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矜霄微微颌首:“照月公子,好久不见。”
林照月的目光没有任何力量,也没有任何明显的情愫,只是静静地专注地看着顾相知。就像整个世界,只剩下面前的人。
“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仿佛许久不曾开口,又像因为克制隐忍着什么,而微微的低哑。
容辰拉着顾矜霄的手,望望林照月,便也伸手去拉他的二哥。
左手右手,一边一个。
“可以去上面玩吗?相知姐姐。上面黑乌乌的,看月亮一定很好看,又大又圆。”
“可以。”
三个人便并肩往寎月殿之上走去。
寎月殿沉睡在月色中,没有一盏灯火,也没有任何人。
容辰松开手,好奇又开心地往各处去探索玩去了,跑上飞下的,一刻不停。
剩林照月和顾相知并肩站在观景台,看着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的月色。
实际上却是顾矜霄看着江月,而林照月在看着他眼里的顾相知。
纵使那目光再小心克制,顾矜霄还是感觉到了。
他回过头,两个人目光相对,即便如此,林照月的眼睛也没有移开一瞬。
那眼神专注隽永像是极为澄清的暗河,又平静得毫无一丝波澜,没有任何情绪,又像是满满得只有一种纯粹的情绪。
顾矜霄在这样毫无力量,毫无退让的目光下,也忍不住先开了口。
“你有事对我说,正好我也有事对你说。”
顾相知从未对任何人有过亲近,也从不需要任何人的喜欢,有顾矜霄的就足够了。
林照月的感情,在顾矜霄看来,不知何起却一往而深。便是顾相知从此不再见他,也无法斩断。既是如此,只好这样了。
他看着林照月的眼睛,平静地说:“没有相知姑娘,我是男人,和顾莫问一样。林幽篁也知道。”
第100章 100只反派
林照月的意识里一片雾茫茫的空白。顾相知的话, 他每一个字都听清楚了, 却又像是什么也不知道。
心跳血液时而颤栗,时而森寒,像有一条岩浆在他身体每一寸肌骨中肆无忌惮地摧毁而过,炸裂得他耳中嗡鸣, 世界颠倒眩晕。
对方的声音忽然变得极轻, 就像整个世界都忽然沉默无声,毫无颜色。
月色惨白,世界晦暗无光。只剩下他和对面那个人。
他不想去想, 不想去思考,这是为什么?那个人到底说了什么?
他只是觉得难受,很难受, 浑身无力手脚发软,像是心口脏腑全都被掏空了一样, 无法站立。
但他依旧得站住,极力站得很稳。因为他是林照月,他是麒麟林家的少庄主。全然忘记了, 林书意早已身死下葬, 此刻的他已不是曾经空有其名的少庄主。
这都无关紧要,毫无意义, 因为现在的感觉又像是回到过去, 病得快死了又不能死。
一边死, 一边拼命汲取力量去活。那力量却是从他最重要的亲人的骨血里榨出来的, 他每吸一口, 恨意和自我厌恶就要将他湮没。
但他什么也发不出来,无论求救还是喊痛。
“林照月,你怎么了?”
这个人在说什么?
不要想,不要想,不要再想。她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
想想别的,想想当初是怎么从那种灭顶之灾中恢复的……
哦,想起来了,是那十天,有一个人日夜为他弹奏琴音,陪着他。
琴音很暖,他很想念。
弹琴的人是谁?那个人是谁?他忽然不记得了,他得离开这里,去找到她。
……
顾矜霄微微锁眉,林照月听了这些句话,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震惊,没有不信,没有憎恨。
负着满江清月,y-in影下那双温润的眼睛很深很沉,平静地看着,许久缓慢地眨了眨。
他侧身似乎要走,下意识扶了一下栏杆,很快便缓缓松开了,好像那一瞬没有站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林照月,你怎么了?”
林照月背对着他,微微回了一下头,却没有完全回转,依旧是背对着的。
素来冷静的声音依旧冷静,透着一缕温润空寂的气感,轻轻地说:“你不喜欢我,没有关系的。但你不该……”
林照月走了,留下因为声音忽然不稳,没有说完的半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半道上,容辰正从下面绕圈回来,迎面看到他的脸,呆愣在那里。
然而林照月却不停,看也没有看容辰一眼,很快轻功运起消失在月色里。
“二哥怎么了?他的眼睛红红的。相知姐姐,你骂二哥了吗?”容辰半响回神,快步跑到顾矜霄面前来。
少年的脸上露出一点不安惶惑,眼角无措的垂下,像凶狠小狼呜咽成s-hi漉漉的小狗的样子:“你别讨厌二哥,他好喜欢你的。二哥从小就害羞,喜欢什么从来也不说。他每天都看着月亮算离八月十五还有多久,我们三天前就到白帝城外的镇上了。他哪也不去,每天就望着这里。前段时间大小姐死了,二哥好久不笑。这几天来了白帝城笑容才有了。”
容辰吸吸鼻子,眼睛也有点红,像是忍不住要哭:“你别欺负二哥好不好?不然,我也好难受想哭。”
“我没有欺负他,我只是告诉他一个事实。”
容辰不知道怎么办,拉着顾矜霄的手慢慢松开,他吸了吸鼻子,脸上那稚气天真的一面慢慢不见了,面容的倔强坚定便显露出来。
他认真地说:“可你就是把二哥弄哭了。二哥只是喜欢你,这个时候相知姐姐只要笑着说一声,谢谢,这样就可以了。大家都会很高兴。”
顾矜霄眼中有些不解:“只说谢谢?你为什么会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