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回头,看到路边停着一辆皮卡。雪不大,但风很冷,他听见谢谅的声音传来:“别乱动,别咬舌头。你的‘海域’不痛了吗?”
四野茫茫,几乎看不清远处的山岭。秦戈转身走到谢谅身边,他看到双手被铁链束缚的周游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谢谅弯腰把他搀起:“别怕,到了零号仓,你就不会再见到我了。”
周游抬起头。他注视谢谅的眼神很奇怪,带着渴望,又满怀浓重的憎厌。
三人继续往前走,很快抵达了山脚。山上覆盖着厚厚的雪,一步下去就是一个深脚印。
姜永径直走到一片空地。他蹲下后扫开面前的积雪,露出了一块石板。石板上篆刻着两行陌生的文字,姜永像是不太确定似的,抬手在几个大字上按来按去。很快,一个松动的地方被他按得凹陷了下去。一个方正的小洞口出现在姜永面前,大概只有婴儿拳头大小。
姜永起身避让,谢谅踏前一步。他手心腾起雾气,一片孔雀羽毛从雾气之中钻出,像是被牵引着一样,钻进了那个黑魆魆的小洞。
秦戈忽然明白了:零号仓的门,不是从外面开启的。它是由仓内的管理人员打开的!
而打开零号仓的钥匙,就是谢谅身上的羽毛——或者说,是特管委里某些可以进入零号仓的哨兵或者向导,他们j.īng_神体的某个已经被记认过的部分。
他心中顿时一沉:即便调剂科的人和雷迟来到了零号仓的入口,他们也根本进不去。
退一万步讲,哪怕他的兔子,或者谢子京的狮子能够分离出某几条毛发钻入小洞,这些毛发也不可能被管理人员识别和认可。
眼前的石板忽然震动起来。
姜永和谢谅让开几步,石板强烈抖动了片刻,像是被人从内部卸下来一样,缓缓下降。
姜永当先踏了进去。在秦戈以为他可能会从高处坠落时,有某种强韧的东西卷住了他的身体。
“……不能修个升降梯吗?楼梯也行啊。”姜永落地后忍不住说,“我真的很不适应被鼻子卷起来的感觉。”
地下是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中弥漫着雾气,雾里的几盏灯影影绰绰,让这儿显得更加y-in暗莫测。
几乎在姜永落地的瞬间,谢谅和周游也落地了。谢谅拎着几乎要瘫倒在地上的周游走了几步,雾气中显出一个干瘦且矮小的人影。
“这次是他?”那人声音粗哑,“零号仓很久没接收过这么年轻的囚犯了。”
他捏着周游的下巴,举起手中的灯,照亮周游和自己的脸。秦戈看到他的脸,心里先冒出了几分不适:这人长得很像老鼠。
周游的眼睛黑且亮,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陌生人。那人仔细地打量周游,最后拍了拍他的脸。
“真俊……”他笑道,“也真可怜呐,进了零号仓,你这辈子可就出不去了。”
“行了,老鼠。”姜永说,“快办手续吧。晚上可能还有大雪,我俩得在雪下来之前赶回去。”
头顶的缺口又被石板填上了。秦戈这才发现,两头巨大化的白象正立在自己和谢谅身后。它们用鼻子安装了石板,大耳朵动了动,垂首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它怎么比上次还大了?”姜永看着白象问。
“没事做,我只能用自己的j.īng_神体做研究,倒是有了一些心得,以后它可能还会更大。”老鼠笑着说。
雾气中又走出一头小象,它甩甩鼻子,示意众人跟着自己。谢谅和姜永显然已经熟悉这个过程,跟在小象和老鼠身后往前走。
秦戈再一次震惊了:这个名为“老鼠”的人,他能将自己的j.īng_神体巨大化,而且他还拥有类似白小园的能力——复制j.īng_神体。
他是守卫吗?零号仓只有一个守卫?
秦戈很快得到了答案:他们在浓重的雾气中穿行了片刻,终于走入一个明亮的圆形房间。房间像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场所,无数秦戈看不懂的机械分列其中。由于姜永当时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些机器上,秦戈在他的记忆里也没能将这些机器看清楚。他只看到房间里有人站了起来。
那是一个非常壮实的男人,上身赤.裸,上臂的肌r_ou_跟老鼠的脑袋差不多大,胸肌发达,双耳肥大,圆乎乎的头颅上是圆乎乎的眼睛,看起来还有几分憨态。
“好久不见。”他开口跟姜永和谢谅打招呼。
几只老鼠托着茶杯与茶壶奔到来客面前,高高举起。
“谢谢。”谢谅没有接,“大象,我和姜永赶时间,这个人你们先做好登记手续吧。”
老鼠们把茶杯和茶壶放回原位后消失了,化作一团白雾。
被称作大象的男人,和名为老鼠的男人,把周游按在位置上,开始给他抽血登记。
周游忍不住发抖,转头对谢谅和姜永说:“我错了,我真的知错。我不想呆在这里……”
老鼠拿出注s_h_è器和药瓶,转头看他:“别怕呀,这里挺好的。”
周游闭嘴了,他几乎在椅子上缩成了一团,清澈的药水顺着他注s_h_è器和针头进入他的肌r_ou_。
片刻之后,他歪着脑袋,开始轻轻发抖。
“姓周,但没有名字?”老鼠点击翻看周游的档案,“他是从来没被登记过的特殊人类?”
“家庭情况比较复杂,没有上户口。后来一直在王都区生活,没有身份也能过下去。”谢谅说,“如果一定要称呼,你们可以叫他周游。”
“犯了什么事?”老鼠问。
周游的档案里对于他做的事情语焉不详。老鼠和大象对视一眼,齐齐看向谢谅和姜永:“这么年轻,犯了什么大错?”
谢谅笑了笑:“杀人。”
老鼠:“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