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都是精兵,有天策军,有张士贵薛万备,连苏烈都在他身边。
他并不怕死,但是他不能死。
毕竟用几千人引诱数万人,若不得当,顷刻间几千人便可以消失。
“等回去,你依旧为朕效力吧!”
马上,天子对苏烈说着,像命令一般似的。
“臣此次回来便是效力大肃!”
天子听见了,加快了骑马的速度,李绩与天道宗趁夜已经在所定的位置埋伏好了。
天无痕手里的剑,多年未杀人了,想起第一次亲征九死一生,便不寒而栗,如今他不会Cao率的至自己于危险中了。
天无痕俯下身摸了摸青骓的毛发,又俯耳喃喃说了些什么。
高延寿率军离安市还有四十里,大肃天子率军与之交锋。
明光甲,且人人都说大肃天子俊美,高延寿也是多年前来朝见过天子的。
“大肃皇帝!”高延寿大惊,又大喜,若活捉了敌军的皇帝,这可是大功一件。
“迎敌,活捉大肃皇帝者,赏城池!”
一时间高句丽军队士气高涨,但似乎刚刚才交手的大肃军就撤退了。
高延寿以为是皇帝误打误撞撞到了自己,如今逃跑,于是下令追击。
天无痕率的是精兵步骑,有意放慢速度,最后在离安市不到十里的地方彻底甩开了高句丽军队。
一日追击三十里地,高句丽士兵早已经精疲力尽。
高延寿气得将剑都甩了下来,碰到个宝,而且还没兵,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
高延寿看了看地形,离安市也不远了,于是下令在此安营扎寨,依山列阵。
已经是深夜了,正是作战的时机,对方摸不清来人的实力想必会大乱。
天无痕率骑兵登上高山,有月光的缘故,还是看得清一些路的,只见高延寿如他预料般将营地扎在山内。
李绩结阵在西岭,突然看见天道宗所在的地方亮起了火光。
预感不妙,一定是被高延寿发觉了。
于是下马,捶鼓,鼓声,号角声应呼而起。
各军听到鼓角声于是奋力进攻。高延寿大惊,没有想到敌军埋伏与此,高句丽军中大乱。
六月多的天,亮得极快,正是天无痕担忧的时刻。
东面海上突然刮起大风,看来是场恶战,也是一场狂风暴雨,海浪吞噬着暗礁,一片一片打在岸上,一次比一次凶猛。
突然间东方出现一道裂痕,白色紫色的闪电,如天空撕开一道口子一般,接着一道很宽的闪电向四周扩散成密密麻麻的网。
高延寿很快镇定下来,组织队伍,“真惠,肃军此次一共才十万人,还有些海军,所以此次人一定不多。”
高真惠点点头,听着北边高山上的鼓声迎合着东边的雷声,闪电声,“待我去取了大肃天子的首级来平此战!”
高延寿点点头,于是高真惠率领一部分人马朝鼓声冲去。
天无痕手中的鼓不曾停,关乎士气,不能让这雷声,盖过了大肃的士气。
只有天策军守在天子身旁,天无痕让苏烈他们去迎敌了。
高真惠骑马登上山顶,一看果然是皇帝在捶鼓助阵。
“给我杀!”
雷声似乎越来越大,闪电似乎越来越猛,还可以看见东边山上起火了,鼓声停,张士贵在奋战,大惊。
“薛礼,速去北山!”
能让将军面露难堪之色,薛礼猜是天子哪里出了什么事。
天无痕停下手中的鼓,看着山下马上的高真惠,小声道:“似乎是李绩的阵法被攻破了…”
小闭了一会儿眼,继续捶鼓,天策军纷纷拔刀立侍。
未有一人惧之,天子捶鼓高声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很快原本只有马蹄印的山上如今被破坏的夹杂着各种尸体,刺鼻的血腥味很快充斥山间。
天无痕的眉头一紧,他已经多年没有闻到这种气味了。
眨眼间都会有一大片人死去,有灰色的甲兵,也有他的玄甲天策军。
环首刀四处c-h-a在一些死了的尸体上,深绿色的Cao地如今血流成河,血像河流一样向山下流去,北山多松树,被刀砍了的还流出了溶脂,有的还夹杂着已经黑透了的血。
刀剑碰撞的声音,还有刀刺入肉·体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
十七握环首刀,一步也不让,牛大壮在他身后,二人一大一小却背靠背相互做依靠。
天子离自己就数十米,但他不曾睁开眼来看。
“贼人修想靠近!”
