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正要出声抗议,一个苹果形状的糖人便递到了嘴边,萧冥也没多想,接了过去,埋头吃着,便不说话了。
咦,好像是挺甜的?
当天的晚膳,恍黎只喝下了一碗汤,为他一个人做的菜品他一口也没吃,夫人对这个小孩儿感到十分不快,厨娘对放任恍黎吃糖人而不吃她的菜的黎然、萧冥十分不快,于是,他们也没喝上一口桂花酒。
萧冥有时忍不住会觉得,这样的r.ì子,若是一直过下去,似乎也不错,但有时又不免担心起几十年之后,这些故人却要纷纷老去逝世。
谁知,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他不用再烦恼这个问题。
夜里,整个黎城都已沉睡。
一片漆黑中,萧冥猛然睁开了眼睛,感到了一阵神力忽然自黎城上空倾下,他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四周便猛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动,一个不留神,萧冥猛地摔到了地上,房屋顶部的横梁陡然塌下砸向了他——
与此同时,瓢泼大雨毫不留情地下了下来,天空轰然响起两声惊雷,声势如同直往人脑门劈下,四周均传来了房屋轰然倒塌的声音,由远及近。
萧冥虽及时以神力护体,可还是被砸到了腿,被压在了重重木梁茅C_ào下,动弹不得。他运足了神力,一把推开了身上压着最重的一根横梁,身上被那突如其来的暴雨给淋透了。耳边出了暴雨落下的画画声,还隐隐传来了黎然焦急的大喊。
“萧冥!萧冥!”
他焦急的刨开自己面前的碎瓦片,扑腾着起身,大声答道,“大人,我在。”
黎然只穿了中衣,全身都被淋得s-hi透了,就在他五步之处,慌张的神色在看到他平安无事后才稍许放松了下来。
萧冥放眼望去,整个前亭都变为了一片废墟,只有后院有几间屋子还歪歪斜斜地算是立着。
两人根本来不及说上几句话,便扑向了最近的恍黎和夫人的卧室,一层层地刨开碎瓦片,屋顶,茅C_ào,横梁,一刻也不敢停下手中的工作,似乎停下一刻,便有一个生命从手下溜走。额上不断冒出的汗早已和冰冷的暴雨融在了一起,恐惧和冰冷让萧冥止不住地发着抖,但他还是不断地运起神力,抱起一根根沉重的横梁拖到一边。黎然脸上亦是从未有过的沉重和恐惧,两人似是陷入了某种绝境,心下如有火烧。
所幸,恍黎和夫人没被房梁压住,两人躲在塌下来角落的安全区。
几人又一刻不停得去挖其他人,夫人帮着他们清理碎瓦片,恍黎便扯着嗓子叫人。
一直忙到天蒙蒙亮,府上所有人才挨个被挖了出来。
看门的李四和两个丫鬟已经没有气息了,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
雨还未停下来,众人移去了后院的厨房避雨。
黎然没有跟他们去,径直出了门,萧冥也跟了上去。
两个人出了门,所见之处无不是一片废墟和在一旁哭号不止的城民们。
二人心下焦灼着,登上了一处高地,那里可以窥见黎城的全貌。
纵使萧冥活过一千多年,那r.ì眼前的景象仍是历历在目。
昔r.ì鳞次栉比的房屋尽数毁于一旦,零零星星只有几座房屋歪歪斜斜的还撑着,城南原本将石桥打掉该做庙宇的那处也是一片废墟,庙宇屋顶上方那黄色的幡旗被暴雨淋得萎缩,匍匐在那片废墟上方。
视野之中,焦急的不停挖着废墟的人,站在废墟上嚎啕大哭的人,面对着挖出的尸体痛不欲生的人,他们的声音、神情,分明被暴雨盖住了,却像是直接传入了人心里,似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勒紧了人的心脏。
萧冥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他冲下了那处高地,直接奔向最近的房屋废墟。
他可是神啊,总是能做些什么的吧。
对,他抱得动横梁,如果他快一些的话,说不定.......说不定.......
他一次次地搬起那一根根比他都重上太多的横梁,挖开一处,又赶紧奔向下一处。
如果快一些的话,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可以救出来——
如果——
可是他不能。
好多人找到的时候,都已没了气息。
到了晌午,他已经脱力地摔在了废墟上,一点也动不了了,一如多年前,他躺在那石桥下,不知自己的归属。
黎然亦是脱了力,勉强弯下腰,扶起萧冥,靠在自己肩头,静静地坐在雨中,避无可避。
萧冥眼睛通红着,眼泪都混着暴雨而下。
萧冥的声音带着不甘和愧疚,恨恨道,“大人.....我很快就休息好了——城里,城里还有好多挖不开的废墟——我马上就能起来了——”
黎然伸手揽住了他,下巴抵在他的头上,声音里尽是疲倦,“嗯,休息一下吧,你太累了。”
萧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十分不平,“为什么——我刚才看见有一个小女孩压在下面了,可是我搬不动那些东西啊.....我真的使了十分的力了......真的.....刚刚我还挖到了那个做糖人的老板.......他怎么都没气了........以后、以后恍黎找谁买糖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