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着什么?”
周通盯着游择一看了看,无奈一笑:“你是真傻啊!”
他在游择一满脸的疑惑中站了起来,回到自己座位,拿起书包问他:“走不走?那天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也来住校了?”
游择一不想跟他一起走,但刚巧这时候每天负责锁门的生活委员背着书包也站了起来,催着他们俩赶紧出去。
游择一没办法,只好被周通搂着脖子往外走。
“啧,说话啊!”周通见游择一又不吭声,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真服了,得亏我不跟你一桌,要不得被憋死。”
游择一推开他,把书包背好,快步往教学楼外面走。
周通在后面哼哼一笑,无所谓地耸耸肩,晃晃荡荡地跟在他后面往外走。
知道自己跟不上别人的学习进度,游择一一回到宿舍就抱着几本练习册去了自习室。
今天的随堂考试让他特别难受,下个月月初就是高三年级第一次月考,他很怕让大姨和姨夫失望。
更怕让他已经去世的妈妈失望。
有的时候人活着就靠一口气撑着,而撑着他在这里拼命努力下去的就是关心他的人对他的期待。
游择一特别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拿着漂亮的录取通知书给他妈看,也算是给她和自己一个交代了。
夏天的自习室,两面墙的窗户都大开着,各种小飞虫围在灯管附近没头一样地乱飞,时不时在零星的几个学生眼前打转,扰得人心烦意乱。
室内没有空调,只有一个大风扇呼呼地摇着脑袋吹着风,一股股热风从游择一脸上抚过,没一会儿就掉下一滴汗来。
他皱着眉,咬着手指,读两遍题,沉思片刻,然后落笔。
后来游择一发现,自己的人生就跟这些练习题一样,空白的地方总会被填满,可直到翻到最后看正确答案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在落笔的时候就已经错了思路。
游择一回宿舍的时候已经过了熄灯时间,但是几个室友都还没睡,有三个还拿着手机打游戏,有一个开着充电台灯在修一个MP3,另外几个有人在床上打电话,也有人已经躺下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游择一在这里住了几天,但还不太熟,彼此不过就是互相知道名字罢了,他又不是那种喜欢交际的人,也没有刻意想跟谁拉近距离。
他放下练习册,从床底下把自己的脸盆跟洗漱用品拿出来,轻手轻脚地出去,到对面的洗漱间去洗脸刷牙。
虽然宿管管得很严,但事实上整个一层楼也没几个准时睡觉的,往往熄灯之后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游择一洗漱的时候竟然又遇见周通,对方冲他挑了挑眉,洗完脸之后还恶作剧似的把手上的水往游择一身上甩了甩。
游择一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没理他,洗漱完就回了自己的宿舍。
他进门的时候那几个玩游戏的已经收起了手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文科班那个小娘炮今天又挨揍了。”
“我说孙鸥他们真是够了,也不能逮到个人就没完没了地欺负啊。”
“谁让他倒霉呢。”
游择一把盆放好,收拾了一下,上了床。
他睡在上铺,上去后平躺着,毫无睡意,睁着眼看着屋子的顶棚。
那几个人还在聊天:“哎你说那小娘炮真喜欢男的吗?”
“跟个小娘们儿似的,一挨揍就知道哭,比我们班的女生都像姑娘,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真是神了嘿。”
游择一听着他们的话,翻了个身。
他知道这些人讨论的是谁,他们学校是全市理科重点校,每个年级只有两个文科班,都是大班,一个班里一百多人,但男生少得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而他们在聊的这个所谓的“小娘炮”就是那几个男生里面的一个,名字叫宁路,游择一没见过他,但住进这个宿舍的这几天,几乎天天能听见室友聊起他。
他挺不喜欢室友这种整天说人闲话的人,别人的人生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总是对别人评头论足,可谁又有资格去评判别人呢?
游择一从枕头下面拿出耳塞,塞好,往床里又蹭了蹭,额头贴着墙面,闭上了眼睛。
不出所料,物理随堂测验的卷子发下来,游择一的卷面惨不忍睹。
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丢人,不愿意承认自己笨,但真的有在认真学,却依旧是这么一个结果。
他从课代表那里接过卷子只扫了一眼就叠了起来压在了书下,正烦躁着,看见郑知的卷子也被放到了桌子上。
郑知去了厕所,这会儿不在座位上,游择一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发现人家一共也没错几道题。
随堂测验的试卷老师只判对错不打分,可这对比也足够鲜明惨烈了。
游择一趴在桌上,头都不想抬起来。
上课铃响之前,郑知走进了教室,回到座位的时候就看见游择一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他还以为这家伙睡着了,一打上课铃就伸过手去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上课了。”
游择一被拍了一下,打了个激灵。
原本没怎么样的郑知因为他这一个激灵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吓着你了?”
“没,没有。”游择一起来坐好,看见郑知手里拿着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有时候游择一也会想自己当初是不是应该去学文科,高二分文理科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他不偏科,学哪个都行,还都建议说选理科,理由是未来无论是考大学还是工作选择面都更广些。
那时候的游择一自己没什么想法,他妈也一样,而他爸,压根儿不管这些事儿。
后来,渐渐地学理开始吃力,可游择一再想转到文科去,又被说来不及了,总之那些年他一直被人推着往前走,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可过去再辛苦,他都觉得自己还没有差到无可救药,现在终于明白,那会儿之所以盲目自信,完全是因为当时的他还是只井底之蛙,只看见自己那所小县城的小学校里的同学,却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