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突发事件,送来医院的伤员过多,所有的医务人员都忙得不可开j_iao,在混乱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有个病人正在被人‘劫持’,而何宛洛也害怕戎狄趁机杀人灭口,不敢发出声音。于是就这样何宛洛被戎狄架着,跟在萤身后静悄悄地穿过了躺在走廊过道上哀嚎着的病患,走到了医院的另一层。
这里冷冷清清,与外面遍地伤员,处处哀嚎的景象判若云泥。何宛洛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越走越冷,在六月的天气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再加上胸口的剧痛,让他觉得仿佛走了一个世纪才到了走廊的尽头,门牌挂着“血库”两个大字。
“带我来这里不会是想给我输血吧?”在人为刀俎我为鱼r_ou_的情况下,何宛洛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保持乐观了,不是都说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吗。
只是下一刻何宛洛就笑不出来了。
透过血库大门上的玻璃,他看见了一个不能更熟悉的背影。
那个瘦削单薄的身影正背对着大门,站在冷藏柜前,双肩耸动着。冷柜的玻璃反s_h_è出让何宛洛差点呼吸停止的画面——景泠手里捧着血袋,正贪婪地大口吞咽血袋中鲜红的液体。他的脚边散落着几只已经空了的血袋,液体染红了他的唇周,看起来十分可怖。何宛洛从没有在景泠脸上见过这种近乎痴迷的神情,仿佛手里不是鲜血而是琼浆甘露。
“景哥!”
何宛洛想要冲进去,却被戎狄死死拽住动弹不得。
景泠好似听见门外的动静,转过头来,他的双眼一片赤红,似凶神恶煞。戎狄闪身到景泠身边,在他有所动作之前将他一掌拍晕。
“你们把他怎么了!”终于何宛洛所有的乐观和冷静都在看到景泠倒地的一瞬间土崩瓦解,他失控地冲着戎狄和萤发出怒吼。
“我们可没本事把他怎么样,”萤拨弄着自己刚刚做过美甲的手指,“这是天惩。”
“天惩?”
“他是鲛族和巫族混血而生,也算是半妖,而你如今是人类,人和妖的结合违背了天道lun常,必然招致天惩。”
从古至今也流传了许多人妖相恋的传说,脍炙人口的白蛇传就是其一,这些传说中无一例外都提到了人妖相恋会引来祸端,从前他都只是当故事听听就过去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只是一般遭殃的不都该是身为人类的那一方吗?
戎狄看出了何宛洛的疑惑,解释道,“你是上神转世,这天惩又怎么会落在你身上呢。”
“他会怎么样?”
“最初只是对血液的腥味敏感,后来就是像现在这样嗜血,假如无法满足对血的渴求,他就会丧失意识,开始吞噬生灵,变成行尸走r_ou_。原本发作没有这么快,偏偏他为了对抗我的异兽消耗了过量的灵力,直接进入了第二阶段。”
“别说的这么轻松。”何宛洛看着在一边说风凉话的戎狄,攥紧拳头想要狠狠揍他一顿,明明是他们放出那些怪兽却说得仿佛自己置身事外似的。
“我们做一笔j_iao易怎么样,”萤抱胸半靠在座椅上,那张拾梦的脸庞上露出纯真的笑容,“只要你离开泠,我就能帮你治好他。”
何宛洛的头低低垂下,看不见他的表情,半晌,他才缓缓道,“好,我答应你。”
“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人类的感情果然脆弱不堪。”萤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眼神中满是轻蔑和戏谑。她就是要让泠知道,他们从小一起在黑暗的淤泥中长大,这个人类即使是上神转世,也与他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她才是这世上唯一配的上他的深情的人。
“你一定很希望我这么回答吧,”何宛洛抬起头,直直地盯着萤,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但是我要让你失望了,这辈子无论生死我都不会离开景哥。我最恨那些‘为了他好我不得不离开’的桥段了,所有的情非得已都只是背叛感情的借口。假如天地不仁,硬要拆散,我也愿意和他一起承受天惩。”
“你——”萤气急,一时语塞,转而又笑了,“好啊,我看你能撑多久。”
“萤,若是你喜欢,我们把他带走就是了,何必跟他废话。”
“白痴,你懂什么,”萤狠狠瞪了戎狄一眼,“杀人不如诛心,我就是要让小哑巴心甘情愿地跟着我。”
戎狄知道萤的脾气,却也愿意宠着她,只是静静垂头不与她争辩。
“走了,这里的味道真让人恶心。”萤站起身,踩着细长的高跟鞋准备离开,想了想又转头看向何宛洛道,“欢迎随时来找我。”
才不会去找你,何宛洛在心里默默回答。难怪他们一起相处了几百年景泠都不喜欢她,这种脾气也亏戎狄受得了她,还把她当宝贝似的,这世上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谁在血库里?”
长廊上传来了脚步声,大概是来拿血袋的医务人员过来了。
何宛洛心里大叫一声糟了,忍着胸口的剧痛赶紧拖着景泠离开血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