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王似笑非笑:“他想要鬼剑,孤正好有鬼剑,恰逢其会。孤从来没想过,真的多牵扯一个敌人。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毕竟,再没有比我们这位白帝城主更引人注目的了,他所在的地方,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叫所有人的心弦紧绷。还得多谢你,送来的鬼剑。”
面具人落子微顿,似是随口道:“白薇、苏影之流,擅用顾相知的名字,看上去却不像是不敢惹顾莫问的意思。倒像是,怕他不来。”
闽王满不在乎,也不管棋局如何,只拿了夹竹桃花去逗弄那只高冷的波斯猫:“那又如何?大局已定,以顾莫问那样的人,难道还会多事去提醒皇帝,白衣教要造反?是不是啊,小顾矜。”
波斯猫半眯着眼睛,猛地伸爪子快速去抓那花。
白玉面具下的人说:“顾莫问不会,但他身边那位鹤仙人就不一定了。”
闽王突然长笑出声,眼神却幽凉深远:“那你就错了,只怕他非但不会这么做,还会替我们阻止顾莫问c-h-a手此事。谁叫他,有口难言。”
第130章 130只反派
顾矜霄的确不曾c-h-a手,便是千机楼放出去的白衣教谋反的消息, 也是千机楼自己内部的意思。
事实上, 除了关于鬼剑的事, 顾莫问也好, 顾相知也罢, 都不曾干涉千机楼的事务。
但顾矜霄也没有回去玉门关。
自上次回来白帝城过年后, 元宵节他也出现在白帝城, 身边同游的人自然是鹤酒卿。
就像顾相知已经找回来一样,每日里不是在白帝城的玉龙衔月宫,饮酒下棋, 就是和友人遍赏南山梅花。
等到春日里, 澜江流域更是到处都有他和鹤酒卿的身影。
江湖上关于鹤酒卿与白帝城关系的传闻, 从去年八月十五开始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令人费解的是, 并没有起任何水花。
许是鹤酒卿神隐仙外已久,不入红尘的淡泊风姿深入人心,加之仙风道骨,至圣至善,没几个人真心觉得他是加入了白帝城, 投了邪道。
顶多是觉得, 仙人超脱,许是不在意友人出身派别。那白帝城主又是方士,指不定是为了规劝他改邪归正呢, 才出现在那人身边。
总之, 与其怀疑鹤酒卿, 不如还是相信,白帝城主或许没有传言里那么凶残可怖吧。
不仅仅是不愿意得罪神仙,而是因为,鹤酒卿这个人和这个名字背后的事迹,本就有一种让人甘心信赖亲近的独特魅力。
比如,神龙所看到的,鹤酒卿身上纯粹的气蕴。
相貌和气质可以误导骗人,灵魂的气蕴却骗不过天地灵气。
鹤酒卿本人从未在意过这件事,似是早就知道今日结果。
只有顾矜霄略有怔然。
神龙发出感慨:【向来是黑染白容易,但是这回你差点要被鹤酒卿给染白了。】
顾矜霄的暴君反派脸带来的威慑,完败于鹤酒卿的至善淡泊。大家与其相信鹤酒卿投了邪派阵营,不如相信极道魔尊是个好人。
【世道居然变了。人心这么善良的吗?】
顾矜霄回神,淡淡道:“玉门关那里如何了?”
【燕无息带着督宫那群活死人,每日里都在一寸寸排查,目前还是没有琴娘小姐姐的踪迹。对方很狡猾,并没有因为顾莫问和白帝城的人撤走玉门关,就放松了出来走动。】
“鬼剑呢?”
【自从江南第一盟高层尽数现身玉门关,鬼剑就突然蛰伏了,但是玉门关的气氛很紧张。对方似乎一直在试探什么,很可能是要搞一发大的。】神龙看热闹不嫌事大。
毕竟,人间打得死去活来,减员的通通都是它幽冥的新生鬼口,百废待兴的枉死城,因此,重建进度大大加快。它当然看热闹看得很高兴了。
要不是鬼剑那波人带走了顾相知,说不定神龙还能更喜欢对方,等他死了,给他在枉死城留个好差事。
顾矜霄和神龙的交流,在旁人看来,就是他漫不经心,心神并不在此。
鹤酒卿轻声道:“阿天在想什么?玉门关内,目前外松内紧,那个人若是有心藏匿,这个时间动手转移最好。他若动,我们立刻就能锁定他。若是对方能忍住不动,至多半个月,一样足够排查出他藏身之地。别担心。”
顾矜霄回神,江岸夹杂着杏花的微风抚过衣袂发尾,春景虽明媚绚烂,却有一缕幽凉。
他轻轻地说:“我在想白衣教。他们绑架顾相知,引我来玉门关吸引视线,又用顾相知来为白衣教造势,为何如今已经昭然造反了,却都没有牵扯白帝城?”
就像环环相扣的计划,到最后一步,忽然戛然而止。
鹤酒卿的脸上并无疑惑,白纱蒙眼的脸上,有一种洞彻明悟的平静。
他的唇线微抿,清冷从容的声音,轻声道:“或许,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可能是觉得不该多树一个敌人。”
顾矜霄眉宇沉静:“我在想,如果白衣教要复活的,三百年前那个异人,就是钟磬。他此刻一定就在幕后。如果策划一切的是他,一切就说得通了。”
鹤酒卿慢慢抬起头,隔着白纱看着他。
起风了,天际晦明,像银灰色的酒器。
他的视线一直异于常人,这样看去,就像一朵朵的青莲花自天上吹落,绽放于地面。
却见那个人伸出手,眉目一丝隐隐温柔:“下雨了。春天的雨,不用打伞也很好。”
在鹤酒卿看来,就像他掌心绽放了一朵朵水莲花。
世界很美,这个人尤为美好,他便也缓缓笑了。
顾矜霄看着漫江烟雨,随意说道:“说到钟磬,你也认识的,他曾与林照月的姐姐结缘,借用林幽篁的样子现身。血魔死后,他变回本体叫钟磬。我曾以为他出事了,现在看来,他出现在麒麟山庄,或许是为了鬼剑。拿到东西后,便蛰伏了。”
鹤酒卿不说话,只是微笑缓缓,纵使白纱蒙着眼睛,只要有人看见那个笑容,就会明白,他满心满眼只有面前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