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无亲无故,过早地便饱尝了人世的艰辛,连每r.ì的温饱尚无法保证。
便是这样的人才便于控制。
只要能给他们温饱,便是刀山火海,都能够一闯。
条件十分简单,只要跟随那些人,便能够住在屋檐之下,能吃上干净热乎的三餐。
一开始,是为了温饱。
连爹爹旷拟这个名字都是这个地方给的。
更大一些,只要能够在那些人中脱颖而出,在凶险任务中得胜幸存,那随之而来的名誉和权利便足以让人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虽然并没有正式地被承认过,但他们的确是这个国家除了统治者之外,掌握最核心机密、拥有至高权利的人。虽然那权利建立在绝对的服从上。
再大一些,你便再也无法从这组织中脱身了。
参与的不可见光的事物越来越多,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离开这里,便是直接选择了被抹杀的结局。
这里下属的每一个人,都不是不可替代的存在,失掉了个人,还能有成千上万的人补上来,他们更加残酷、凶狠,带着年轻人建功立业的冲劲和不谙世事的天真,以为自己把握住了人生的命门。
他也不过是这组织的一员。惧怕、厌烦这里的同时,无法抽身地依赖这这个地方。
二十年浸润,让玄武阁的生存法则刻进了他的血r_ou_里,那任务之外的自我怀疑与冲突偶尔像针尖似的戳破那些糊弄自己的虚假气泡,却又很快地复归了平静。
他无处可逃,从二十年前进入这个地方开始,似乎已经注定了。
情况似乎并没有因为那一晚的事件而改变,爹爹仍旧早出晚归。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
在一个如常的夜晚,变故又发生了。
他如往常一般,挨着爹爹安稳地睡着。
床头那幽暗的烛火猛地闪了一下,旷拟上一刻还紧闭的眼睛瞬间睁开了,手按到了身边的剑上。
他将被子盖住旁边的旷予,翻身下床,眯起眼扫视过房内的每个角落。
旷予下一秒也醒了过来。
自从那次的浩劫后,他也变得十分警惕。
一个黑影从房梁上翻了下来。
玄武阁特有的暗黑的衣服和花纹快要隐入黑暗中。
他并不避讳自己的暴露,低声说了一句话。竟是那晚那个低沉又冰冷的声音。
他说,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旷拟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剑,那寒光在昏暗的房间中一闪——那这就是我的答案!
话音刚落,那剑便毫不犹豫地刺向了那隐在黑暗中的人。
那人侧身躲过,脚尖勾过旁边的茶桌,踢向旷拟,下一瞬间便被他用剑削得四散开来。
两人缠斗在一起。
旷拟的剑擦过他的手臂,划破了衣袖,带出了一条血痕。
你为何不拔剑?
那人曲起手肘撞在旷拟的后腰上,后者立刻发出一声闷哼。
跟你打,无须拔剑。
旷拟手中的剑猛地转了一个方向,斜刺向身侧人的腰侧,那人又转身躲开,一脚踹到了他的心窝。
旷拟退后了几步,气息变得粗重起来。
那人眼神中似乎没有一丝的情绪,进攻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他像是要故意激怒旷拟,冷冷道,你从小便软弱,到如今也并无一点长进,你明知若是不使出全力,便毫无胜算,出手时依旧是拖泥带水。
旷拟没说话,像是在揣度他的心思。
那人继续道,在决意带这个孩子回来的时候,你便应该料到这一天.......你已经走到了我们的对立面。但现在还不算晚,若是放弃他,便还有机会。
旷拟看向他,一字一句道——我的答案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
那人似是十分瞧不上他,露出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表情十分凶狠。
妇人之仁!从小你便如此,这一次,依旧是我来帮你做决定吧!
话音刚落,那人已抽出了腰间的剑,几步便来到了床榻前,抬手便要向那一团被子刺去——
旷拟来不及细想,瞳孔猛地放大,勾起旁脚边的圆凳便向那人飞去——
那身影向一旁一闪,躲过了那飞来的圆凳——
却正好迎上了旷拟从后面刺来的剑。
那圆凳撞在墙上,摔得粉碎。
旷拟手中的剑刺入那人背后之时,他却突然领悟了过来——
他分明是故意将背后的破绽留给他的——
可是已经迟了,那一剑正正好从后面洞穿了他的心脏——
那是他们自小便在残酷训练中习得的,必要一击毙命的本事。
那抵着被褥的剑尖似是无力的垂了下去。
旷拟毫不怀疑,若是他真心想置这孩子于死地,即使此刻他已万箭穿心,也能使出那致命一击。
旷拟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双目撑圆。
他果然帮他做出了选择......
旷拟声音发颤地喊了一句,师兄。
那人嘴角露出了一丝血痕,转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却突然轻松了。
他似是心满意足地呼出了一口气,涌上了口腔的鲜血让他的话音有点含糊——你走吧,明r.ì一早,统领见我没有得手而归,便要派第二批人来取你们的命了,我的马就在屋外。
旷拟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声音发紧地问了句,为什么?
那人反手捏住了那还c-h-ā在自己背后的剑,用力地拔了出来,他好像十分疲倦,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床榻边,看向床上已经露出了头,一脸惊慌的旷予。
从你带回这孩子开始,我便知道,你会是第一个要逃离玄武阁的人.......很奇怪......你在我脑海里还一直都是那个软弱、拿不定主意的师弟.....就像你明知道自己便是拼死,也要护着这孩子,却没办法对我下杀心。从小,你不愿意下杀手的小兔子,我能帮你杀掉,长大了,你不愿意做的决定,我也能帮你决定.......你这小子,还嫩得很,担不起玄武阁的使命........
他被血呛住了,难受地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