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矜霄轻轻的嗯一声。
鹤酒卿已经起身走到他身边,伸出手背去试他的额头:“方才见你睡着了,做了什么梦?”
侵略x_ing的花香,并不是让顾矜霄生病,只是让他容易疲倦入眠。
“梦到很久以前。”
“有多久?”
“十几岁的时候。那时候,我住在一个时刻充满浓烈香气的地方。在梦里遇见一个陌生人。”
鹤酒卿静静地听着,笑容温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很羡慕可以被阿天梦到。
“是什么样的人?”
“记不清了,我没看见过他的样子。方才做梦才恍惚想起,大约是个很温柔的前辈。像你一样。”
鹤酒卿微微一怔,慢慢笑了。
“有很多浓烈香气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顾矜霄眸光微敛,轻轻地说:“应该是很美吧。只是当时,并没有心情去看。”
因为,那时候他并不能动,就只能躺在那里。眼睛也被蒙上,只有一片黑暗。
那香气,他并不喜欢。
只是有一天,忽然听到一个朦胧的声音响起:“这里真美,躺在这里看风景,会更好看吗?”
他没有说话。不是不能,是不想。
虽然一个人在那里很久,但他心里并不寂寞也不孤独,不需要任何人,他也不喜欢人。
“我能,躺在你旁边也看看吗?”
那人的态度很好,声音也很好听,他说话的时候,那些香气便好像淡很多。
“嗯。”
“多谢。失礼了,因为在下好像喝多了。可是,我不记得有什么酒,能醉倒我。啊,那个,在下其实是想问,你知不知道出去的路?”
“闭嘴,你太吵了。”
“啊……哦。”那人轻轻的笑了,声音其实并不讨厌,只是像对着小孩子一样包容温柔,让他微微蹙了蹙眉。
“这里看上去,果然很美啊。”
沉默,片刻后,他淡淡地问:“是什么样的?”
那日被送来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躺在这棺材里了,并不知道周围是怎样的。
身边的人有些惊讶:“你看不到吗?天上是银色星砂一样的河,到处是美丽的花,蓝色的、紫色的还有红色的。会随着日月星辰的变化而变化。”
他心下一怔,想起来,他本该是看不到听不到也感觉不到的。但这个人说话,他却听到了。
“你打破了封印。快走。”
那人从容温柔:“在下并没有看到有什么符咒结界在,若是损毁了,我可以替你补上。你别生气。”
“不用补。”他慢慢笑起来,料想该是极为恶意危险,“该着急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忽然,脸上触到人温热的肌肤,只是手指轻轻的触碰。
听到比手指还要温暖的声音,认真小心地说:“你笑起来,真好看啊,比这里的风景都好看。”
醒来的时候,依稀还记得当初的愕然无措,关于那个人的印象却模糊淡去。
毕竟,他那时候的样子,可与好看无关。
身边传来鹤酒卿微笑的征询:“阿天,依你所见,临安这一局,当如何破呢?”
第109章 109只反派
顾矜霄回神, 眉眼轻抬,凛冽深远:“这算什么局, 不过是个可怜人耗费二十载,为自己求一个公道, 便依她就是。”
鹤酒卿却像已经洞悉了结局一般,笑容淡淡:“公道易求, 人心难平。况且背后四方势力搅动, 书堂撑不住了。这方池鱼,何去何从?”
“四方势力?洛阳,江南王, 灵柩画魅, 还有谁?”
鹤酒卿笑容轻薄:“还有……眼前人。”
“我?”顾矜霄眉目微挑,便有说不出的凌厉威势自眉锋流泻。冰雪一样的无暇肤色,让眉睫的黑显得更为y-in翳。尽管,他的眼里并无任何野心欲望,有的只是沉静淡泊。
“我的目标却不是书堂, 让他们争。”
鹤酒卿笑容里微微一丝忧虑,不是书堂,那就真的糟糕了。阿天比他想的还要贪心。
……
八月果然是个多事之秋。
雪竹书院弑师血案,一波三折, 终于在八月快结束的时候,被一起二十年前的沉冤旧案推上风口浪尖, 天下哗然。
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 在紫荆茶楼借由说书揭露出淼千水二十年前, 侵占学生家眷,借由名望施压篡改罪案,致使受害者吴家兄妹,一个当街惨死,一个流落贱籍。
此事被来临安游玩的闽王听见,勃然大怒,直言怎敢如此污蔑帝师,可有证据?
妇人当即奉上当年案件卷宗,一系列人证物证虽因年代久远而不全,却仍可看出当中蹊跷。
闽王又惊又怒,立刻带着妇人去往临安府尹,命其彻查此事。
时值微生浩然杀师一案又起反复,状告人改口,淼千水乃是因为意图对其不轨,死于义愤。
相隔二十年的两案,极为相似,互相佐证,又有二十年淼千水自述认罪书,证据确凿。
最终,虽有江南学子各大书院反对,临安府尹仍旧改判二十年前错冤,定下淼千水污人清白,逼良为娼,致人惨死的罪名。并在舆论压力下,归还吴氏民籍,释放医女素心。
因为案犯淼千水已然身死,又有昔日太子太傅身份,并无实际刑罚。只是罚没家产。然而,淼千水名下田产却都已捐赠出去,除了一个偏远松庐,并无任何薄产。
人们这才发现,此案轰动天下,但无论是一开始的淼千水惨死,还是最后的身败名裂,洛阳那边却自始至终都无任何表态。只除了吏部悄然撤消淼千水昔日太子太傅的虚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