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谢昕,不要让我恨你,也别让我白白回来!我喜欢你!你还记得吗?喜欢你……”
我喜欢你每次欺负我又不敢看我的样子,我喜欢你躲在我打工超市的门口,偷偷张望的眼神,我喜欢你带我看过的滨河,走过的路,我喜欢你……喜欢我……
谢昕如脱线木偶一般,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杨青拉着他的手,凑近他的脸庞轻轻吻了一下,说:“死后的世界,没有地狱,只有天堂,那里繁花似锦,四季如春。黄黄绿绿的彼岸花铺满了整条小路,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微笑,善良又礼貌。谢昕,你放心,以后再也没有人欺负我了。只是,这条路,我想自己走。”
悠扬的笛声响起,杨青拉着谢昕一起走下了天台,他慢慢地在空中浮起,身体在一片绿光的笼罩下渐渐消失。
泪水顺着谢昕的眼角落下,杨青看了一眼周围人,眼神落在赵连昕的脸上,再快速移开,他最后望着谢昕说:“不要哭,要笑。”
说完之后,光芒四散,彻底消失。
赵连昕抬起胳膊,把脸上所有的泪水一并抹去。他走向谢昕,拿出手铐,戴在他的手腕上,说:“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回来了。”
谢昕望着杨青消失的地方,一动不动,只在赵连昕说话的时候,才看了他一眼。
赵连昕说:“我原以为他是回来报仇的,结果他放得下自己,却放不下你。”
宋晴和林乐冲到天台边,宋晴指着孙嘉琪问:“这个臭小子怎么办?”
程欢说:“带回局里,我倒要看看,他这次还能不能大模大样地走出警局。”
第44章 信仰
赵连昕把谢昕压进了审讯室,程欢走近他,伸出手,谢昕眼神立刻散了光芒,几根银色的丝线从太阳x_u_e中滑出,落在程欢的掌心。
他拿起桌上的日记本扔在谢昕面前,靠在桌子旁,随手就着一本档案翻了起来。
赵连昕对李承天说:“麻烦你们了。”毕恭毕敬地退出到门外。
等到眼神再次聚拢的时候,谢昕才如梦初醒,看到桌上的本子,轻轻抚摸一下再翻开,拿起本里夹着的合影,看着看着,就噙满了泪水,自言自语道:“杨青……你对我的感情,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程欢放下手里的档案,说:“如果他还在世,不会愿意看见你为了他犯下这么多错。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是你,可是最让他伤心的也是你。说说吧,怎么杀得王念?”
谢昕擦干脸上的泪水,说:“自从杨青死后,我心里一直都放不下,常常去他家,就在门口,一呆一晚上,后来李小倩也自杀了。我不懂,为什么这些家长愿意息事宁人?难道最该死的人不是他吗?那天下课后,我就一直跟着王念,看到他开门,瞅准机会冲上去,和他撕扯着一起进了屋。扭打了两下,他看清是我,居然笑得很大声,说我不自量力。我脚下一滑,没有站稳直接摔到了沙发上,他大声叫喊,说我是蠢货、白痴,还自己送上门!他像是疯了一样,开始扒我的衣服,我抽出藏在背后的匕首,就这么一下,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窝。”
李承天问:“然后呢?”
