┅放心,与其要打死结,我宁可直接勒死你。」
面对拂樱的威胁,枫岫只是不以为意地哈哈笑了几声。不过被枫岫这麽一激,拂樱反倒冷静下来,总算是系好了。
小丫头乐得举高双手欢呼,「耶!小免跟枫岫阿叔一样的香包!」
望著垂在胸前的紫色长条状香包,枫岫沉吟半晌,难得地抬起头向拂樱露出真诚笑容,「好友馈赠,枫岫必当珍之若宝,小心对待┅┅」
「不用了!」拂樱一脸恶心厌烦,「今天戴戴就算了,赶紧扔掉!」
一大一小立刻同声抗议∶「那怎麽行呢?」、「就是嘛,小免要跟阿叔一直戴一样的香包喔!兔子跟萝卜,要一直都在一起喔!」
「┅┅随便你们。」
该死的枫岫,笑得那麽开心绝对有鬼,他敢赌上拂樱斋所有的樱花,那个精得像鬼的神棍肯定已经看穿了。那个香包才不是什麽萝卜,那是┅┅
望著对桌正和乐谈笑的一大一小,拂樱开始第一千次後悔自己的心软,却只能欲哭无泪。
──那是记忆中,某个一如往日般平和的夏日午後。
-----
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
他好像做了一个太过美好的梦。
是那样无瑕的梦境,乾净美丽到,醒来之後胸口会痛的地步。
转目四望,他的寝殿空旷凄清,向来是冷的。只馀镜中冷冷容颜,那刺目的玄色黥痕不断不断地提醒著他──
他曾经背叛过多麽真挚的一份感情。
他曾经伤害过多麽温柔的一份真心。
不敢或忘。
不曾或忘。
[梦里花] 30
甫一回城,迎接自己的就是原本该坐镇城中的国师竟已身受重伤、生死一线的坏消息┅┅任是哪一国主君恐怕都不会有半点好脸色。
天都的议事主殿如同自家主君风格,不见半点繁复华丽的多馀雕饰,只是高耸著梁柱,垂挂著深色帷幔,营造出沉稳气势。武君罗喉沉静地高坐主位,正听著君曼 在阶下仔细报告著近月来发生的所有消息。
只见那高大身影只是支手靠著王座扶手轻敲,眸色沉敛,看不出到底什麽心思。倒是一旁听著的黄泉抢先沉不住气,气愤地握紧银枪就要往外冲,「我宰了那个浑蛋!」
君曼 一惊,连忙喊道∶「黄泉大人!」
然而不等她劝阻,罗喉已经淡淡地开口了,「黄泉,不可冲动。」
「啧!」黄泉虽是不满地别开头,仍是走回原地站定。
罗喉没多说什麽,只瞥了黄泉一眼,仍是不疾不徐地继续发问∶「君曼 ,妳说目前照料枫岫的人是极道先生?」
「是。极道先生是枫岫主人极为信任的挚友,也是枫岫主人亲口要求他前来救治的。」
「身居於啸龙居的不世高人吗?这极道先生之名┅┅也是如雷贯耳。但我亦不曾听闻他跟枫岫乃为旧识┅┅罢了,只怪枫岫这人老爱故作神秘。」罗喉像是在思考推敲什麽那般地自语了半晌,又轻敲了几下扶手,忽地轻笑出声,「如妳所言属实,是否此人是我们『当真』可以信任的?」
君曼 本要点头,却在那瞬间听出了罗喉语气中的讽刺之意。喉头不由得一涩,震惊、不信、委屈、痛苦┅┅千丝万缕的种种复杂情绪绪交错纠结在心中,几乎要潸然泪下,「武君,那人并不是┅┅并不是┅┅」
──连她都不肯相信,那个人,怎麽会背叛他们?
君曼 很想说些什麽替拂樱辩解,说拂樱必定有苦衷,说她相信拂樱不是那样卑劣的人┅┅可是想起遭到最信任之人背叛暗算,正在生死关头搏斗的枫岫,君曼 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捂紧唇无声地落泪。
罗喉神情淡然,像是完全没有出言劝慰的打算。有时候,有些情绪与其强自隐忍住,倒不如任其宣 。彻底宣 过後,才能重新振作起来,於是便也只是任由君曼 泪如雨下。
然而一旁的黄泉却是浑身万般不自在,想安慰人,偏偏就算打死他都挤不出什麽好听话,也只能恶声恶气地打断了君曼 的啜泣,「省省力气吧妳!有时间在这里哭的话,还不如去看看那个祸害死透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