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凤紧跟着说,“那我给天雨介绍个对象怎么样?”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他现在刚分手,你要叫他看,他也不能愿意,算了吧,过段时间再说。”
何明凤掰个其子说,“这不正好是个机会吗?要不然我也不能这么着急,介绍介绍,也不是让他们立刻结婚,不行的话,就当认识个朋友,我给你说说这女孩的情况,这个女孩叫凌若昀,和天雨同岁,今年都是二十七,以前是我们班上的地理老师,家里开了牙科小门诊。”
“人家这条件不错啊,能在那里教书,至少也得是个本科毕业。”现在的学校不像他们那个时候了,市区的中学招聘,都是本科往上走的学历,“人家不一定能看上望望。”
“你听我说完,这个小凌呢,确实是个大学生,长地也行,不过肯定比不上徐彤彤,个头挺高的,就是没妈了,她妈妈以前在商场里工作,出了点意外,走了快十年了,你要觉得不合适,就当我没说。”她知道现在很多人结亲,也讲究个父母双全。“我就是觉得那姑娘脾气挺好的。这次旅游和咱们一批。”
陈妈妈说,“没有妈也不是她愿意的,也怪不得人家姑娘,这事你容我再考虑考虑。”
“这事不急,但出去旅游的事情你抓紧啊,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你死活不答应,我今天还专门跑这一趟,最晚后天,后天我就该和旅行社确定人数了,我看这次安排的路线不错,学校又报销一部分,很划算,不去可惜了,你也不是差那点钱。”
陈安修知道消息后,也赞成妈妈出去玩玩,今年年初,他们出去旅行的时候就想让爸妈也出去走走的,不过是妈说学校今年会统一组织,还能优惠,他这才没勉强。
晚上临睡前,陈爸爸洗完脚进来,见陈妈妈正在往床头柜的大杯子里倒水,他就坐在床沿儿上开口说,“你和望望去吧,八月十五也不能家里没人。”最重要的天齐应该会再来,家里的那些长辈们说不定也会来劝和,有的磋磨了,他不愿意这人在家里受气。
“八月十五怎么了?八月十五就该在家里坐着等受气?”陈爸爸能想到的,陈妈妈怎么可能想不到。
“你看你这急脾气,我还没说什么,你就跳,真来了你还不得晚上气得睡不着觉,这事我来说就行,你也不用理会,你脖子那里好了没,我看看。”
陈妈妈拉拉衣领给他看,“早好了,血痂子都掉了,就抓了两把,让她下重手,她也不敢。”肯定不是李文彩,她天天洗衣做饭带孩子,根本没留指甲,就是刘雪抓的,有意还是无意的就不知道了。
今天孩子们都不在,陈爸爸就伸手摸了摸,陈妈妈嫌痒,把他手拍了下去,陈爸爸笑了笑也没再继续。他和这人结婚结婚三十三年了,这期间两人闹别扭拌嘴的时候都有,可他是从来没动过这人一指头发,谁知道老了老了,让自己侄子媳妇挠上这么一把。
陈妈妈脱鞋上床伸开被子说,“都和你说多少回了,这又不是你挠的,再说也早就好了,你还天天寻思啥?”