谢昕继续说:“之前化学课讲过,漂白水可以降解DNA,所以,我偷偷准备了,就藏在楼道的杂物堆,兑了水洒在他的身上。他……他的事,在杨青死后,我特意查过一些。他|压|着我的时候,一直看墙上的柜子,我顺着柜子试着找了找,果然找到了针孔摄影机,就拿走了里面的内存卡。在柜子上,还找到了暗格,看到里面的硬盘。我想,即便他已经死了,他的罪行也不能被抹去,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所以,我故意把顶层的书放在暗格上,希望能引起警方的注意。我想把有杨青的片段拿掉,可c-h-a上硬盘那一刻,我才发现,里面的东西……我根本没有勇气看。”
李承天说:“惩治了坏人,却不敢清算罪责,那一刻,你很恨自己吧。”
谢昕低着头看着桌子说:“是,我恨我自己是个懦夫,我常常在想,如果那天在楼顶,我不是不负责任的跑掉,留下杨青一个人面对,事情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如果杨青不死,她的妈妈还有弟弟,也就不会孤苦无依,没人照顾,我恨我自己,没有早做决定,杀了那个人渣。”
程欢走到谢昕面前,说:“人生没有如果,同样,死亡也没有。”
谢昕把脸埋在胳膊里,啜泣着说:“可是……可是我想他啊!没日没夜的想,自从他死后,我每天都会梦到他,我去他打工的超市,去我们到过的地方,我站在她家的门口,可是,我再也等不到他,我好想再见他一面,一面就好……”
谢昕最后一句话,已经淹没在哭声里。
程欢叹了口气,说:“死者已逝,比起怀念,你更应该考虑一下,以后该怎么活?”
程欢说完走出审讯室,碰到林乐,林乐递给他一个档案说:“头儿,孙嘉琪的记忆,都处理干净了,另外,案子也问清楚了,孙嘉琪和谢昕在滨东商城集合,谢昕带着孙嘉琪逛了一天公园,等到晚上,谢昕以回学校拿东西为由和他一起回到A中,然后拿着刀逼他上了楼。对了,有件事很奇怪。这小子醒来就和换了一个人一样,连在学校施暴的事,都供认不讳,还一直问我,谢昕会怎么样?校园暴力案,加上了谢昕的口供,可以落案了。”
程欢翻了下孙嘉琪的证词,说:“看来经历过生死,总算是成熟了一些。”
林乐又递上一个档案夹说:“之前你让我查王念,也有发现,你看,我在旧档案里,发现了这个。”
程欢翻开夹页,是一张黑白的毕业照,上面写着:“泾城A中高12班。”
林乐说:“这是王念当年班里的毕业照,奇怪的是,毕业照里没有他,他也没有参加最后的高考,而是直接被保送到了本地重点大学,然后再也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
“还有呢?”
林乐慎重地回答:“经过走访,有一些传言,说王念小时候被学校里某个老师欺负过,学校为了补偿,才给他办的保送。那个老师大前年出了车祸,现在死无对证,对了,也正是那一年,他被调进了学校。”
程欢合上档案说:“生前罪责审不过来的,死后也得一起清算,放心,那面是不会放过他的。只是没想到,所谓因果……”他不自觉得停顿一下,扭头看到从审讯室里走出的李承天,继续说,“还真是谁都逃不掉。”
.
李承天走过来,抽出程欢手里的档案,塞在林乐的手里,说:“落案的事,都交给赵连昕,怎么修怎么改,让他去c.ao这份心。”
程欢说:“那边……”
李承天没好气地说:“先顾好你自己。我送你回家。”
“哦……”
此时,程欢脑中已经乱做一团,耳边一直嗡嗡作响。他一上车,李承天就脱下外套,罩在他的身上,说:“你先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
程欢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所有事情似乎都暂时落下,整个世界暂时被甩在身后。他感到手背上一阵温暖,没有睁眼,反手握住了李承天。
睡梦中一阵又一阵温暖的风从脸庞划过,带着咸咸地味道,他看到了广袤的山川与江河,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日月星辰各行其道,高山流水错落有致。微风轻拂,万物生长,甘霖雨露,重新滋润着大地。
朦胧中,似有一双眼睛,散发着俾睨天下却满怀温情的光芒,凝望着这个世界。
李承天小声说:“程欢,到了……”
他挣扎了一下,才睁开眼睛。李承天伸手蹭了一下他的脸庞,问:“梦到什么了?”
程欢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眶居然是s-hi的,悄悄蹭一下说:“可能是这段时间太忙了,总梦些奇奇怪怪的事。”
李承天看着程欢,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开口。
程欢拍拍他的肩膀,说:“不用担心,我会注意休息的。”
李承天眼带笑意,说:“我发现你好像变了。”
程欢说:“有吗?”
李承天点点头,认真说:“爱笑了,人也有温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