怒哄一声,挥刀而去,接着就有高句丽士兵应声倒下。
但是似乎怎么杀也杀不完一般,高句丽士兵的尸体已经堆得快没过膝盖了。
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数尺的距离。
牛大壮受了伤,十七已经力尽,呼吸比平常快了十几倍,从来没感觉如此累过。
“你中箭了?”
牛大壮摇摇头,“无妨!”
羽箭s_h_è 中了牛大壮的腿部,已经难走动了,但眼看下一波高句丽兵就要上来了。
“你先退回陛下身边,不要管我,替我向陛下禀明!”说罢牛大壮用力一推,将十七推走。
“来啊!”高句丽兵止住步伐,团团围住他,却不敢上前。
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在害怕,最后还是有人喊了一声杀。
密密麻麻的灰色盔甲人群中,被挑起很多人,但渐渐地变少,直至没有。
高句丽兵又上来了,天无痕依旧在捶鼓,此山地已经被包围,逃也是逃不了的。
天边的闪电和雷声一刻也没有停过,又一次,又一次以为万全之策,结果还是将自己置于这样的地方。
天无痕苦笑,自己还在手谕里对她写着那样的海口,可笑至极。
高真惠下令活捉,但是似乎这些天策军太顽强了,自己的人马死了又死,惹恼了他。
“弓箭手!”
一声令下处于后方的弓箭手上前,朝山顶拉弓。
数十弓绳开张的声音,夹杂着雷声。
“放!”
数支飞箭从天而降,但是许多都被树阻挡下了,但是天策军的士兵依然不能幸免。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大部分倒下时都朝山顶看着。
圣上啊,臣等来世再来效忠您!
也有箭s_h_è 向了山顶,s_h_è 向了天子捶鼓的地方,号角声越来越远小。
几支箭s_h_è 向了鼓架上,入木几寸死死定在木头上,尾部抖了抖。
十七后退,那些箭最后都朝一个方向去了,高句丽的士兵攻上来了。
“小心!”
这个音色,他很熟悉,心中猛然间的醒悟!
身着玄甲的天策军在他身旁倒下,双捶落地,天无痕侧头,刚刚好与十七对视。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面是绝望吗?
“是你!”
深色的眸子张得极大,下意识的接住了这个叫元十七的人。
头盔落地,发带散开,一头长发飘散开来垂落在他身上。
箭矢是替他挡的,穿身体而过!他大怒,那些人是要杀了他。
一手抱着怀里的人,另外一只手紧紧握住佩刀。
十七在他怀里的手覆在他握刀的右手上,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去拼命。
右手吃力的抬起,触摸了一下他的脸,“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
天无痕大惊,“你想做什么?”
十七的玄甲怀中有一支笛子,十七是南方人,南方多巫蛊之术,但损人也害己,会遭反噬。
天无痕狠狠握住他的手,“你疯了吗?”
“是你疯了!”
他一征,拔出剑挡几支飞来的箭。是,疯了的人是自己。十七只是想让自己活着而已。
就在天无痕放手时,十七的眸子里闪现着绝然。
山坡上一声纵马嘶鸣声响彻云霄,比那雷声都要大,将高真惠的马惊了将他摔下马。
随后传来嘹亮的嘶喊惨叫,动人心弦。山坡下高句丽军兵士灰色的身影,如波浪般起伏,他们口中发出临死前的惨叫声,,这种声音,传递在高句丽军中,恐惧感上心头,纷纷握紧手中长刀左右顾盼,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声音。
“是,是,是大肃的那个取安地城太守的那个人!”
安地一战,薛礼扬名敌我两军,高句丽军中也都在传。
薛礼手握着马槊,双肩背着弓箭,一路杀过来,高真惠军中大乱,许多人都不肯迎战,溃散而逃。
薛礼大呼,“圣上勿要惊慌,臣奉将军之命来救驾。”
天无痕朝山下看了一眼,一骑当千么,比道宗更胜之。
握了握十七的手,将手中刻有白字的短笛拿走。
叹了口气,“没事了!”
十七没有反应,天无痕大惊,他早已经面色发白,唇上的红润已经泛紫,天无痕身上沾染着十七的血。
随后天道宗率人马赶来援救,高真惠撤退与高延寿率剩余的军队依山自固。
天无痕快速替她将秀发束起,扶至青骓上,上马朝营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