“我就想着再早上个三十来年,咱娘要是看到你这脖子上的伤,肯定要提着棍子来。”他们认识的时候,壮壮妈在镇上初中当老师,他是个小木匠,在学校里给新盖的教室和宿舍做门框和窗框,那会教室和老师宿舍区之间隔着老大一块菜地,学生晚上自习到九点多,菜地里黑乎乎的,他就拿了个手电筒,每天晚上把人送回去,一直送了小半年,壮壮妈才同意和他处对象,可林家老太太死活不同意,嫌弃他兄妹多,家里穷,新房都盖不起。
也是,当时人家给壮壮妈介绍的对象都不错,有在镇政府工作的,也有在邮局和储蓄所之类的,反正都是吃公家饭的,都比他强,一直到他们结婚,老太太都不愿意,他记得他去接亲那天,老太太都没给他好脸色,“你要是亏着英一点半点,我饶不了你。”
“多少年的事了,你还记得?”爹的脾气暴,娘的脾气一直都很好,也就是在她结婚这事上动了大气。不过最后嫁妆什么的一分也没少。
“我这些年都没敢忘呢,要是没你,我这辈子可就得打光棍了。”陈爸爸挤过去,帮陈妈妈放枕头,抻被角。
陈妈妈在他胳膊上拧一把,“多大年纪了,还胡说八道。”
“说真的,你和望望出去走走吧,你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另外你去看看明凤说的那姑娘,如果她和望望真能处得来,认识认识也不错。小徐都出国了,望望老这么放不下也不行。”
陈妈妈伸手关了灯,沉默一会说,“那我和望望去。到时候你也不用和他们歪缠,要是愿意听就听两句,要是不愿意听就应付过去,总归这事谁也不能强求。老大一次都不露面,难不成还能主动上门赔不是?净想好事。”
陈天雨最近没出门旅游的打算,但爸爸和大哥不得空,也只能他陪着去了。
*
现在陈奶奶都出院了,陈妈妈和天雨要出去玩,别人也说不得什么,他们的是九月二号的飞机,先在学校集合,在一起去机场,那天正好吨吨新学期报到,陈安修就一道把人送过去的,在此之前,他给天雨的卡里打了五千块钱,又塞了一千现金让他们路上做零用。
陈妈妈他们走后,中秋节就越来越近了,陈安修知道季君毅今年中秋节不能回北京,就去给他送了点东西,顺道想和他说如果那天没事的话,可以来家里过节。
贺从善因为自身工作和跃然上学的原因暂时不能来绿岛,季君毅现在就一个人住在单位分给他的房子里,由一个姓张的五十多的保姆负责日常起居,陈安修有空的时候就过去一趟给他填填冰箱,一个月里总有那么两三次,所以老保姆现在都很认识他了,听到门铃见是他,没犹豫就开门迎进来了。
“昨天我还和季市长问起你这周怎么没过来?没成想你今天就来了,人真是不经念叨。”
“我说昨天耳朵怎么那么痒呢,原来是张姐在念叨我。”陈安修避开她接箱子的手,示意她拿箱子上面放着的两个干菊花枕头。他自己把那个重的箱子帮着搬到厨房里。
张姐给他倒杯水说,“就你嘴甜,我闺女都比你大了,你还叫我姐,你刚进门,快喝口水歇歇,季市长这两天下班都比较早,应该待会就回来了,我先去做饭,你自己坐。”
陈安修往常来的时候也不是每次都见季君毅,在章时年的这三个侄子里,他和君恒不用说,和季君信也能谈得来,就是季君毅,这人为官多年,性子沉稳持重,偶尔逗比那么一次,也不会在他面前,所以两个人坐在一起,完全没有共同话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这次不同,是他有事要说,免不得要多待会了。
张姐并不是个很健谈的人,但可能一个人在家时间长了,见到陈安修还很有话聊,问他带来的炸排骨是怎么做的,又夸他带来的鸡好,炖汤特别鲜,陈安修就边喝水边陪着她聊了两句,不知道不觉地时间也过得很快,但直到七点,保姆都准备下班回家了,那人还没回来,他也不好说让人陪着等,“张姐,咱一块走吧,其他的我再给他打电话吧。”本想着亲自上门邀请应该更好点的。
“要不我再陪你等等吧,兴许一会就来了。”
“不用了,张姐,也不是什么急事,现在天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那这样,你等我一会,我去里面拿我的东西。”
就在陈安修穿上外套,准备先去换鞋子的时候,就听到门外面有钥匙响,接着季君毅手里提着个包进来了,一进门见是他,可能还惊奇了一下,虽然面部表情变化不明显,“怎么没提前打电话过来?这是要走吗?”
陈安修把刚刚拿过来的鞋子又放下,“刚想要走。”
张姐见人回来了,就停下手里收拾的东西,要去季君毅热菜,后者没让,先让她走了。张姐离开后,屋里只剩下陈安修和季君毅,两人一时找不到话题,双双进入短暂沉默的模式。陈安修坐在沙发上针扎一样,恨不得把话说完,立刻遁走,可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总不好太直接。
季君毅显然比陈安修更沉得住气,他沉默地把外套脱下,解解领口和袖扣,又过来把公文包放在桌上,这时才开口道,“你吃饭了吗?”