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从寒烟翠来见自己的时候,他便已经陷入枫岫布下的局中了┅┅那片枫叶,到底是什麽妖术?
想到这里,凯旋侯立刻就要催动功体内观,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内息空空如也,体内周天像是沉眠一般地动也不动;咬牙还要再试著行功运转气海,却突然一阵刺痛恶心,像是有个不知名的阻碍生生地将自己的气海从内脉中隔开,「怎会如此┅┅」
「┅┅醒得这麽快?」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响起,手上端著托盘的枫岫笑意温然地走进房中,「不愧是我的拂樱。」
「┅┅你想怎样?」刻意忽略那人的亲昵语调,凯旋侯冷著面容,「不管要杀要剐┅┅乾脆一点。」
「我说过了,我不想杀你,怎麽样也不会。」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一旁小几上,枫岫坐上床沿,再自然不过地亲了亲他面颊,「顶多把你关起来而已。」
「无耻!」凯旋侯一阵狼狈,下意识想起身离开,脚下却一软,差点就要摔到地上。幸亏枫岫极为眼明手快地揽抱住他,但凯旋侯当然不会领情,「放开我!」
枫岫将人捞回怀里,紧紧地抱著┅┅这才觉得胸中那长久以来的乾渴煎熬稍缓了一些,「抱歉,我禁制的手法是重了点┅┅你大约会觉得不太舒服。但这也是不得已的┅┅因为我怕┅┅」自嘲式地笑了一下,带著一点点狠意,「可以的话,倒想废了你,不过这样┅┅你一定会恨我的。」
──枫岫说,害怕。
凯旋侯滞了一下呼吸。这人竟然是┅┅认真的。「┅┅你疯了。」
「就快了。」枫岫又亲了他几下,凯旋侯想躲,却被按住,「咒世主让你来的,对吗?」
凯旋侯别开脸,不答。枫岫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猜你们快镇压不住凝渊了┅┅天时紊乱,四 界的地气连日动荡不安,连苦境边界都受到了影响。我就在想┅┅时机到了。」
「┅┅兵甲武经,究竟是真是假?」凯旋侯不理会他的陈述,只是执著问道。
「是真的。」枫岫却意外乾脆地回答了,「雅狄王死前┅┅确实将他的遗诏托付给我。」
「那你为什麽┅┅」不交给禳命女?凯旋侯本想问,转念一想便很快地猜到了,「你宁可自己淌进这滩混水,也要保护禳命女吗?」
「这事,本就与湘灵无关。」枫岫奖励似地亲了亲凯旋侯眼下刺青,「你要不要猜猜看,我打算做什麽?」
「┅┅你打算交给戢武王。」凯旋侯眯细眼,一阵气恼,「这事,你本可以私下去办。但如今你却如此大张旗鼓┅┅根本是等著人来抢。」
「不这样做,你怎麽会来?」相对於凯旋侯的心灰意冷,枫岫几乎是开怀的,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你知道吗?杀了雅狄王的背後主谋之一,是咒世主。」
身为火宅高层┅┅要说自己完全不知道,那是太过矫情了。此事凯旋侯虽没有直接参与其中,却是大略可以推测得出的。凯旋侯冷笑,「慈光之塔的首辅无衣师尹┅┅难道就没有一份?」
「我知道。所以他们想要我的命。」枫岫虽是这样说著,却是满不在乎的模样,「我会写作《荒木载记》,就是不打算让真相就此湮没於历史之中。」
凯旋侯乍然听懂了他背後真意,脸色一变,「┅┅你这麽做,岂不是逼杀戮碎岛跟火宅、慈光之塔宣战吗!?」
「我跟你同样不喜欢战争,但有些事,不得不为。」枫岫收了笑,表情肃然,「┅┅我也不可能看著你为这样的火宅佛狱赴死。」
「不用你多事!放开我!」凯旋侯恨恨地吼出声,「你把我当成什麽!?我不是你的玩具,由著你搓圆捏扁┅┅」
「┅┅拂樱。」枫岫并不被他的情绪影响,只是轻轻唤著怎麽样也放不开的那个名字,将名字的主人按在自己怀里,「你当真不知道我心意吗?怎麽样都不愿意相信我吗?」
凯旋侯却不回应他,只是拼尽力气挣扎著。枫岫别无他法,只能将他按倒在床榻上,「拂樱┅┅」
「你住口!」凯旋侯此时真是恨极──不管是对枫岫,还是对依旧轻易被影响的自己,「不要用那种玩笑的名字叫我!」
「┅┅你觉得是玩笑吗?」枫岫的眼神暗了下来,是他不曾看过的冰冷神情,「你把我对你的心意,当成是玩笑吗?」
凯旋侯转开脸,吃力地背过身去,「┅┅都是假的。」
「我说过,相信我┅┅」
「┅┅我也说过。这世上,」凯旋侯打断他,用力挣扎著,「我是谁也不信的。」
「到底要怎麽做,你才肯留下来?」枫岫的声音响在他耳後,语调沉冷寒怒,却又隐隐带著悲伤,「┅┅拂樱,我到底该怎麽做?」
──说来好笑。从慈光之塔惊才绝艳的秀士之首,到登仙道飘然世外的修仙者┅┅纵使是伪装成普通文士一般苦境漫游,他也一直都是众人倾心爱慕的对象,却从不曾为什麽人这样上心。或者该说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如今,他唯一在意的、想留下的人,他的梦里之花┅┅却一心想逃。
刺绣精致的墨绿玄袍发出被撕毁的悲鸣,凯旋侯闭上眼睛,不愿去听,更不回应,只是僵冷著身子浑身都是抗拒。
枫岫知道这样做法很卑鄙,但他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了。他想触碰、他想拥抱┅┅想确认这个人,还在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