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是非要逼你,但是你不接电话,我会担心。”
“担心?”游择一不解地看他,“担心什么?”
“担心你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郑知笑着说。
游择一:“我能出什么事儿?这么大的人了……”
“还担心,你是不是烦我了。”
郑知这句话说得暧昧,听在游择一耳朵里, 五味陈杂。
“不会……”游择一又不自觉地想到两人那春宵一度,总觉得害羞。
郑知带着笑意看他,不说话,也不出声,像是要借着这过度晃眼的灯光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透。
“你看我干嘛?”游择一终于肯抬头,耳朵已经红得像是被火烧云泡过。
“心情好。”
“啊?”
“我是说,看着你我就心情好。”郑知坐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有时候,事情巧得让人尴尬。
郑知刚问完这句话,游择一的肚子就咕咕叫了。
游择一懊恼地皱起眉扒拉了一下头发,郑知倒是笑得开心,站起来说:“一起去吃个饭?”
其实,郑知更希望游择一能留自己在家里吃饭,可是他看了一眼放在一边的那一箱子方便面,突然明白,自己这个念头不现实。
游择一犹豫片刻,仰着头对郑知说:“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有点儿不巧,我晚上约了人。”
“约了人?”郑知眼睛一眯,怀疑地问,“你在这里还有其他的熟人吗?”
熟人吗?游择一想了想,发现不仅是在这座城市,无论在哪里,他都没什么常联系的人了,就连当初对他那么好的大姨,他也不敢去联系了。
“我也是有朋友的嘛。”游择一站起来,走到桌边拿了钥匙,“我们这个圈子,你不懂的。”
郑知轻声笑了,点点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好吧,只能下次再约了。”
两人出门的时候,游择一要把自己的卧室门给锁上。
原本门上的暗锁已经坏了,没修,装了个老式的锁头,锁门的时候游择一的手莫名地一直在发抖,锁了两次才锁好。
郑知站在他身后看着,也不说什么,只是嘴角挂着笑。
主卧的那对儿情侣已经打完架了,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打架时摔的塑料盆被丢到了门口,同时散落在那里的还有一袋子垃圾,看得人心烦。
下楼的时候郑知说:“这里租金多少?”
“一个月一千。”
“一个卧室吗?”郑知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么个房间、跟这么多人一起住,一个月竟然还要一千块。
游择一住的这个地方已经是在城市边缘,郑知不知道他每天怎么去公司,隐约记得自己开车过来不堵车还开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
“嗯,一个卧室。”游择一说,“一套房子不同的房间价格不一样,刚刚你看到的主卧,一个月一千八,有独立阳台的,还有客厅不是被做成隔断房间了么,我觉得住在那里的那对儿情侣可能是被骗了,没有空调也没有窗子,竟然一个月还要一千五。”
游择一言辞间竟然还透露着对自己生活环境的满足,他不知道这些话听在郑知耳朵里是什么滋味。
“这边租房都这么贵吗?”郑知问,“主要是,房子也太旧了。”
不止是房子旧,里面的家具摆设也都破旧不堪,游择一用的那张桌子,郑知怀疑那是八十年代流传下来的,木头外面的漆脱落得斑驳难看,一放东西就晃荡不稳,就这样一个月还要一千块,他觉得不值。
“这已经还算不错了。”游择一说,“这两年房价一直在涨,租金也水涨船高,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一个一千块的。”
拿年薪的郑知想象不到游择一这些年过得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他走在对方身后,看着那单薄的背影和瘦削的肩膀,突然开口说:“要不,你搬去我那里住吧。”
刚伸手去推楼门的游择一愣住了,他心里有什么在膨胀,一瞬间,几乎爆炸。
楼道里的感应灯灭了,二人身处黑暗之中,只有呼吸声在他们身边打转。
游择一觉得手指冰凉但手心却冒了汗,他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如何轻松地拒绝郑知的好意。
天知道他多想接受,多想无所顾忌地接受一切来自郑知的好,然而他不行,他不允许自己那样。
游择一快被自己的道德观拧成的绳子勒死了。
“郑知,我……”
楼门突然开了,外面有人进来。
游择一和路人彼此吓了一跳,感应灯随声亮起。
眼前通明了,刚才模模糊糊的迟疑和动摇也都散去了。
游择一侧过身给人家让路,然后回头跟郑知说:“走吧,我快来不及了。”
郑知看了眼时间然后无奈地继续缓缓开着车子像个神经病一样跟在游择一后面。
距离两人从游择一家里出来已经过去四十五分钟,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约了人、快来不及了的家伙,此时此刻正慢慢悠悠地在街上散步。
哪有什么目的地,哪有什么约会,完全就是漫无目的地瞎转悠。
郑知不禁感慨,自己真是聪明,游择一这个傻子,想骗他还太嫩了点儿。
那家伙根本就不会撒谎,郑知一听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只不过,他给对方面子,不拆穿,也想探探究竟,看这人到底想怎样。
郑知有预感,想把游择一捞进自己家门是个长期的战役,他得有耐心,也得足够小心。
现在的游择一比当初更敏感,他看得见对方跟自己说话时眼睛里的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